午夜时分,江水静涌,倒映残月。
一头小山也似的青牛撞碎朦胧清辉,踏浪而行,水面银纹微漾,波澜不兴,更有铜铃叮当,揉碎了凉夜的宁寂,惊起寒鸦阵阵。
月光如霜,落在青牛背上,将赵昂凝血般的刀眉渲染得格外森寒。
他一袭白袍胜雪,寸发炽热如火,仰卧在青牛宽厚的背脊上,脑后枕着两丈六尺长的囚龙棍,抓着酒葫芦时不时地灌上一口,浓烈的酒香随风飘得很远很远。
“哞~”
大青脚下生波,行走于水雾缭绕的江面,如履平地,偶尔发出一声轻吼,将潜伏在水面下的一些凶狞水族早早驱走。
“大青还是心善,不喜欢见血。”
赵昂嘟哝一句,翻身坐起,朝前方望去,就见一座小岛在朦朦水雾中若隐若现,仿似话本里的海外仙境,缥缈出尘,神妙玄奇。
“汝江上小岛众多,唯有苦竹岛上遍布苦竹,此物坚硬胜铁,分泌一种古怪的气息,让妖种不喜,常被用作囚禁妖种的笼子。”
他想起傍晚时收到的那封信笺,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大青的脑门,缓缓说道:“大青,你待会就在江边守着,除了我以外,谁过江就杀谁,若是打不过,你就记住他的气味,懂了么?”
“哞哞~”青牛轻唤两声,驮着赵昂来到岛边后,见岛上竹林密布,静得可怕,扭头看向赵昂,眼里满是担忧。
“无妨,瑾儿她们被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了后顾之忧,这次我可以彻底杀个痛快。”赵昂站起身来,纵身一跃,就上了岸,挥手朝青牛挥了挥,转身就走入岛上的竹林里,“去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苦竹岛上静谧无声,唯有一株株苦竹不畏严寒傲然挺立,疏影婆娑,夜风吹过,影影绰绰,满地生霜。
赵昂沿着林中小径一路前行,最终停在竹林深处,一间残破的河神庙前。
他凝视着河神庙褪色了的木门,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体内气血涌动,顿时便有焰光透出,把周围的寒气炙成了白白水雾。
随后,他大步前行,推开木门进去,就见大殿正中央的神台上供奉着一尊两丈高的褪色神像,人首鱼身像,右手紧握铁叉,左手托着宝珠,左右站着一对童男童女,骑鱼提花,咧嘴浅笑。
神台前的供案上,陈列着三牲,六果,茶酒,更有红烛高香,烟气袅袅,将案前一道正在躬身敬拜的身影衬托得很是缥缈。
赵昂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心头一沉,口中冷哼道:“赵某已到,百年鼠宝何在?”
“赵昂,你还想要百年鼠宝?可知今夜便是你的时期?!”
就在这时,神像前的那人豁然转身,指着赵昂大喝道:“你狂悖不逊,凶残狠辣,动辄杀人灭门,不守规矩,不修德行,祸害百姓,罪大恶极,今日,老夫便要为民诛杀你这恶贼!”
赵昂眯着眼望去,就见此人年过七旬,身材高大瘦削,鹤发白须,脸上满是皱纹,他身着黑色武袍,此时正怒视着赵昂,似乎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不就是西看台上那个对我眼神不善的老登么?”
赵昂打量了对方一番,认出了他的身份,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头,疑惑道:“老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老夫王高飞,和李,龚,魏三家当年都是从清河县走出来的。”
王高飞凝视着赵昂高达四米的雄阔身躯,只觉一股热浪扑面,其气血之盛,竟是看不出半点白日伤重失血过多的迹象,心头一沉,眼中的杀意更浓:“你在清河县屠戮四家满门,就是我们的后辈。”
“原来这些家伙就是李源荣他们口中在府城的主家!果然和老子有仇。”赵昂恍然大悟,摸了摸下巴,淡笑道,“那我把你们四家再杀一遍,就能一了百了咯?”
“呵呵呵…看来你的际遇来得太过容易,让你如此目中无人。”王高飞闻言只觉一阵凉意从颈后传来,嘴上却是冷笑道,“今夜就让老夫教教你,三品和二品之间的差距。”
他低吼一声,身形猛地拔高数尺,原本瘦削的体型猛地膨胀近倍,将身上宽松的武袍撑得几欲裂开,他气血热炙,往前一扑,就已出现在赵昂面前,掌中一根青铜长箭往前一送,就已递到赵昂的胸口,隔着数寸便有一股犀利的锋芒自箭尖袭来,让赵昂胸口发麻,心脏猛地一滞。
“三品奔马境,速如奔马,日行千里不惫,果然不是二品可比的!”
赵昂心头一凛,跺脚沉胯,手中囚龙棍一拧,恍若灵蟒翻身,竟是从肩后翻出,后发先至,撞在了青铜长箭的箭尖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接着张口猛吸一口气,两膀数十万斤神力瞬间爆发,囚龙棍剧烈颤动,发出一声低沉龙吟,捣向王高飞的脑门。
“天生神力?!”王高飞只觉一股沛然大力自箭身传来,右臂倏然一麻,接着龙吟入耳,让他神智恍惚,心下登时大骇,脚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倒飞回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紧追其后的一棍。
“逃得好快,不愧是三品奔马境,逃起来果然不是二品能比的。”
赵昂大笑一声,脚下不停,刹那间气血奔涌,银光焰芒乍现,长棍翻飞,向着王高飞撞杀过去。
“竖子,无非仗着天生神力,一身横练法,还有那件古怪兵器而已,看老夫杀你!”
王高飞右手背在腰后直抖,面对横冲直撞过来的赵昂,冷哼一声,不进反退,迎着赵昂杀来,却在相隔数尺的瞬间身形一晃,拔地而起,竟是撞破屋顶冲了出去,让赵昂扑了个空,将其身后的供案,祭品,乃至神像都撞得稀烂。
“轰隆~”刹那间,整座河神庙轰然崩塌,化作一片遍地残垣断瓦的废墟,扬起漫天尘埃。
下一刻,赵昂提棍拔开断砖残垣,自废墟中走出,一手捏着酒葫芦猛灌几口,口中大喝:“王高飞,这就是你三品武师的气度?说好的要来杀我呢?”
“簌簌簌簌~”
就在这时,四周的竹林中响起一连串密集声响,数百根闪烁寒芒的箭矢破空而至,恍若狂风暴雨,转眼间就将赵昂淹没。
“老猪狗,你明知我有一身横练功,还用这些破铜烂铁来对付我?等老子杀了这些碍事的喽啰,再来杀你!”
赵昂见状大笑,气血一催,银红两色焰光陡然大盛,化作一颗燃烧的银色陨星,迎着落下的大片箭矢撞了过去。
天赋-四象不过之力!
天赋-磐石之躯!
杀招,银光凝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