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重甲，很贵。
一具甲胄的造价，便足以养活一支百人队步卒。
而训练一个重甲士卒的成本，比起铸造一具重甲只高不低。
更重要的是，一名重甲步卒，至少要配备十名以上的辅兵，否则士卒连甲胄都穿不上身。
要知道当年大字营受朝廷供养的时候，也不过一骑六辅。
一具重甲，辅兵就直接翻倍。
当然，养重甲的成本虽高，但大夏家大业大，倒也不是养不起。
而重甲之所以成不了战争主流，最大的因素还是战场的地形限制太多。
有水的地方用不了，有火的地方用不了，山高林深之处用不了，冰天雪地之中也不好用。
唯一适用的战场环境，就是平原，平原，是重甲的主场。
若是具装铁骑，只需一个冲锋，管你什么军阵，一触即散。
具装步卒没有冲锋能力，但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钢铁城墙，想要破阵，除了靠人命填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火攻。
巧合的是，辽东平原，正合适使用重装步卒。
赵韵和程风，段从远远地看着那一道钢铁洪流，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子弹的威力能大，能打穿包裹两层精铁的大盾，但绝对不可能打穿具装重甲。
首先，具装重甲以精钢制成，硬度不比子弹低。
厚度比起轻甲，更是厚得离谱。
赵韵对火枪有信心，但是在没有穿甲弹的情况下，凭借最原始的火枪子弹，想要打穿钢板，绝对是痴人说梦。
与此同时，观察了许久的卢遂，也终于回过神来。
具装重甲刚刚出现的时候，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毕竟那是重甲，号称陆地最强兵种，自古以来，有重甲出现的战场，胜负就一定没有悬念。
但现在不是以前，时代变了，冷兵器敌不过热武器，这是一定的。
他就不信，自诞生以来都所向披靡的火器，会被几百具甲胄拦住。
子弹打不穿，难道榴弹也炸不死？
他不信！
他抬起手，厉声喝道：“火枪手准备！”
卢遂的声音传遍全军，火器营的将士也从震撼之中醒过来，听从命令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放！”
“砰~”
火器营的将士几乎同时摁下了扳机。
子弹飞舞，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朝着那数百具铁甲射去。
“当~”
刹那间，数百具甲胄身上火花四溅。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逼停了数百具重甲，许多重甲被子弹的冲击力撞得摇晃起来，但又很快稳住了身形。
尽管知道子弹打不穿重甲，可当赵韵亲眼目睹子弹被重甲弹开，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前线战场上，刚刚开枪的一千名火器营将士也是神色一变，眼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惊愕之色。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吃瘪。
从战争开始时到现在，不管是敌军之中的盾兵，还是躲藏在地道之中的轻甲步卒，也就是一梭子的事情。
但现在，无往不利的火铳，竟然连对方的甲胄都打不开？
这就有点侮辱人了！
卢遂深吸口气，继续下令道：“继续！”
“砰砰砰~”
又是数道火枪声响彻天际。
随着几轮射击过后，火器营也成功逼停了那数百甲。
赵韵驾着望远镜，打量着那数百重甲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粗略看去，好像重甲挡住了子弹。
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许多重甲胸前都多出了一些凹陷。
这就说明，子弹对重甲也是有用的。
“既然打不穿，似乎，打扁也是一种法子！”
赵韵忍不住喃喃自语一句。
自语声落进一旁的段从耳朵里，段从顿时摇头道：“打不扁的，重甲的扛击打能力远远超出其他甲胄，破甲锥也好，钝器也好，都很难对重甲造成什么致命伤害，玄甲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韵微微颔首，也没有反驳的段从。
段从说的事实，早在锦州的时候，他就曾用玄甲军的甲胄做过实验。
数十斤的破甲捶凿在铁甲上，也就只能留下几个白印子，那就不是甲胄，而是一个巨大的铁罐子。
即便是用来打铁的大锤捶上去，也就是捶出一个凹陷罢了。
想要用子弹的冲击力将重甲打变形，所耗费的子弹，只怕会是一个天文数字，不划算。
沉思一瞬，赵韵招来传令兵吩咐道：“去告诉卢遂，别浪费子弹了，直接上震天雷，毁不了甲胄，炸死甲胄里的人也是一样，再不行就用火攻，几百具铁甲想拦住本世子的去路，开什么玩笑！”
“得令！”
传令兵很快将命令传到前线，卢遂皱了皱眉，虽心有不甘，却也能理解。
重甲太厚了，再射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子弹。
倒不如像赵韵说的，直接上震天雷，震死甲胄里的人，震不死，那就烧死。
几百具重甲，要是放在以前，确实能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
但现在嘛，胜负犹未可知。
“火枪手掠阵，榴弹手主攻！”
卢遂一声令下，王拯和段琪便瞬间领着麾下人手变阵。
手持榴弹的火器营将士变做雁回阵，宛如两支长长的臂膀朝那数百重甲包围过去。
火枪手则是作为侧翼，平举火铳，防备着敌军之中的弓箭手。
因为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敌军弓箭射程之内。
“嗡~”
忽然，数支床弩自重甲之间的缝隙射出。
“隐蔽~”
卢遂脸色一变，刚刚下完隐蔽的命令，一阵黑压压的箭雨便倾斜而来。
“砰~”
眼见无法隐避，许多将士选择开枪还击。
双方隔空对射一阵，互有死伤，但好在都不算太严重。
眼见火器营已经开始推阵，段从麾下的骑兵同样张弓搭箭作为掩护。
卢遂目测了一下距离，果断大喝道：“震天雷，放，榴弹，放！”
段从抽刀大喝：“弓箭，放！”
“嗡~”
数千支箭与数千枚榴弹和震天雷化作乌云盖顶，刹那间覆盖了那几百具甲胄形成的铁墙。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冲击力同时传来，冲得投掷火器的将士都忍不住一个趔趄。
硝烟弥漫而起，火光明灭不定。
“死了吗？”
“这么强的冲击力，应该死了吧？”
“那是重甲，应该没那么容易！”
众人全都朝那数百具重甲看去，眼中既有好奇，也有凝重。
他们都好奇，究竟是号称最强兵种的重甲厉害，还是他们手中的火器更胜一筹？
赵韵也是伸长脖子，想要看看硝烟弥漫之下是什么情况。
可惜，烟太大，什么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