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搂着小亭在自家屋子里睡觉的时候徐飞可没闲着，他正在跟市里天风化工的副总经理吃饭。
天风化工是市里的明星企业，上万人的大企业，是市里的纳税大户。
这不，平日里管事的那个孙书记是天兵天将难调动，刚刚晋升副科长的徐飞也只能请到他家的这位叫刘成林的副总吃饭。
“徐科，你说的这个事儿，难办呐，天风企业虽然是大单位，可现在日子也不好过，这里里外外的花钱的地方不少，就拿我分管的生产这一块吧，原材料、海运费这些都暴涨，今年我只能靠降本来增效了。”
刘成林笑着说道。
徐飞心有不悦，不过面色上倒没表现出来。
这个刘成林话术安排的明明白白，待人接物也让人无可挑剔，礼数还是周全的，就是不太办事。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摊上这种事儿，基本上哪家哪户都会叫苦，没有几个能痛痛快快的。
想到这里徐飞甚至还念起秦奋的好了，这家伙当初接手白酒厂还是没怎么迟疑的。
“刘总，你这就不仗义了，咱们打交道打了这么久，也算熟客了，就连三元化工那个叫秦奋的小老板都答应接手市里的白酒厂了，你这么大的摊子，还想不伸手了？”
徐飞笑着给刘成林添了酒，“你们这是市里的明星企业，整个大江市比你大的公司不多了，这可不成啊。”
刘成林笑了笑，其实有些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像接管僵尸企业这种事儿，一般都是市里下来个不大不小的人先过来谈，算是打前站。
企业这边呢，派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过来接驾，一般一把手这会儿不会直接过来。
内行里管这事儿叫王不见王。
但是两个二把手三把手凑到一起能谈出什么？还不是一个塞，一个推？
等到事情闹得再大一点了，两边一把手再开个碰头会，最后两家各自诉诉苦，企业呢，这会儿才会把僵尸单位的人员勉强接收过来。
当然了，趁机再给政府提点条件。
或者说这事儿闹得再大一点，市里重要领导直接给企业下指令，不过一般事情闹到这种程度，企业也只能挨着，开口的机会就不多了。
天风公司是市里顶大的一家公司，虽说也是市属企业，不过单位一把手在市里国资委、人大这些重要单位都是挂名的，名次甚至比顾冠中还要靠前！
由是像徐飞这种小啰啰，老板也压根没往心里去，只是找个副总过来应付一下就是了。
徐飞在这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这点道行也还是有的，他也知道今天大概是谈不成什么的，倒也没抱太大希望。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争取一下。
于是他提到了打算痛快接手白酒厂的秦奋，“那秦奋可比你们痛快多了，自己的三元化工还没救活利索，摆手又要接手一个白酒厂，你看看人家！”
其实在他听到秦奋疯狂的计划以后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哪里是干企业？简直像是个为了红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戏子！
徐飞对秦奋提出的接手白酒厂心里是有些抵触的，不过毕竟人勇气可嘉。
哪知道刘成林一听秦奋的名字立马不开心了。
“徐科，你说的就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大学生？”刘成林放下酒杯道。
徐飞有些困惑，“怎么了，那小子还得罪你了？”
刘成林道，“那倒没有。”说着刘成林不阴不阳道，“他这是大老板，咱们哪有机会认识他呀。”
徐飞感觉话中有话，放下筷子正色道，“刘总，看样子这小子又闯祸了？”
说着给刘成林倒了杯酒，“刘总，咱们这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你还在单位里干科长的时候我是局子里的办事员，那会儿咱俩就打交道，这么些年了，知根知底的，你不会连这点事儿都得瞒着我吧？”
徐飞一来有些好奇秦奋到底怎么闯了祸，二来好歹有这么个能办事的人，他也有些担心秦奋。
刘成林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是管生产的，一年到头都猫在厂子里，有些事儿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们家老板好像对这小子不太来电。”
刘成林说着笑道，“我也只是给你提个醒，在我们老板面前少提这小子就是了。”
徐飞一听更加困惑了，不过刘成林也不愿意多讲。
“来来来，喝酒。”
眼看给天风化工加派这事儿这俩都拍不了板，徐飞也适时不再提了，反倒是一味儿的劝酒。
推杯换盏之间，两人都喝了不少了。
“光喝闷酒也没意思。”徐飞面色有些微红了，“要不，刘总，咱俩划拳？”
刘成林毕竟是干生产出身，对于应酬政府官员这种事儿也不太在行，心道那我干脆实在点多喝点酒也不是坏事。
毕竟来之前孙老板给自己面授机宜的时候也是说了，这个徐飞让你喝酒你就喝，谈事儿你就打打马虎眼，实在不行就装醉。
“行，那就划拳。”
刘成林耷拉着眼皮子，笑道。
由是这个包间里划拳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人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喝的都有些上头了。
按理说谈这种事儿两人身边都会有些人作陪，不过徐飞也知道就是走过场，干脆也不必声张了，恰好孙老板随手指派了刘成林过来应付，这人自己还熟悉点。
由是偌大的酒店包间里就这么两个人。
“刘总，咱们这么些年了，算不算兄弟？”
徐飞搂着刘成林的脖子笑道。
“算，谁敢说咱俩不是兄弟？这么说吧，就官场衙门里这些人，我跟你，那是最熟的，其他人，我是一概不认识。”喝高了的刘成林说话很夸张。
“额，好兄弟。”徐飞给押上酒，两人又走了一杯。
“那你说，既然是兄弟，是不是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徐飞耷拉着眼皮子，一边说话一边还打着酒嗝。
“是，那是。”
“那这‘僵尸企业"的事儿你得帮我！你们天风化工家大业大的，多收几个，毛毛雨嘛。”徐飞一边说一边手上还在比划着，样子看着有些好笑。
“兄弟，这事儿真是难办啊，各家都有困难，这事儿得找老板，你找我啊，算不上正头香主。”
说着刘成林给徐飞倒了酒，“哈哈，兄弟，你投错庙门啦。”
徐飞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杯底一亮，“好，是兄弟，我也不给你添麻烦，我心里有数，孙老板喊你这个管生产的老总过来，就是磨洋工的。”
说完徐飞笑道，“不过有个事儿你可得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要是连这么点忙你都不帮，那你就不是兄弟！”
刘成林给自己的酒杯满上酒，“你说。”
徐飞道，“你说，你们厂为什么这么看不上秦奋啊？”
刘成林笑道，“你这伙计，咋这么护着他，他是你小舅子？”
徐飞笑道，“还别说，我还真有点喜欢这小子，没别的，敢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