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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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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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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修师们从会议室出来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气氛既凝重又激烈。更多的人则是围在欧阳庠主、几名副庠主周围,不断打听是否还有其它消息透露,同时也想听听他们对局势发展发表的一些看法,殷远也跟着听了一会儿,就不再有兴趣听下去。 殷远和他们不一样,有关不明飞行物的消息与画面,虽然足够震撼强烈,但他也只是站在一名曾经的航天员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不会产生与有荣焉的紧迫和压力以及面对未知强大敌人所引发的生存思考的那种忐忑兴奋。殷远感兴趣的点是主星人面对此事的心态与做法。在感受到他们亢奋的情绪和激动心绪后,殷远的心思就逐渐转到欧阳庠主所说的另一件有关选派修师去金阙星支教的事。作为一名实习生,支教三年就可以去昒谷修院研修的条件,对殷远还是有很大吸引力。来华一修庠这几个月时间,殷远对昒谷修院殷远还是了解的,他看过的许多书,作者大多毕业于昒谷,或者在昒谷研修过,他为此还特意搜索了一翻昒谷。如果他能去昒谷学习,肯定能全面接触到主星当下最前沿的科学与最先进的技术,就有很大可能弄清楚银河系、甚至是太阳系的星空位置。他原本已经在设想如何去昒谷,现在有机会了殷远需要好好考虑。 离开人群,殷远不知不觉边想边沿着平时晨跑的小路越走越远。殷远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如果向修庠申请去支教被同意的可能性有多大。今年和他一起来华一修庠实习的修师一共有十人,不知他们中会有多少人也存有去昒谷的想法而提出支教申请的;另外修庠真的会在实习生中挑选去支教的人选也是个问题,尤其像他这种才进修庠实习的修师。想到此殷远感觉自己的机会渺茫。不过去云阙星支教,而且支教对象都是流放青少年,路程远,工作难度大,条件相当艰苦,应该没有多少人愿去吧?尽管去昒谷研修的吸引力非常大,但主星好的修院又不是一所。这么一考量殷远又感觉自己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不过支教时间长达三年,又让殷远犹豫。三年后才去昒谷,这么长的时间殷远有些不愿等,如果不支教,三年时间也应该足够自己找出银河系的位置吧。但殷远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他想要了解主星上的科学与技术,然后看看是否有办法把这些信息传回到地球上他的家国,他的家国现在迫切需要科学技术上的重大突破,这样一来或许只有昒谷才是他最合适的地方,成为昒谷的修士(与研究生类似)应是他最佳选择。左思右想,一时之间殷远的脑子很乱。眼看着来到临湖路边的那座水榭,殷远于是信步走了进去。站在水榭中吹着湖风,看着被风吹皱的水面,涟漪泛起,一圈圈向着岸边荡来,阳光映照在涟漪上,闪烁之间光华晃荡带着星星璀璨的影子。殷远眯着眼盯着水面,不禁又回想起和夏军、周原在一起拓荒星路的场景。 当时,三人以为飞船摆脱了星际间引力波的纠缠,高兴之余不免喝了点酒。这已是飞船飞离地球的第六个年头,飞越奥尔特星云后的第二年。这中间为了节约食物,三人轮流进入深冻,一年到头也只在换班的时候短暂地聚过一、两天。现在换班难得聚在一起加之又有高兴的事,于是三人喝得不免多了点,情绪起来后干脆放下所有的严谨与小心,三颗火热坚贞的心打破长期独处而形成的自我封闭,此刻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们迫切希望用彼此真诚的交流来放松自己,并给予彼此积极的鼓励。 夏军做为队长带头说起一件他后悔至今并令他只要想起就隐隐作痛的事。那是他大学时,他班上有一位女同学才貌双全如精灵般优秀,他深深爱上了她,但他一直不敢向她表白。虽然那时他各方面也非常出众,沉稳、英俊、待人谦和,深受众多女同学的关注,但也自感比之不如。临到大学毕业深感时机不多,他才鼓起勇气向那位女同学写了一封表白信,不敢发微信,怕被她认为不庄重不严肃。信写好后,却不知怎么交到那位女同学手中,病急乱投医下就拜托与他相熟的另一名女同学转交,不过信交出去后就再无下文,毕业后他也渐渐死心了。多年后那位女同学结婚,请他去吃酒,才发现新郎竟是他大学时一名并不怎么出色的男同学,惊讶之余他忍不住问那位新郎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那新郎兴奋之下也变得坦诚,说是缘于一封莫名其妙的信。有一天这位如精灵般的女同学拿着一封信急冲冲去问他:“信是夏军的笔迹落款却是你的名字这是为什么?”这位新郎急切间就说是他央求夏军写的。就这样那位如精灵般的女同学不知怎么就与他好上了,他自己窃喜之余犹觉不真实,至到今天都还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夏军缓缓地叙述完后,能看到他漆黑的眼眸中有火苗在跳动。感觉着此刻夏军的心情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停了会儿,夏军端起酒杯连喝了两盅,一边喝还一边骂,骂新郎不地到,骂那位送信的女同学是骗子是魔鬼。殷远和周原于是同情地跟在后面也是大骂特骂那位女同学是可耻的人渣,骂那新郎不要脸。为了表达对夏军的兄弟情谊两人骂得比夏军还狠还毒。谁知夏军火更大了,冲着两人不准他俩骂。两人莫名其妙,看着夏军的神情只能又把不满发泄到那两人身上。夏军怒了,说他骂得别人不准骂!周原不管继续骂,夏军无奈中才痛苦地说那位送信的女同学后来成了他老婆。周原与殷远当即傻了,顿了顿,碰了碰杯把酒喝完,随即破口大骂他“活该”! 想到此,独立于水榭的殷远嘴角微微翘起,目光中透出一抹笑意。不自觉的又回忆起周原说的有关他的一件事的情形。那是他读中学时的一桩糗事。初中时他非常顽劣,好事没做过,坏事倒没少干。那时他的班主任是位三十出头的女教师,正是有激情又好强的年纪,管理班级非常严格。对他这种捣蛋分子更是没少批评教育,家长也没少喊过,他因此挨了不少父亲的打。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挨揍后,也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心挺而走险报复班主任。 经过长期观察,他发现晚自习时,班主任都会悄悄地趁同学们不注意时坐在最后排空着的那个座位上,一边改作业,一边监视他们上自习。于是一次晚自习,趁班主任还没来,他偷偷地将一枚图钉放在那张空着的座位子上。果然班主任没注意直接坐了上去。他那时坐在后排,立即就听到了那位女班主任当场发出的痛苦声。这低喝声让他当时就后悔自责。因怕被班主任查,他清楚以班主任的精明查到他不难。接下来他着实老实了许多天。但蹊跷地是班主任没查,对他该管的照管,并因为他最近的良好表现还多次表扬了他。他深陷内疚才慢慢体悟到班主任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并不是他狭隘的认为是班主任在挤兑他。从此以后他转变学习态度,学习成绩开始突飞猛进,中考进入好的高中,高考以优异的表现进入名牌大学,成为他们那个村到现在唯一的一个名牌大学生。再后来那位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调走了,他再也没碰到过她,想当面对她说声对不起、说声谢谢也没了机会。 看着周原后悔懊恼的样子,夏军与殷远都懒得宽慰他,相反夏军趁机指责他:“人渣啊!怪不得我总是感觉我这个队长当得不顺利,飞船飞行也是磕磕绊绊,正纳闷找不到原因,你自己不说我们怎会想到你是个有前科的惯犯,我现在严重怀疑是你在背后搞事。”夏军尖刻的话激得周原火起,立即还击他蠢骂他活该被老婆骗。眼看两人越吵越凶,殷远哪会去劝。一边喝酒一边瞅着两人脸红脖子粗的神态正好当下酒菜。待一瓶酒被殷远一人喝完,两人才反应过来,赶紧住嘴抢过另一瓶,然后商量着他俩该怎么分。这殷远那能干,三人又是一番争吵。 回忆着这暖心的一幕,殷远一阵黯然,至此后三人再也没有机会如此放肆地闹过。再相聚时又是一年后。那是周原值班,发现他们的飞船疑似没有挣脱引力波的束缚后把他俩唤醒的。因为周原根据脉冲星定位显示的飞船位置与通过原子钟显示的时间所计算的位置,这两者之间出现了巨大的空间错位。三人合计后开始紧张地核查各项数据,又一遍遍演算,所有的计算结果都毫无差错,但飞船确实没有出现在应出现的天域。驾驶仓内三人都沉默下来,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中间是哪个环节错了,或者说根本就是科学家错了,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状况表明他们的飞船迷航了,陷在某个不知范围的星域内。 在这无尽无穷的空域,比之沙漠更荒无、更空旷的星际深处,他们的飞船就是粒尘埃,甚至连尘埃都算不上,更何况是失去方向护佑的尘埃?而他们三人又不过是依附于这尘埃之上的些许回光。飞船迷航就注定有去无回注定没有归途,注定他们执行的这次航天之行将以失败告终,或许连失败都算不上,因为失败也是需要有人知道结果并进行定量定性分析从而给出判定的,他们飞船的这种状态,信息是确定不能传回到地球了,他们飞得太远,也根本不可能接到来自地球的任何指令,就算他们的祖国用电磁信号呼唤他们,他们飞船上的仪器也不可能接收到,因为信号经过传输早已衰减到连背景辐射都不如。 最后周原要求开启“生命转换器”,把他向地球方向激发,不管成功的希望多么渺茫,但总要试一下,以便把信息带回地球。夏军没同意,殷远也没同意。飞船又这样以半光速状态飞行了两年时间,但每一次苏醒等待他们三人的总是再一次相同的结果。周原就是在这种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被激发的。殷远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周原最后时刻对夏军的叮嘱:“如果可能,我希望有你守护着殷远如同我一样被激发。”当时殷远听着这话感觉怪怪的不太理解。今天想来他算是懂了周原的话,周原是幸福的,他也是幸福的,至少死(激发)之前还有自己的战友守在你身边,关注着你,为你护行!现在孤单只剩他一人在这异域的星球上,他懂了,他真的懂了。 殷远痴痴地站在水榭中,盯着水面,水体澄清碧静空如无物,水底水草清晰可见。殷远拿定主意,他要把握这次机会,不然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三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不应成为他犹豫的理由,而且他很可能是三人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他必须做些什么!也许殷远就是天生的军人,当他目标清楚、任务明确时,整个人就会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果敢气质,此刻的他就沉浸在这种气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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