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虚假与痛苦的真实，到底哪一个对于当事人来说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
当白婵看到顾宴清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内心说不出是轻松更多一些，还是苦涩更低一些。
面容明媚的少女看到故人的身影，刚要开口的样子却顿了顿。
仰眸，越过眼前的人影，穿过日间弥漫着的淡淡光线，柔软地展颜一笑。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顾宴清轻声说：
“我不怕危险，我只怕你会抛下我，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看似答非所问，实际上却直指白婵和顾宴清之间命脉。
“而且，我也不想活那么久。一个人太孤单了。”
“！”
白婵眼眸中出现了一丝裂隙，一些过往她十分笃定的东西好似慢慢碎裂了。
那当是第一次。
在白婵有限的穿越过程中以及她一片空茫的记忆里，她第一次感受到名为“失控”的情绪。
这股汹涌的情绪席卷过她空茫的脑海，风卷残云，将原本的思路搅得一塌糊涂。
有朝一日，若是她若死了。
这世上也不过是空空荡荡。
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即使那山再青，水再绿，那风再温柔，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毕竟我想要分享心情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这世间万物都是一些死物，意义都是我们根据自己的主观情感来赋予的。
我思故我在，我爱故我思。
所爱已成空，所执却为何？
白婵感到几点冰冷落在她的脸颊，她呼吸骤窒，还未来得及细思。
只见顾宴清身影俯下，遮蔽了光。
他用这一种白婵从来未见过的眼神近乎冷漠地睨着她，那双琉璃石一样湛黑漂亮却不在含着柔情的眼睛仿佛在说——
他是真的被她伤害到了。
她想让他活着。
好好活着。
去看这世间的许许多多的风景，认识许许多多的人，听许许多多的故事……
她只是想让他能够自由地活着。
不被任何人所牵系，包括她自己。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将这世间最难得可贵的自由送给他，可是他却甘愿以爱为笼，画地成牢。
好难啊……
顾宴清薄唇微张，吐出的声音低而嘶哑。
白婵眼睫忍不住微微抖动，过了一会儿，顾宴清没有在说话，留给白婵时间让她自己平复一下情绪。
终于那丝颤栗不见了。
白婵仍就微阖着眼，唇线却抿得更紧了几分。
“呵呵……”
白婵转头看到声音来源处是刚刚一直未曾说话打断这对故人许久的裴离。
他总嘴角挂着嘲弄笑意的薄唇，往上是高峰似的鼻梁，最后是那双深如渊海的，总是情绪难辨的漆黑眼眸。
可是这一次，白婵却看出来了。
那双眼眸里满是嘲弄，还有一种对于愚蠢的轻蔑——“怎么会有人蠢成这样的”。
白婵：“……”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和裴离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她心口一跳，难能称得上矫捷地从少年身上爬起来。一双澄然不为世俗所染的眼早察觉她过来，抬眸半天了，只见着少女神魂也呆头鹅似的僵着。旁人喜欢的，你送与旁人，那叫感人；你喜欢的，非要送与旁人，那叫强人所难。”
白婵噎住。
半晌，他难能有些恼——觉着他说得极对，可又心疼那个被说强人所难的南蝉仙子。
白婵绷了几秒：“你不通情爱。”
裴离闻声嘲弄地笑：“色即是空，情爱一事，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不可说，不可思，不可得。
只有像顾宴清这种单纯的傻瓜才会深陷其中。
我自不会懂得。”
白婵再次被噎住，她仰眸看他：“你怎知道我不喜欢他，我们就算是两情相悦，又怎样？是或不是，与你何干？”
“……”
裴离轻眯了下眼。
半晌，他气极反笑，揉了一把白婵的发，这道原本整齐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才终于收手，而后慢条斯理地垂了眸，然后笑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