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不敢承认
可她刚才定位的坐标的确是彭超无疑!
而面前这个人,除了骨瘦嶙峋,毛发糙黄,全身上下干涸枯烂得没一处好皮之外
眉宇骨相,和彭超简直一模一样。
可他原本是个油腻肥大的胖子啊,屁股大得简直像是装了个球,跳都跳不动一下。
现在倒好!
整个身上连个二两肉都没有,通身泛着油光,再差一点儿,就要被太阳给活活烤死了。
干尸听到了个久违的声音,慢慢睁开那双耷拉着的眼皮,想开口说话却怎么都抬不动嘴,于是从胸口传出一阵微弱亦有节奏的闷响:“...............”
秦三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也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回来.
泪眼朦胧!胸中激愤!
“是谁这么狠心,怎么会把你欺负成这副样子?”
彭超胸口又是一阵嗡嗡声.气力虚弱,他也只能做出这点儿回应.
看着那张早已不成人型的脸,秦三哽咽了许久,才痛苦地说出这句话来:”对不起,我来晚了。这几天,你受了不少苦吧?”
......
彭超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估计大半年都不愿意回想。
萧炎的松手一放,彻底抒发了自己积蓄已久的情绪,也放弃了对彭超最后的憎怨。
死人他还憎恨个什么?他可是气运之子,这点儿肚量还是有的。
只不过被丢弃之人自己不愿意放弃自己罢了!
彭超仅凭三根手指,死死地扣住崖边。
他不想死,即便要死也不想死在萧日天手里。
大老远的从异世界穿越而来,如果要问彭超他的奔头是什么,那或许是:
活着不再如生前那般唯唯诺诺,死时也不要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所以仅凭那三根手指,即便是断了,他都要撑到最后一刻。
只是当时他已经发不出声响,喉头处的伤让自己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哑巴。
彭超就在那里,爬在崖边聆听着小两口的甜言蜜语。
柔情似水,
当曾柔迷乱在爱人胸怀,再也不过问自己的时候,那股子寒劲由内催发,彻底让全身失去了最后挣扎的气力。
他如一片孤叶,被这世间丢弃进了深渊,永无祈盼的深渊里。
急速下落,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哪成想却重重地摔在了一处硬石台上面。
悬崖下面居然有座硬石台,而石台往崖壁上延伸之处,藏着一个巨大黝黑的山洞。
山洞,好老套的剧情。
前世有太多武侠主角在山洞里找到了前辈高人留下的武林秘籍,或者异世珍宝。
只是这种好运又怎会留给一个以开假药为生的江湖骗子,想都不要想!
彭超现已被震得满是内伤,他连动一下都极为困难,全身上下撕裂般疼痛着。
或许他还能做的,就是始终睁开那双大眼,去目睹上天留给自己的礼物,那份别具新裁的大礼。
黄金巨莽!
没错,盘旋在洞内的居然是一条估计活了有上百年的黄金巨蟒!
通体金钱斑,那片片鳞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极致得耀眼,却让人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威胁,对“活”这个字的诅咒。
大蛇有规律地吐着信子,舌头探息到的那股子气味开始让它变得异常兴奋。
它急忙睁开眼,没有任何温度的双瞳中藏着两把寒气逼人的刀子,这种畜生自一出生起就是来吃人的。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人肉的感觉,它已有多久没吃到了?
全身微微蠕动得肌肉都在告诉彭超,它是有多么在乎这口来之不易的点心。
“好一条从天而降的死老鼠啊!”
临死之际,彭超依旧打着趣,在内心调侃着自己。
蛇王对此表示非常认同,它出手很快,急速地朝这边挪移过来。
到底在心急个什么呢?到了嘴边的鸭子难道还会飞了不成?
......
一阵大风刮起,
纷纷落叶席卷而来。
大风随后刮得越来越猛,你能清晰地感受得到一种震动的频率,整座山都在震动,为即将到来之物而谄媚摇曳。
彭超扭转过头朝身后看去,
我去!好大的一只鸟啊!
足足有二层楼高,通体粗圆,毛发坚针。
这到底是鸟,是鹰,还是怪物呢?或者应该这样说,大则必妖!
金钱蛇似乎没有预想到死敌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愤怒得张开血盆巨口,露出那两根比柱子还粗的尖牙,耀武扬威,以示挑衅。
巨鸟亦是不妨多让,落在彭超身后,仰天长鸣!
整座山谷都在回响!那是山神夜叉才配有的强大力量。
利爪微微抬起,似乎是在显能,亦或是在警告,警告金蛇不要忘了自己尾巴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金钱蛇也动容了,尾巴开始不自觉地朝内缩了缩。
可是眼中那股子至死方休的决绝气势却并没有削减半分。
它也不是没有本钱,大鸟腿上那裸露无毛的斑块就是它尤以自豪的战绩。
假若真到了动手的地步,谁最后占得了便宜,那还不一定呢!
蛇在嘶吼!鸟在鸣叫!
双方你来我往,各比各高!
正当彭超认为二者会因为他这口吃食而斗得血流成河之际,蛇却慢慢住嘴,放下了身段。
怎么?难道认输了不成?
金钱蛇往前又靠了靠,伸出蛇尾在彭超身上从上至下那么一划,然后以一种询问的眼神望着巨鸟。
巨鸟则是微微摇了摇头,用那尖爪抵住彭超的头,之后直接在靠近蛇的方向从上至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妈的!这俩畜生居然开始分起账来了!
蛇鸟既已成精,又怎会智灵不通?
说道底也就是个小吃嘛,打打牙祭还算凑活,可为了口肉最后弄得满身是伤那就不值当了。
道理虽都懂,奈何谈判之路却异常艰辛。
蟒蛇摇了摇头,从新又从上至下划了个对子有利的份额出来。
巨鸟据不妥协,一方利爪已经再次开始在彭超身上谋划,少给出一点儿,已是自己最后的让步。
蟒蛇再次露了露自己锋利的尖牙,即便只是口嫩肉,该坚守的还是要去坚守,这与肉无关,完全是个原则和立场问题。
巨鸟张了张翅膀,意思是天敌面前,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原本在彭超身上的让步,又被一道血痕从新界定,这回居然直接只分给了金钱蛇一条胳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争的是块肉吗?这争得其实是千百年来,物种之间的一口气!
掀桌子就掀桌子,老子还怕你不成!
一声嘶吼!一声高鸣!
一蛇一鸟就站在彭超面前缠斗了起来.....
鸟爪深深插入大蛇鳞甲下的肉里,让对方疼得死去活来。
蛇牙亦是撕开了鸟腿处原来的伤口处,巨鸟痛苦难当。
一时之间,血、肉、毛、鳞,什么都有!到处乱飞!
彭超看着这漫天玄舞,却一点儿情绪都拾不起来。
毕竟嘛,谁赢了不是吃他?到哪儿不是吃他?
巨鸟身上掉下来的羽毛深深地插进了石板之中,那根根利刺简直比兵器还要锋利,假言卡的副作用也是真正地让他体会到了一根毛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约约感觉还有一件事还没有发生,可就是想不起来。
说来也巧,支撑着蛇身、鸟身和彭超身体的那块巨大石板,恍惚之间,凭空消失了。
三个东西不论大小,全都开始遵循自然规律,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好嘛!竟然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彭超迎着风,苦笑连连。
鸟毕竟是鸟,这天生就长在空中的东西又哪怕失重。
周身翻滚摆正姿势,双翅掌握好平衡后,只是那么一扇,迎风而起。
即便是飞来横祸,又怎能都落不到它的身上。
毕竟,它才是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者。
巨鸟扑闪着翅膀看着那个在空中苦苦哀求尖叫的死敌,心中的畅快感悠然而生。
摔死吧!这是你应得的!
如果它能开口说话,嘴边念叨的不外乎这两句。
只是连它都有些心不安,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似的。
巨鸟低头一瞅,我草,猎物也在下面!
它急忙俯冲而下,为了减少风的阻力,几乎是将自己诺大的身子收缩成了一根针。
废了那么大的劲,落了下那么多的伤,此战白干,想想都会来气。
肉如果摔成了稀巴烂,那会不好吃的!
一阵强风从峡谷间刮过,吹散了彭超这只蚂蚁,却吹不动后悔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巨莽。
它在临死之前会说些什么?不该吃肉?不该贪心?可如果那样它还是它吗?
或许是最后瞅了眼横挂在树上的彭超,大骂一句“扫把星!”,已解心头之恨吧!
活了几百年都好好的,自从遇到你后,什么都没了!
巨莽下坠入云,在茫茫谷底,你能听到沉闷的撞地声。
彭超虽然侥幸而活,然而活得也不尽轻巧。
他被大风刮到了棵深根扎进山崖的巨松之上,二次下坠,差点儿又将自己震的肠穿肚烂,好死不给自己来个痛快!
彭超应该感谢这棵巨树,可扭头看了眼树梢上挂着的东西后,他笃定这一切完全是老天在作弄自己。
树梢上挂着个他这一世,包括上一世都绝没见过的奇物——一个巨大无比的马蜂窝!
彭超苦笑一声:“乖乖!玩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