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扭头看向国相:“真是他说的这样吗?”
张天道点点头,并没多言。
彭超见对方承认,挤压已久的那口怨气不吐不快:“南殷和北楚两国兵戎相交,每耽搁一天,不知要死多少人。我双方国使带着万民求安之心愿,虔诚而来,促推和谈。哪成想却被张天道一再阻拦,其人其心,令人可恶!”
本来见老皇帝面色通红,难掩怒容。
谁知下一秒,他却拍了拍彭超的肩膀:“国相不是你说的那样!”
“这....”彭超楞在当场。
皇帝慢慢坐回龙椅,示意张天道将其放开。
随后微笑着说道:“你们之间定是存在着什么误会。我既然同意两国在此和谈,自然是有心想避免双方再生战事。你来了,暂且住在金陵城。等北楚使团到访金陵之后,双方立马开展协商如何?至于这件事儿主事儿一职位,必须得我朝一位有名望有地位的人来担当。”
在彭超不敢置信的注视下,老皇帝转过头看向张天道:
“相父最近可有空闲?这是流放百年,惠及万民的大事儿,除了你,寡人再想不到谁还能接此重任!”
张道人微微叩首:“就依皇上所言,老朽亲自出马,竭力促成此壮盛会。”
“可是陛下!”彭超还要说话,嘴巴不知为何又被符线缝了起来。
皇帝打了个哈气,老眼低垂,倦意尽显。
他缓缓起身,朝张天道摆了摆手道别后,慢慢向后宫走去。
整个大殿,张天道屹然挺立至高处,藐视台下之人。
他手指微曲,彭超腰间道隐剑立马飞扬而出落在其手中。
老道人微微擦拭着剑身,半代不解,半代埋怨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彭超用腹腔微震传声:“你以为光凭自己一双手就能把控所有?张天道,你太天真了些!”
老道人抬头看向他,慢慢走下台阶,至彭超身前:
“没错!我就是不想促成你们双方和谈。我就是想让你们两国绞杀在一起,互相内耗。北楚与南殷因生意所开始的这场战争,从头至尾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也是我设计让北楚国库空虚,更是我撺掇着正阳寺以外战转移内乱。甚至北楚国内那场灭佛潮都是我暗中推涌出来的。可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相信,别人会不会相信?”
张天道最后摸了摸道隐剑,轻轻一抛,宝剑再次回到彭超身边。
“我虽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解开我施加在你心口的灭道符的。但是我能废你修为一次,自然还能废你第二次,轻而易举,举手之劳。不过老朽倒要看看,你这弱得难以启齿的蚂蚁,如何从我手掌之中逃脱的。现如今你们南殷,江别鹤率领的部队被北楚十五万大军再次围困。你在此处多呆一天,南殷便多一份危险。”
他转身长笑而去。
彭超身上的符文禁止瞬间松绑。
空中悠悠扬传来一句话,嘲笑意味十足:“蚂蚁又能跑多远?即便再成长,终究是只上不了台面的畜生罢了!”
彭超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有侍卫从后方走过来鄙夷地看着他:“皇帝陛下给你们南殷使臣安排了行榻,离宫门口不远,你是现在去,还是一会儿去?”
彭超紧紧盯着张天道离去的方向,怒捶了下地板。
.................
侍卫队护送着彭超出宫。
说是护送,手脚镣铐一应俱全,左右不下五十的符兵强弩上膛,四周更是围满了夜游神与京官。
更像是在挟持押行。
彭超突然感觉自己周身不适。
张天道降下来的雷劲似乎隐约还有细微一道钻进了他身体里,开始吸食他体内的真气疯涨。
逐渐粗壮,逐渐拉长,逐渐变出旁支末节,逐渐发出众多尖刺。
不停地在刺痛着他的隐脉,痛感越来越强烈。
侍卫们还以为他站在原地又准备使什么幺蛾子,于是刀枪出窍,顶在其身上。
“小子!别给我们耍花样。刚才伤我们大统领这笔账咱们还没硬算呢!”
谁知下一秒,彭超猛吐口血,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
雾霭重重。
有位廋小枯斑的老道人用笤帚缓慢挥扫,他抬头看了眼昏暗不明的苍天,以及那大如豆粒的雪花,苦笑了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苍穹轰鸣一声雷响!
老人错愕低头,在冰雪堆里播出一个早已被冻僵身体,奄奄一息的小蚂蚁。
他给蚂蚁轻哈了口气:“能不能活过来,也就看你自己造化喽!”
蚂蚁被放在老人肩头,牛鼻道人再也没去看它,而是自顾自地说:“一生为二,二生是三,三生六爻,六爻化天!这雷卦便是六十四化中的第五十一卦.....”
蚂蚁昏聩,瘫扶在老道肩头,随着他扫地的动作,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
彭超缓缓苏醒,视线逐渐明朗。
直到看到自己身上还坐着一个人影在一起一伏之后,惊吼一声,直接将其推开。
全身赤裸,毫无保留。
再看看四周,锦被香榻,罗帷银蜡、香稷馨香、金闺玉堂,好一番华丽。
“你...你是什么人?”彭超拿东西到处遮挡着自己胸口,惊问身旁靓女。
女子却比他放得开,穿起衣衫率先下了卧榻。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很可能直接被徐骁的部下给剪了?所以这是你该给我的奖励。”
彭超喉结干涸,懵了好久方才组织起语言:“我...我在问,你是谁?”
少女扑跳至床上,鼻尖都快顶到男人人中了。
乎闪着那双水濛濛的大眼,瞅了又瞅:“果真不记得了?不过也难怪,那时你还是个瞎子,看不清本公主面貌情有可原。”
“我叫华菖,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女儿。现如今你看清楚了吧?和我说说,到底是我美,还是那梁玉珠或者宁凝美?”
彭超整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说,你就是那晚在山洞里的....”
对于一个男人,被几名女子强撸丢失名节这种事儿,自然不会介意,反倒应该暗爽才是。
可当事人曾经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深有体会。
不说还好,一提到那夜山洞,彭超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心底掏出只暗虫在面前蠕动。
吓得全身哆嗦。
苍莽下床,拾起地上衣物,冲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