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主事面色发苦,刘牧不抓他们,也不让他们跑,写了赃物名单,又嫌他们贪得多。
可明明是刘牧自己说的,必须要如实写。
“不过你们虽然贪得多,但只要在今天下午之前,将这些赃物交出来,我便不予追究。”
刘牧的话让四位主事心中一松,至少小命保住了。
“还有,贪了这么多,官是不可能继续做了,辞呈就和赃物一起交过来吧。”
听到要把自己的官职免掉,四位主事忍不住惊慌失措地下跪哭诉,
“殿下,你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贪了!”
“殿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做官还能干什么?”
唯有胡澈起身冲着八皇子拱拱手,愁眉苦脸地转身离开。
“怎么,你们三人是还想接着当官,接着贪吗?来人,都给我轰出去!”
将痛哭流涕的三人赶出去后,刘牧叫过自己的亲兵,轻声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一脸疑惑的胡澈被亲兵带了回来,他冲着主位上的八皇子躬身行礼,
“不知殿下找我,还有何事?”
“刚才被人都在求我手下留情,你为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开?”
刘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先让胡澈坐下,眼神中带着好奇问道。
“殿下做事雷厉风行,怎么会因为几句哭诉就改变心意?”
胡澈轻轻摇头,他听说过刘牧在居平关血战的事。
一个血战一天一夜不撤一步的人,不可能因为几滴眼泪就心软。
与其留下来丢人现眼,不如悄悄离开,给自己留一个体面。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会改变心意,所以才没有哭诉?”
现在刘牧觉的胡澈这个人有点东西,于是故意跟他开玩笑说:
“要是我现在告诉你,只要你哭的够惨,我就能让你官复原职,你会怎么做?”
沉默片刻,胡澈抬头看着刘牧说:
“不知殿下想要我怎么哭?是略微抽咽,还是放声痛哭?”
胡澈的话彻底都笑刘牧,他拍着椅子扶手说:
“你这人很有意思,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一个人叫回来吗?”
“难道殿下真的想看我哭?”
胡澈轻轻摇了摇头,他在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都没有搞明白刘牧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你们四人之中,贪的最少的,只贪了一千三百两。”
桌子上还放着胡澈刚才写的赃物名单,隐约能看出,胡澈那张字迹最少。
“所以我很好奇,你所在的户册司,能捞的油水并不少,怎么你才贪了这么点?”
这才是刘牧把胡澈叫回来的真实原因。
遥城的四位主事,胡澈贪了三千三百两,而且基本没收什么太过值钱的宝物。
其他三人最少的都贪了一万两千两,甚至还写了不少城守府都没有的宝物。
两相对比,胡澈简直是难得的大清官。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胡澈的头慢慢低下,似乎在回忆什么难看的过往,口中轻声说道:
“我好不容易当了官,却因为不贪不收,不会送礼,考核优异却被分到遥城。”
“来到遥城,我原本想做个好官,却发现上司贪,同僚贪,下面的人也贪。”
“所以我就随波逐流,跟着他们一起贪。”
刘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胡澈这样的人很多,改变不了大环境,最后被大环境改变。
幸好他还有一丝良知,没有彻底被钱财腐蚀心智。
“那我只能说你可惜了。”
刘牧并没有被胡澈的一番话打动,只是淡淡地问道:
“现在遥城城守和五大主事的位置空悬,你在这里呆的时间长,有没有什么人选推荐?”
虽然现在刘牧可以用护卫军控制遥城,但护卫军终有一天要回到京城。
想要把遥城握在手中,那城守和五大主事的位置,必须得是刘牧提拔上来的人才行。
“城主之位我不知道谁能胜任,不过主事之位我倒是能推荐几个...”
胡澈原本就是户册司的主事,对城中的人员很清楚,不假思索地说了一串人名。
“这些人都贪吗?”
刘牧让亲兵将那些人的名字记下来,稍候从其中选出新的主事。
“就是因为不会贪,所以他们才没有坐到主事的位置上。”
胡澈面上泛起一丝苦笑,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可他们能甘于寂寞,自己却没坐到。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以前千万记住,不该做的事,不要做。”
询问完名字后,刘牧挥挥手让胡澈离开,并没有让他官复原职。
胡澈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落,知道自己心中期盼的万一机会已经彻底落空。
等走出城守府,胡澈终于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看着胡澈离开,刘牧吩咐亲兵,
“派人去好好查查这个胡澈,看他是真的只贪了这么点,还是在跟我耍把戏。”
“还有,他说的那些人也都查一下,确定没问题后,明天带来见我。”
刘牧带兵这么长时间,当然不会相信胡澈的一面之词。
下午,遥城的布告栏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告示。
刚刚收拾完面馆的老板娘,从这里路过,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叫好,忍不住眉头一皱。
城主府出告示,不是要交税,就是要征钱,怎么这些街坊还叫起好来了?
“让我进去看看。”
好奇的面馆老板娘从人群中挤进去,却见到看告示的人不是衙役,而是两个兵丁。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后央求旁边的路人,给自己念念告示的内容。
那路人心情正好,听到老板娘的话,大声地念了起来,
“从今日起,巡街钱,保城钱,安民钱...等二十六种杂税,全部取消!”
“全部取消?这是真的,你不是在骗人吧?”
面馆老板娘根本不相信,城守府里的官老爷会有这么好心。
路人有些不满地指指旁边的人,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问问别人!”
老板娘看着其他人脸上的喜色,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她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深呼吸几次才将激动的情绪抚平,随后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咱们的城守大人,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