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思索片刻,心中慢慢地腾起一个疑问。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当真从开始就做错了?
征战沙场的老将竟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一味地割舍,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拿捏好欺负,并不会让他们知恩图报。
对付这等恶人,也许真该试试秦轩的法子。
而且,更加让他笃定坚持实行秦轩所提意见的是,此刻秦轩的态度。
那股决绝、坚毅的口吻和态度,像极了陛下当年。
“你不用怕!尽管去送信便是,我保证他们没人敢害你。”
秦轩说罢,奋笔疾书起来。
一旁的蒙恬还想瞧瞧,已经被秦轩装在了盒子里。
“见到他们单于,你就提秦轩的名字,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蒙恬心里苦笑。
这孩子怕是有点托大了。
十二部单于对自己这个大帅都不怎么放眼里,如何会对他......
忽想起那日秦轩独自退去了十二部所有兵马,蒙恬不由吸了口凉气,眸子里全是狐疑。
难道说,他真有法子可以制衡他们?
如果十二部的单于可以为我所用,那起兵灭掉冒顿单于那五个部落绝不是问题。
问题是,秦轩他行吗?
......
“公子,末将有事求见!”
扶苏还在营帐内等秦轩,忽听外面声音响起,激动之余险些倒履相迎。
“是秦轩兄弟来了?”
帘子掀开,却见到了蒙恬那张沉郁的老脸。
扶苏顿时没有了欣喜劲儿,郑重见礼后,道:
“敢问蒙帅,秦轩呢?”
蒙恬微微蹙额,很是为难地道:
“他睡着了。”
扶苏听得此言不由心乱如麻,摆了摆手,有意逐客。
“我不想听其他的事情!”
蒙恬躬身苦笑:
“末将这回要禀报的正是秦轩的事情,公子您可知他的身份?”
扶苏一听蒙恬要跟他说明秦轩的身份,顿时欣喜不已,忙搬来椅子让蒙恬坐下。
蒙恬见他如此作为,心中十分失望、惋惜。
原本大秦的天下是归这孩子的。
可恨那般混蛋儒生硬生生将扶苏改造成了这么个迂腐的模样,别说王者之风了,就是男子汉气概他半点也没有。
“蒙帅快说,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他,真的在哪里见过的。”
扶苏搬了椅子,坐在蒙恬对面。
蒙恬见他脸上尽是孩子般的真诚,一时间有点难以启齿。
最后,想到这是嬴政的意思,这才不得不说出口:
“公子,陛下也来上郡了!现在原赫连腹地暂居。”
轰!
扶苏的脸色顿时煞白难看,好似如临大敌一样。
父皇来了。
完了。
他又要指责我不争气,有辱家门。
可我做不到他那样狠辣阴毒薄情寡义啊。
“公子,末将再问您最后一遍!”
蒙恬到底是跟了扶苏这么多年,不到不得已之时绝不背叛。
“您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太子?”
扶苏苦笑,双臂撑开:
“父皇说我望之不似人君,明眼人不都能看出来,我压根震慑不住群臣的。”
蒙恬手中不由紧握住刀柄,阴恻恻说道:
“那又如何?”
“凭我蒙家的势力,凭我多年的功劳,谁不服,我杀谁!”
扶苏听到这个杀字,顿时连连拒绝。
“我朝从出关以来杀的人还不够多吗?蒙帅万万不可造次,不要为了扶苏再杀人。”
蒙恬苦笑,不曾想公子的心性越发的懦弱不堪了。
相比秦轩,当真没眼看。
“我想清楚了,我不做什么皇帝!”
扶苏淡淡笑道:
“只要父皇能给我赏一间学堂,让我安心在那里读书习字,为我大秦教书育人,扶苏心里就很满意。”
蒙恬沉着脸道:
“不后悔?”
扶苏释然一笑,道:
“开心都来不及,为何要后悔。”
这一刻,蒙恬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不再扶植这个懦弱的皇太子。
当然,这也是始皇帝的意思。
“公子,末将想说的是,您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扶苏震惊不已,隔了大半天腾的起身,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转而又心虚不已问道:
“蒙帅开玩笑吧,父皇如何会让我这般轻松,他巴不得把我变得和他那样。”
蒙恬心中冷笑,嘴上却闷哼:
“陛下口谕!从即日起,扶苏不再是大秦的皇长子,着令他去秦府学习深造,教书育人。”
秦府?
扶苏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可是秦府是什么地方?
蒙恬解释道:
“秦府是咱们咸阳现在最成功的学府,孔知、王翦还有舍弟蒙毅等人都在其中担任职务。”
“连蒙毅也在啊!这个好。”
扶苏感慨不已,又问:
“那个秦轩呢?他也在吗?”
蒙恬不想再确认什么了。
瞧扶苏那个样,显然这道口谕是正中他下怀了。
“秦轩......那个学府就是他创办的。”
什么?
他那么年轻就开始创办学府了吗?
如果当年我不是什么皇太子,我也会置办一样的学府。
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扶苏再次开始盘问秦轩的家底。
蒙恬已经得到了嬴政的允诺,要将秦轩的身份公开给扶苏。
“公子,秦轩恐怕以后不能和您一起教书。”
扶苏大为诧异,起身惊道:
“为何?他那等本事不来教书太浪费了。”
蒙恬有心上去给他一个耳光。
谁说有本事的人一定要去教书?
谁教他是陛下的儿子呢,还是长子。
这么多年两人更亦师亦友。
算了!
“秦轩将继承你的位子。”
继承我的位子?
什么意思?
我的位子......
轰!
扶苏浑身巨颤不休,痴痴说道:
“蒙帅是说,父皇要将大秦天下送在他手上?”
蒙恬默然点头。
“不行!”
扶苏虽然懦弱,但骨子里还是有点血性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又不是赢氏子孙,如何能......”
说到此间,他诧异望向蒙恬:
“他不会是父皇的儿子吧?”
蒙恬发出长长的一道叹息声,重重点头。
扶苏嘴角勾起微笑:
“这就难怪了!”
“初次见他,我就觉得和他很投缘,原来我们真是兄弟。”
“既然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他,将所有该交接的都交接清楚,然后就去他府上教书。”
蒙恬忙堵住他的去路,道:
“别急,现在还不行。”
“等公子回到咸阳,将您的那些门客,支持您的官员说服,才能算正式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