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
栾红缨不太懂，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对！”
王禹安信心满满地说着：
“根据中医理论，太田痣是因为先天肾气不足，气血瘀滞所致。那么，它的治疗思路自然是补肾活血。”
“我已经给你制定了一系列的治疗方案，其中就包括：针灸、药浴、汤剂。”
“针灸除了调理肾气，还可以改变你体内的微循环，从而抑制黑色素的合成，起到淡化太田痣的目的。”
栾红缨虽然不懂，可见他满脸认真，自己也跟着振奋起来，乖巧地点着头，“那、那你给我扎吧。”
蹚过十七年的黑暗，终于看到一丝光明，即便清丽如她，也有点迫不及待。
“这个……”
王禹安挠了挠头，目光略显不好意思地划过她的身体，纠结道：“那个……我得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注意到他怪异的目光，出于少女的敏感，栾红缨已然觉察到什么，脸颊上禁不住升起一抹淡淡的红霞。
与她眉眼上深蓝色的太田痣相映成趣，显出醉人的瑰丽。
“其他的还好……”
为了证明自己，王禹安低着头解释道：
“比如委中穴，它在你的腿弯处，又名血郗，历来用于治疗丹毒和隐疹，几乎可以统治一切与皮肤相关的病症。我需要用它来放血。”
“只是，像关元穴、肾俞穴、京门穴，位置就稍微有点不方便，而且关元又需要艾灸，我怕你介意。”
“但是，我真的是为你治病！就是，我这个被媳妇儿甩了的人，咱们牵扯过多，或许会对你影响不好……”
栾红缨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那些穴位在哪，可瞥见他的视线，脸颊一下子变成了红布，禁不住就开始抠手指。
那个年月风气保守，她又是个黄花大姑娘，虽然是治病，可那种隐私的地方，轻易也不会让人看的。
更何况还不只是看……
王禹安还要在小肚子上帮她做艾灸，想想就让人臊得慌。
可听到他说那些被媳妇儿甩了的话，她又没来由地一阵心疼，觉得这人挺好的，为什么这么可怜……
“要不，你考虑考虑吧。”
王禹安莫名也觉得一阵心跳加速，不由得慌乱起来，退缩道：“实在不行，只用汤药和药浴也可以。不管怎样，我都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让人成为整个蒲山乡最美丽的女子。”
医者父母心。
讲道理他本不该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骗了人家之后，心有愧疚吧……
“嗯。”
栾红缨垂着头，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那，明天傍晚，我再来找你。”
说完之后，逃也似的跑了。
王禹安望着她的背影，自嘲一笑，还暗暗骂了自己几句。
突然间，甚至有点期待楚玉婷最好快点把自己抛弃，暑假回来就是要跟自己离婚来着。
否则，他还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了陈世美。
胡思乱想一通，王禹安终于开始处理从国营饭店要来的鸡内金，制作起“肥儿散”。
由于它的药材大多都是药食两用，又是焦，又是炒，又是焙的，不大会儿，整个院子里便香气扑鼻。
王禹安热得满头是汗的工夫，王巧安已经流着哈喇子从地里头回来了。
这妮子本就是个馋猫，闻到这么香的东西，道都走不直了，恨不得一脑袋扎进锅里。
“哎哟，哎哟，疼疼！”
四丫撅着屁股，一阵大呼小叫。
王禹安揪着耳朵把她拉了出来，无语道：“这是给小花做的药，名叫‘肥儿散"，你多大的人了，还抢自己侄女儿的东西吃？”
“我不信，你净骗人！”
四丫开始犟嘴，“你看看你弄这一大锅，谁家把药材当饭吃呀？”
“肥儿散，肥儿散，谁还不是个宝宝了，我也是咱爹咱娘的儿！”
“你让我尝一口，就尝一口还不行吗？”
李玉珠和王红河放下锄头，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死丫头，眼瞅着都十六了，还整天宝宝呢。”
“哼！”
四丫仰着小脸儿，十分不服气。
王禹安同样忍俊不禁，懒得搭理她，连忙把自己乖女儿叫过来，捏了一点，搁手里吹了吹，喂给她吃。
其实，这玩意儿还要研成细面，过小罗，而后才能冲烫服用。
只是，谢花语已经四岁了，基本上过了喝奶粉的年纪，不需要制作得那么精细，当零食吃也不是不行。
小丫头吃了几口，又甜又香，幸福得咯咯笑了起来。
只是，她打小就懂事，瞅见自己小姑姑撅着小嘴儿，抱着肩膀，站在屋檐下生气，便抓起一大把，倒腾着小腿儿跑了过去，踮起脚尖道：“姑姑，给你吃。”
王巧安立刻眉开眼笑，一把将她抱起，俩人坐在水缸旁的青石上，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来。
王禹安摇头轻笑，可看着自己妹子清瘦的脸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懊悔自己去公社一趟，为啥没带点好吃的回来？
特别四丫吃了几口，便再也不吃了，而是变着法地逗弄谢花语，把炒得焦黄的山楂片塞进她的嘴里，王禹安内疚得就更厉害了。
自己妹子性子跳脱，其实只是玩闹，犟了几句嘴便本性暴露，懂事得让人心疼。
要是今天把那些金银花露都卖出去就好了，起码可以买点水果糖回来，不用抠搜得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爹，明天要开镰了，咱们今晚上把那个大猪头煮了吧？”
四丫舔了舔嘴唇，又生一计，“天气越来越热，即便用盐腌着，时间长了也会坏的。”
王红河吧嗒一口旱烟，点头笑了，“成！明天开始，苦日子就来了，吃点肉也能长长力气，省得你们俩到了地里头，连半天都熬不过去。”
“行，那我去井口挑两桶水。”
李玉珠低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也不知道三儿的工作咋样了，这卫生员要是当不上，还得在这火坑里熬一夏啊。”
一家人都沉默了。
卫生员虽然是不脱产的，但可以半农半医，随便来一个两个病人，便可以躲在屋子里给人打针开药，再不用受烈日炙烤。
当父母的，自然不希望子女受苦，更希望他能谋上个风光的差事。
可是，就白天王禹安的表现来看……
领导都被气跑了，人家还会让他当卫生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