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之死这件事,归根结底还要追溯到父亲跟姓孟的有仇。
聂振杰这么多年选择了在家摆烂,也渐渐失去了他自身的威严,让姓孟的开始试探他的底线。
反正在聂联刚的记忆当中,父亲很容易就心烦。
他从来不去生产队劳动,永远是一个人闷在家里,足不出户。
时间长了,姓孟的肯定会对他产生轻视心理。
孟庆进一家在一开始聂振杰回到老家的时候,属于做贼心虚,认为段培军抢了聂振杰的恋人,而他们姓孟的跟段培军是要紧的亲戚,聂振杰会把怒火发到同村的姓孟的身上。
所以姓孟的一直对聂振杰保持警惕,渐渐在心里把对方认定为仇人。
在上一世,自从把徐丽华批斗游街这件事出了之后,甚至包括徐丽华回来上吊,差点死了,聂振杰还是依然故我的闷在家里,什么都没做。
这就让孟庆进有了底气,觉得他已经把聂振杰的威严给压下去了。
所以到今年秋天的时候,他就把聂新刚吸收进民兵连,让他当了民兵。
聂新刚不想当民兵,可是村里点了他的名,他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民兵连。
自从进了民兵连,在孟庆进的手底下,听他指挥,聂新刚可谓吃尽了骨头。
不管是训练还是安排各种任务,孟庆进那是把聂新刚往死里整。
真不知道孟庆进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病态心理?
明明是他的大表哥段培军对不起聂振杰,但孟庆进就像跟聂振杰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
现在把聂振杰的二儿子捏在了手里,就孟庆进那个狠劲儿,他整人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聂新刚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就想逃离这种环境,逃出孟庆进的魔掌。
只是在这个年代,农民都被束缚在自己的土地上,或者说被束缚在自己的村庄里。
任何人是不允许随随便便到处去的,不管你想出村干什么,哪怕就是去赶集,都需要跟生产队请假。
如果再远一些,那就需要大队里给你开证明条。
要是你什么证明也没有,私自从村里离开,不管到了哪里都属于盲流。
这已经是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一种身份了。
盲流到了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抓起来。
聂新刚想离开村子,逃离孟庆进的魔掌,他当时想了唯一的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当兵。
只要能够参军,他就能逃离这个环境。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想去当兵的这个想法跟家人说了之后,聂振杰大发雷霆。
很明显,当兵这个话题属于聂振杰的逆鳞。
他听不得别人提到当兵这件事,更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也去当兵。
聂新刚虽然性子软,但他不傻。
他很清楚孟庆进为什么要针对自己,说白了,自己挨整这事实际就属于父债子偿。
不过这种债务,让儿子替父亲去承受,实在是太无辜。
而聂振杰不但没认为老二在外面被人整治是自己给他惹下的,还大发雷霆恨不能把二儿子给捏死。
没错,当时聂振杰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老聂家的人绝对不会去当兵。
你要是再跟我提当兵的事,你就不是我儿子。
我自己生的儿子,就是宁愿亲手掐死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变成一个兵!”
这话说的真狠,也够绝。
足够让聂新刚绝望。
想走,走不了。
要是继续待在村里当民兵,他感觉早晚有一天会被孟庆进给整死。
性格软弱,或者从小就被父亲打出心理阴影来的聂新刚,没有反抗父亲的勇气。
万般绝望之下,他最终选择喝了敌敌畏……
即使是在前世,聂联刚每当想到这段前尘往事,想到二哥年轻的生命,他就感觉无法释怀。
所以他跟姓孟的硬刚起来的时候,那是坚决不会心慈手软的。
现在孟庆进跟他的老不死父亲还有二儿子都被送到了公社。
不管公社怎么给他们定性,怎么处理他们,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孟庆进的治保主任肯定是别想当了。
那么,他也没有机会再把聂新刚招进民兵连,更没机会公报私仇整聂新刚了。
但是,聂联刚担心的是,万一到了冬季征兵的时候,二哥还要提出来想去当兵呢?
只要二哥提出想去当兵,父亲必然大发雷霆。
这个雷霆能发到什么程度,对二哥的影响程度有多深,聂联刚没有把握。
现在听到姜文高和姜锡年商量新会计的人选,聂联刚被这个消息极大的吸引了。
如果二哥能成为姜锡年的接班人,从现在开始就进入大队班子,跟着姜锡年实习会计。
学习这小半年之后,到明年他就能正式把大队的账目接管过来,成为一个正式的大队会计。
这样的话,二哥当着好好的大队会计,他肯定不想去当兵了。
这样也不会触碰到父亲的逆鳞,也不会被父亲逼得服毒自杀了。
聂联刚知道,自己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尽一切努力让二哥当上大队会计。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跟姜锡义告别:“三爷爷,天快黑了,我该回去吃饭了。”
姜锡义挽留聂联刚在家里吃晚饭,聂联刚表示自己回家吃就行。
然后他又过来,跟两位大队干部告别。
姜文高也是留聂联刚在家里吃晚饭,笑着说:“你这都带着礼物过来的,不吃饭就走怎么行!”
“不了不了,”聂联刚说,“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呢。
额——大爷,您尝着我炒的蚂蚱好吃吗?”
唔?姜文高打量打量聂联刚,大队书记的警惕性告诉他,小刚的戏肉来了。
他也不想为难聂联刚,直接说:“你有什么想法就干脆说,我先听听你想干什么?”
“大爷您就是火眼金睛,我心里想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聂联刚先戴个高帽:
“我是这么想的,您和二爷爷这不是在商量新会计的人选嘛,我当然是没资格插嘴啦。
但我有个思路,我能不能给两位长辈推荐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我相信,我推荐出来的人,您二位绝对都会满意。”
姜文高和姜锡年对视一眼,俩人都很奇怪。
关于要选新会计这事,这也就是刚刚姜锡年跟姜文高提出来的,俩人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
在聂联刚捧着荷叶包过来的时候,这个话题还没开始提出来呢。
话题还没提出来,聂联刚就捧着荷叶包来送礼了,他这是未卜先知吗?
姜文高摇摇头:“你肯定不是为了这事!”
聂联刚“嘿嘿”一笑:“我跟您两位长辈保证,接下来的三天之内,我绝对给您推荐一个最合适的新会计人选。”
姜锡年奇怪的问:“怎么着,新会计是诸葛亮吗?请他出山还这么难,我们自己选不出人来了,还非得听你的推荐?”
要知道,虽然姜锡年这些年在这个职位上恪尽职守,不贪不图的,但不代表大队会计不是一个肥缺。
只要大队里放出话来,准备让一个新人接替姜锡年,相信有很多人争破脑袋想要谋得这个职位。
而不是像聂联刚嘴里说的那样,还非得要等他推荐,大队里才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聂联刚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让姜文高和姜锡年不要着急把人选定下。
然后等自己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之后,征得家里人的同意,然后再宴请姜文高和姜锡年。
其实就是想给自己家走后门留出时间。
要不然的话,如果姜文高和姜锡年今晚就定下了新会计的人选,自己再要想去给二哥谋得这个职位,那就必须要把前边定下的人选顶替掉。
这就有些不大地道了。
而且也无谓的给自己又树立了一个仇人。
聂联刚笑着对姜锡年说:“二爷爷,我推荐的人选虽然赶不上诸葛亮,但俗话不是说了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要是有个更可靠的人接替您,您也能放心,也能更省心不是!
二位长辈就给我这个献计献策的机会,好不好?”
姜文高又看一眼姜锡年,指着聂联刚:“都说人小鬼大,我怎么感觉这小兔崽子有点成精了!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聂联刚说:“我卖的什么药,三天之内不就知道了嘛!”
姜锡年说:“那好,反正这事没那么着急,就给他这个机会,我倒要看看人小鬼大,能鬼到什么程度?”
磨台那边的姜锡义这时候插嘴说:“鬼子也不全是鬼的,我就见过很傻的鬼子。”
这话有点一语双关,聂联刚他们三个人都被逗笑了。
聂联刚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姜锡年和姜文高同意在这三天内看他推荐什么人选。
这让聂联刚高兴极了。
只要大队里没有定下新会计的人选,自己就有操作的空间。
二哥上位这事就大有希望。
接着他又蹬鼻子上脸,对姜文高说:“大爷,还有一个事想麻烦您。
我能不能借大队的汽灯用一晚上?”
“借汽灯?你用汽灯干什么?”
“额——暂时保密。”聂联刚故作神秘的一笑,“不过等我还回来的时候,我会带给您一包比这更大的油炸虫子。”
“看着了吗?”姜文高对姜锡年笑道,“借汽灯才是这小子的真正目的。
你说你毛还没长齐的就一肚子鬼心眼,小心鬼得不长个了。”
“没事没事。”聂联刚赔笑。
姜文高说:“不过我不能借给你,没有正当理由,汽灯是不能随便往外借的。
我要是随便就把大队的东西借出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社员们会给我上意见。”
“借给他吧,不就是用一晚上。”姜锡年嘴里嚼着蚂蚱:
“不过你只能后天晚上用。
后天晚上我在大队里值班,到时候吃过晚饭你来拿就行。
反正我马上就退了,也不怕社员给我上意见。
不就是借汽灯用一晚上嘛,谁家有事还不能借汽灯用一晚上了。”
“对对对……”聂联刚就像磕头虫一样点着头,“二爷爷您说的太对了。
那就一言为定,后天吃过晚饭我去大队拿汽灯。
还回来的时候也有您一大包油炸虫子。”
姜锡年对姜文高笑道:“咱俩是不是都让这小子给贿赂了?”
聂联刚高高兴兴从姜文高家出来,一溜小跑就往家走。
他要赶紧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二哥当大队会计的事。.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更好体验,更快更新敬请您来体验!!!!欢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