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功夫,就见大队书记会计姜锡年和几个大队干部,陪着工作组的副组长和几个组员过来了。
严格来说,驻村工作组这些人员算不上干部,甚至有一些人还是公社里临时招募的。
等到以后撤销驻村工作组,这些人就重新回家务农了。
但在现阶段,对于村里人来说,工作组那是凌驾于大队干部之上的“大干部”。
有点像古代的钦差大臣,八府巡按一类。
那是很威风,相当有威严的。
大概工作组的工作人员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
在社员面前果然是很威风,很威严。
甚至,还很粗暴。
尤其驻姜家庄子村这个工作组的副组长,叫牛宗宝,工作作风那是相当粗暴。
但凡有社员犯了错误被他发现,二话不说上去就打。
好在组长何殿光工作原则比较强,遇到村民犯错误,总要认真调查清楚再决定如何处理。
跟聂联刚一起扒粪的这群老汉远远看到来的这些人,当即纷纷议论:
“这下孙红菊可要挨个好打了,说不定还真是又要被游街。”
因为大家太了解牛副组长的工作作风了,一些胆小的社员即使没犯错,见了他都打哆嗦。
这次是他带着几个组员过来的,组长没来,牛副组长那就更是放开手脚了。
葱地那边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些扒粪的就站在不远的水渠上边,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小葱确实是孟宪松摘好的,孙红菊就是故意找茬,而且还把孟宪松打得满脸血。
这回工作组过去,牛副组长肯定二话不说先把孙红菊暴打一顿。
工作组走到水渠上边的时候,聂联刚拖着大镢头跑了过去,靠近姜锡年,低低的声音:
“二爷爷,菜地里打架那事我们亲眼看到了,谁是谁非我最清楚了。
这个事比较复杂,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要是光看表面,孟宪松血头血脸的样子,牛副组长肯定上去就打孙红菊。
要是等会儿把事情弄明白了,发现打错了,牛副组长也回不过脖来。
你偷着跟牛副组长说说,这里边有隐情,别急着下结论。
这是为他好。”
姜锡年听着聂联刚在耳边嘟囔,他不动声色,脚步不停的跟着工作组跳过水渠。
聂联刚也跟着跳过水渠,有些着急:“二爷爷,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姜锡年抽抽鼻子,低头看一眼聂联刚的两只粪脚,一皱眉:“你扒粪怎么不穿靴子?”
“嗨,这事待会儿再说,我刚才说的您听明白了吗?”
“小小孩伢子絮叨什么,我又不聋!”
工作组来到打架现场,那些干活的社员全都围了上来。
不干活了,先看热闹。
工作组也不管。
毕竟处理打架,相当于县太爷审案,正是展示青天大老爷执法如山的好机会。
孟庆成瞥到聂联刚也拖着镢头跟过来看热闹了,但他只是恶毒的瞪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
毕竟,当务之急是先要解决孙红菊这个刺儿头的问题。
牛副组长果然没让社员们失望,到了打架现场,先听了副队长孟庆成的汇报。
再看一眼满脸血躺地上“呜呜”哭的孟宪松。
牛副组长顿时大怒。
作为驻村副组长,他肯定认得这个被游过街的孙红菊。
知道她就是村里一个母老虎。
工作组也经常观察孙红菊,发现自从被游街,这个母老虎老实了许多。
只是看眼前的情况,母老虎又犯病了。
不但故意找茬,还把一个社员打得这么严重,这还了得!
愤怒的牛副组长当即夺过一柄小镢头,颠倒过来,手里抓着镢头,准备用木柄抽打孙红菊。
只是他刚把镢头抡起来,就被大队会计姜锡年拉住了。
姜锡年贴他耳边小声说:“牛组长,这里边的事儿很复杂,你先别动手,要不然打错了待会儿就不好收场了。”
牛宗宝扭头瞪着姜锡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明显的一场打架,有什么复杂的?
可姜锡年是村里的老干部了,德高望重,为人沉稳,他应该不会乱说吧?
“真的?”
“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乱说吗!”
牛宗宝暂时把镢头放下了:“姜会计你说说,这有什么复杂的?”
“……”姜锡年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
他只是出于对小刚的相信才这么说的。
小刚一直在这里扒粪,打架的过程他们这些社员都是亲眼看到的。
而且小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口才,姜锡年已经见识过了。
所以小刚让他阻止副组长,他就阻止了。
让他说理由,却是一下子找不出理由。
其实他也看得很清楚,孙红菊就是故意找事。
而且这个母老虎还真是虎啊,孟宪松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被她打得躺地上装死熊,还呜呜的哭。
她是一点都不占理。
被工作组打了也是活该。
孟庆成一看姜锡年劝解牛副组长,顿时火了:“锡年二叔,你是不是要袒护孙红菊?”
姜锡年脸色一沉:“我凭什么要袒护她?”
“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就是在袒护她。”当着工作组的人,手握真理的孟庆成觉得他是有靠山的。
毕竟今天这事就是孙红菊找事还打人,事情是明摆着的,任谁也袒护不了她。
虽然大队会计比一个生产队的副队长官儿大,但官大也得讲理,也不能一手遮天。
“我谁也不袒护。”姜锡年冷冷的说,“我就是觉得这事比较复杂,没那么简单。
孟宪松口口声声说孙红菊抢了他的葱,可孙红菊不承认啊。
万一就是冤枉了孙红菊呢?
你能确定到底是谁抢了谁的葱?”
“我肯定能确定。”孟庆成说,“我亲眼看到这堆葱就是孟宪松摘好的。
不但我看到了,所有在菜园里干活的社员都看到了。
不信可以问大家。”
一边说,一边扫视周围的社员,希望都站出来给孟宪松作证。
可这些社员都低下了头,不敢触碰孟庆成的目光。
大家不敢得罪副队长,但也不敢得罪孙红菊。
另外还有一点,虽然从情理上来说,孙红菊不占理,但她占“情”。
所谓的“情”,大概就是民心向背的问题,社员们都很反感油嘴滑舌、多吃多占的孟宪松。
孙红菊侠义心肠,看不惯孟宪松,故意找茬打他,打了活该。
社员们肯定不愿意站出来帮孟宪松说话。
孟庆成只好指着几个姓孟的社员,让他们站出来作证。
那几个姓孟的不情不愿的站出来,还没说话的,聂联刚却是站出来说:
“副队长叫的你们几个都是姓孟的,就是你们作证了也不管用。
你们姓孟的是一家子,肯定是一家人向着一家人了。”
“放屁!”孟庆成怒骂,“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个小孩伢子说话了,滚蛋!”
“我还就是非说不可了。”聂联刚义正言辞的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今天想当个证明人。
我们在水渠上边扒粪,这边发生的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完全有资格站出来作证。”.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更好体验,更快更新敬请您来体验!!!!欢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