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想到了上一世的那个老黑胖子。
他知道那混蛋现在还不老,他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司机,在市里的化工厂给厂长开车。
按照心里的仇恨,真想立即就赶到市里,亲自剐了那个害了自己全家的畜生。
可聂联刚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因为那畜生现在还没开始对自己的家人干坏事。
而且,剐了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这一世,自己也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几十年的滋味。
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这时候再看面前的韩秀玲,已经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了。
人都是会变的,而且聂联刚明确的知道,以后的韩秀玲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像刚生下来的小老鼠,虽然看起来很萌很可爱,也根本没干过坏事。
但任何人都明确的知道,这个很萌很可爱的小东西,长大后肯定是个惯偷,而且还喜欢胡啃乱咬。
面对韩秀玲如此迫切的追问,聂联刚不由有些悲愤的感觉,他生硬的问道:
“你就那么想知道我到底伤的怎么样?”
韩秀玲抬起泪眼:“我必须要知道啊!”
聂联刚愤怒的说:“我知道村里现在都传开了,说我被人踢得断子绝孙。
你也相信了对吗?”
“……”韩秀玲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翻脸的样子。
“你怕我真的废了对吗?”聂联刚那表情,那语气,就像在逼问她。
“我肯定怕啊,小刚我怕得要死了啊——”
“我明白了!”聂联刚提高了声音,怒声说道:
“如果我没事,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我真的废了,那咱俩就不用订亲了,对吧!”
聂联刚愤怒极了,再也不想跟她多说,扭身就走。
“小刚——”韩秀玲哭喊一声,从后面把他抱住了。
聂联刚甩了一下身子,但没能挣脱。
她反而抱得更紧了。
“呜呜呜……”韩秀玲紧紧楼着聂联刚,把脸埋在他的肩上,哭得十分伤心:
“小刚我害怕,心里难受,太难受了——呜呜呜呜……”
聂联刚心烦意乱。
她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后背上,感觉到了她胸脯的触感和温热,上一世久违的感觉袭来。
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满腔的愤怒,有来自于她的,也不全是对她愤怒。
现在多一秒都不想跟她待在一起,看到就会让自己更愤怒。
可又不想对一个还没偷粮食的小老鼠动粗。
“你放开我。”聂联刚尽量用缓和的口气:
“我受了伤,现在状态很差。
你这样搂着我,我要站不住了。”
啊!
这话果然十分有效,韩秀玲立马松了手,扶住他的胳膊慌乱的问:
“你感觉怎么样?先坐下缓缓——”
聂联刚一点一点扳开了她的手,动作缓慢而坚定:
“我心里真的很乱,你放过我,让我稳一稳,静一静。”
说着,步履蹒跚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的步履蹒跚,不是装的。
他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心烦意乱无法排遣,只觉得身心俱疲。
为什么要重生啊!
让自己干干净净死了,换个猪胎狗胎鲨鱼胎,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怎么都行啊。
重新开始不行吗?
非得要没完没了的重新来一次!
韩秀玲没敢再上来扶他,只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直到聂联刚走进家门。
回到家,躺在炕上,聂联刚强逼着自己不要多想,把脑子尽量清空。
好一阵儿才感觉心平气和了一些,强烈的困意袭上来,他沉沉的睡去。
这一个午觉睡得昏天黑地,母亲她们散工回来都没把他吵醒。
直到晚饭做好了,二姐才好容易把他从炕上拉起来。
下了炕还睡眼惺忪的:“二姐我不饿,让我再睡会儿。”
“不饿也吃点,吃了再睡。”
今晚还是熬菜,甜菜叶子剁碎了,加上杂和面熬制而成。
中午还剩下了三个地瓜面饼子,家中七口人肯定不够分的,母亲把饼子切成长条。
感觉喝熬菜吃不饱的,可以抓几条饼子放碗里。
其实,除了还在打着呵欠的聂联刚,家里其他人都感觉只喝熬菜是吃不饱的。
这年头油水实在太少,中午就着芥菜咸菜条吃的地瓜面饼子,在太阳还老高的时候就消化完了。
抱着饿肚子,光喝稀的明显不过瘾,总想来点硬货填填缝。
只不过饼子只有三个,切成条也还是三个,实在显得狼多肉少。
熬菜还没喝多少的,饼子条都吃光了。
偏偏更旱涝不均的是,明明就数聂联刚不想吃饭,母亲却给他煎了俩鸡蛋。
还是用猪油煎的。
那个油香四溢,把俩妹妹给馋得,碗里的熬菜越喝越多——喝到肚里的熬菜没有嘴角流出的口水多。
聂联刚夹起煎鸡蛋,俩妹妹碗里每人一个。
母亲阻止不及,煎鸡蛋已经瞬间进了俩女儿的肚子。
“给你就吃啊!”母亲怒道,“你俩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馋!
为什么给你三哥煎蛋你们不知道啊?
他现在不是养伤吗,这是给他补补。
气死我了这俩馋妮子!”
聂联刚劝慰母亲:“娘,俺爹不都跟你们说明白了嘛,我就是蹭破了点油皮儿。
那也叫伤啊!
我不用保养。”
母亲偷眼观察了一下男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明显对三儿子话表示不认同。
下午去生产队上工的时候,母亲和二姐都成了今天的焦点人物。
真是什么都有沾光的,母亲和二姐都沾了小刚的光。
但凡有点机会,妇女们就要凑过来问:“哎,小刚到底怎么样?好点了吗?”
听话音像是关切的问候,其实就是好奇的打听事。
母亲和二姐都表示小刚没事,就是蹭破了点油皮,仅仅有点冒血汁儿而已。
实话实说嘛,一家之主都确认过了的。
可在妇女们看来,这娘俩明显是在撒谎,在给她们家小刚遮掩。
妇女们三个一堆,五个一伙的,一边干活,一边讨论着小刚的伤情。
大家一致认为,小刚伤得绝对很严重。
要不然他的母亲和二姐也不会遮遮掩掩,不说实话。
因为他被人偷袭踢伤的事,大队里恨不能都要挖地三尺查找凶手了,怎么可能仅仅擦破了点油皮儿那么简单呢?
都在一块儿干活,大家的这些议论,难免落到母亲和二姐的耳朵里。
所谓耳不听心不烦,三言成虎,等到散工的时候,母亲和二姐又开始认定小刚就是伤得很严重了。
当然,等娘俩回到家,看到一家之主那张不苟言笑的国字脸,又开始否定在生产队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
感觉还是以一家之主的验伤结论为准。
饶是如此,母亲还是担心小刚。
别也没有什么好的医疗手段,只好给他煎俩鸡蛋保养保养,希望儿子的伤快点好。
没想到小刚的那俩保养品让俩馋妮子给吃了。
母亲正在生气,就听院门那里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走到影壁墙那里就热情的说:“我来得真巧,正好赶饭碗。”
不用看,一听就知道那是韩怀义的声音。
“怀义来啦!”母亲热情的站起来,“吃了没,一块儿吃点吧!”
“你们吃你们吃,我刚搁下饭碗。”韩怀义说着,递过来一包东西:
“小刚伤着了,我拿了一把子鸡蛋过来,给他放点艾草煮蛋吃,好得快。”
所谓的“一把子”,跟“一打”一样,都是数量词。
一打是十二个,一把子呢,是十个。
韩怀义拿来了十个鸡蛋。
当今社会物资紧缺,鸡蛋是可以当货币用的。
而且虽然上边对社员家里养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仅限于社员家里养一两只鸡。
要是养多了,养一群鸡,那性质就变了,变“资”了。
除了给你没收,还要受处分,写检讨,很严重的。
也就是说,现在鸡蛋是很珍贵的东西。
但是韩怀义却一下子拿过来十个鸡蛋。
这么大的手笔,只能用一句话来揣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或者说句不好听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聂联刚心里暗笑,他知道,戏肉来了。.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欢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