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忍不住笑喷了,对于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二哥也真是无语了。
感情他所谓的打草稿,就是一直在两个词语上面纠结:
到底是用“尊敬的”还是用“敬爱的”?
聂联刚本想跟二哥开个弥天大玩笑,就是告诉二哥,这俩词其实都不很合适,给夏知青回信,要用“亲爱的”才合适。
可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开玩笑的念头。
跟二哥开这样的玩笑,才是真正的不合适。
这个玩笑即使没把二哥吓死,也会把他尴尬死。
还是放过这个老实人吧。
聂联刚开始认认真真的帮着二哥写回信。
首先,对于困扰了二哥一天一夜的问题,就是抬头怎么称呼的问题,聂联刚一锤定音。
就写“夏知青您好”。
这让二哥诧异极了:“这么简单啊,行吗?这可是给人夏知青写感谢信,这个称呼没有表达出敬意啊!”
“已经有敬意了。”聂联刚说,“这不是用了敬语"您"了嘛。
夏知青年轻轻的,咱们抬头用"您"已经表示很尊敬了。
本来按照她年龄,我还准备用"你"呢。
直接写"夏知青你好"也行。”
“那就更不行了。”二哥表示很惶恐:
“人家夏知青那么用心的想要帮咱,不管咱们有没有用得上,这份恩情咱们是感激不尽的。
我都想不出用什么样的词语才能表达咱们最高的敬意呢。
你要是写得这么简单,感觉咱们毫不在乎,根本就不感恩似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不是没用"你好"嘛。”聂联刚说,
“用"您好"就已经表示尊敬了,别在这上面纠结了,继续往下写。”
好吧,二哥在弟弟的指导下,趴在枕头上开始写信的正文。
正文也就写了二百来字吧,可是兄弟俩却是数次起了争执。
争执的焦点就是在一些语气方面。
二哥怀着满满的感激之情,搜肠刮肚恨不能用尽天下所有能表达感恩的词语。
可是小刚的词语,在二哥看来就显得漫不经心,根本就没有完全表达出感激之情。
在争执的过程中,聂联刚禁不住暗笑。
二哥对夏知青这种感激不尽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聂联刚知道,此时此刻的二哥,肯定不敢对夏芳婷有丝毫的想入非非。
但是,在他感激不尽之外,潜意识里对夏知青的好感和小心翼翼,还是明显的表露了出来。
这种潜意识里的好感,大概就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吧!
兄弟俩吵吵闹闹的,好容易才把信写好,到了最后落款的时候,又出现不可调和的分歧了。
按照二哥的意思,落款就写“老聂家全家顿首”。
聂联刚说:“顿首是磕头的意思。”
额!
初中文化小学水平的二哥被忽悠住了:“那就写"老聂家全家谨书"。”
聂联刚又忽悠说:“谨书是一本书的意思。”
二哥挠头:“是吗?可我看别人写的信上就是这么写的啊!那应该怎么写啊?”
“这就难住了?”聂联刚说,“就写此致敬礼,然后另起一行在段尾写上"聂新刚"。”
二哥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啊,咱们全家这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写我的名字?”
聂联刚阴森的说:“因为夏知青的信是交给你的。
还因为回信的任务咱爹也是交给你的。
意思就是让你代表咱们全家给夏知青回信。
最关键的是,这封信写好了,还得由你亲手送给夏知青。
你说,不写你的名字写谁的名字?”
“……”二哥哑口无言。
想反驳,想反抗,可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不敢反抗。
最后,在弟弟阴险狡诈的威逼利诱之下,二哥只能屈服。
他把铅笔尖儿伸进嘴里舔了舔,万般不情愿的在信纸的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
家里没有信封,夏芳婷送来那封信的信封上什么都没写,那就重复使用吧。
二哥认真的把信纸折叠好,郑重的放进信封里面。
可是接下来他又开始犯愁起来:“怎么把信交给夏知青啊?”
他的犯愁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天的时候,夏芳婷跟在生产队里上工。
散工的时候,她跟另一个女知青杜艳丽形影不离。
很明显,白天根本就没有机会给她送信。
可是到了晚上——晚上更没机会给她送信了。
自从经历过孟繁全那件事之后,据说夏芳婷再也不敢去外村看电影了。
至于轮到本村放电影,她和杜艳丽都是紧跟另外的男知青,绝不落单。
而且这封信只能单独交给她,绝对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儿送信。
可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身边一直有人,那怎么把信交给她啊?
看着二哥愁眉不展的样子,聂联刚更是暗笑,故意说道:
“到底怎么把信交给她,你自己想办法。
没听过那句话吗?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这事你只能自己创造条件。
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送信!”
其实,对于二哥怎么才能把信交给夏芳婷,甚至他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聂联刚都不在意。
他之所以忽悠着父亲把这个回信的任务交给二哥,根本目的不在于信件本身。
而是要让二哥没日没夜的惦记夏芳婷。
从那天中午夏芳婷来给二哥送衣服时的表现,以及夏芳婷来送信,单单送给二哥。
听二哥说,夏芳婷还踢了他。
这让聂联刚完全能够确定,夏芳婷对二哥有意思。
但是很明显,这只是夏芳婷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就二哥的老实劲儿,他可不敢对夏知青有意思。
所以,聂联刚想要撮合二哥和夏芳婷,第一步就是先要让二哥对夏知青有意思。
借着这封信的契机,让二哥整天惦记夏知青,没日没夜的琢磨怎么才能乘人不备接近她?
所谓“日久生情”,不管是接触久了,还是惦记久了,都会生情。
对于两世为人、人老成精的聂联刚来说,他深谙其中的道理。
打这以后,二哥果然如聂联刚所料,开始没日没夜的惦记夏知青。
甚至都要影响到二哥的睡眠了,晚上躺下后,都要唉声叹气一阵子才能入睡。
聂联刚故意逗他:“二哥你怎么了,还没睡着啊?”
“唉——”二哥总是深深的叹息,“睡不着啊,咱爹吩咐我的这个活儿太难了。
根本就没机会给夏知青送信啊!”
聂联刚暗笑,可还是表示很理解二哥的语气:“是啊二哥,确实很难。
可是再难,也得完成咱爹交给你的任务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