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听到街上响起集合的哨声,社员们纷纷走向场院集合。
聂联刚走到场院大门那里的时候,在北边牲口棚那里看到了罗雨兰的身影。
看来这野小子越来越勤奋了,以前她可从来没来这么早过。
她负责放牛,基本上就是个自由兵。
她又不到场院来集合,每天就是固定的放牛,也不需要干部另外给她安排活。
往往就是社员们的活安排完,都已经离开场院了,她才姗姗来迟,把牛赶出来。
今天她居然在社员们集合的时候就来到了牲口棚,可以说这比较罕见。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来的这么早肯定有事。
但聂联刚并不认为她早来是为了找自己。
就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当着别人的面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
在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就是走到半路,四下无人的时候被她给截住的。
所以聂联刚认为罗雨兰来的这么早,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应该有别的事。
但是很快,聂联刚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要知道,罗雨兰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应该能够想得到,她所有反常的行为,最终的目的还是指向自己。
就在社员们全部到齐,队长在安排活的时候,罗雨兰也到场院来了。
她也不管队长正在安排活,进来以后就冲着队长聂振安嚷嚷:“队长,我找你有事。”
聂振安正在安排活呢,被打断了很不高兴,不耐烦的说:“有事待会儿说,没见我正忙着吗?”
可罗雨兰根本就不管他忙不忙,还是继续说道:
“队长昨天早上我跟姓韩的吵了一架,你知道吗?”
聂振安这个烦啊,我正在安排活,你说你捣什么乱?
再说你跟人吵架,村里人谁不知道啊?
再说了,韩家跟聂家两家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跟着掺和?
你跟姓韩的吵架,人家老聂家又不感激你,实在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聂振安都懒得理她,继续安排活:“今天二组——”
话没说完,罗雨兰就拽他的袖子:“队长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昨天早上吵架的时候让韩玉东给打了。”
聂振安鼻子都气歪了。
你跑人家门上去找事让人打了,那不活该吗?
再者说了,到底谁打谁呀?
据说你把韩玉东打的躺地上起不来了,现在跑这里来反咬一口,什么意思啊?
让咱们四队的社员全部替你出头,帮着你去打姓韩的?
聂振安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只好看向罗雨兰:
“罗雨兰,你到底想怎么样?赶紧说,这么多人都在这等着呢。”
罗雨兰说道:“我让韩玉东把腿打伤了。
你别看我走路很正常,其实我就是咬牙坚持的,实际上我每走一步腿都生疼。
你看我腿疼成这样,放牛的时候要是哪个牯牛不听话我也追不上,你得找个人帮我放牛。”
聂振安上下打量打量罗雨兰,这下看不懂她了,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也不想跟她纠缠,跟他她能说出什么理来?
她要个人帮她放牛,那就给她一个半大孩子就行了。
聂振安指着一个姓姜的十四五岁的孩子:“小明子你帮她就放牛。”
小明子脸上乐开了花,清脆的答应一声就从人群里跑出来。
对于这些半大孩子来说,谁不羡慕放牛啊。
放牛多好啊,啥活不干,只要把牛赶到草坡上让牛吃草,他们就可以随便玩儿了。
最关键的是,他还可以借着放牛的机会爬到牛背上骑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罗雨兰抬手阻止小明子跑到自己身边:“我不要他,他跑得太慢,我要自己挑一个。”
聂振安十分无奈:“那你挑,赶紧挑,挑完了快走。”
罗雨兰指着人群里的聂联刚:“让小刚去吧,我知道他跑的挺快的,要是牛跑了,他肯定能追回来。”
这下场院里的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觉得这事有点不简单了,这应该不是巧合。
昨天早上罗雨兰去给聂联刚出头,一个人单挑老韩家,今天早上她就指名道姓让聂联刚帮她去放牛,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干什么?
到底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早就跟聂联刚商量好的?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了各种的猜想,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聂联刚,看他有什么反应?
不得不说,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实在是不大美妙,至少聂联刚感觉很尴尬。
他就像在班上要回答问题似的举起手来:“是点名让我去放牛吧?那行,咱们走吧。”
说着自顾自的走出人群,往场院外面走去。
罗雨兰得意的一笑,紧跟着也往外走。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喊道:“不行,小刚不能去放牛。”
说话的是二姐,她走过来一把拉住聂联刚,想要把他拉回人群里去。
这时候罗雨兰已经走过来了,她奇怪的问:
“为什么?放牛多好啊,还不用干活。”
“她放不了牛,”二姐没好气的说,“你不是要找个跑得快的吗?小刚跑得不快。
再说他身上有伤,不敢快跑,你另找别人吧。”
罗雨兰立刻面现怒色。
聂联刚一看,这是要吵起来呀,赶紧把二姐的手掰开:
“二姐你别管了,我喜欢放牛。
再说我也不是一直放牛,雨兰姐的腿不是受伤了吗?
等她过两天好了,就不用帮她了。
就让我帮她放两天牛吧!”
说完冲罗雨兰丢个眼色,两个人一溜小跑就出了场院。
聂联刚听到身后的二姐气的跺脚,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很清楚二姐的意思。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罗雨兰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她生理不正常,性格也相当不正常。
这么不正常的一个人,二姐肯定不想让自己跟她掺和。
可是二姐又怎么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呢?
两个人来到牲口棚,因为聂联刚没放过牛,所以一切行动都要听罗雨兰的安排。
这些牛也各不相同,有公牛有母牛,有半大牛,也有小牛。
把每一头牛从牲口棚的桩子上解开的时候,解法也不一样。
那些温顺的母牛可以给它们完全解开,至于性情暴烈的公牛就不行了。
这些公牛在老农民的嘴里俗称牯牛,这种牛力气大,但脾气也大,不容易驯服。
所以就不能把它们完全解开。
成年的牛都是穿了鼻圈的,鼻圈穿好了就不能随便拿下来,在牛头上用绳子打个绳结,挂着鼻圈。
牯牛的缰绳也不能给它解开,将绳子从木桩上解下来之后,在牯牛的脖子上缠两圈,就那样搭在脖子上。
如果牯牛闹脾气,在它狂奔的时候,缰绳就会从脖子上抖开,那样追牛的人就能捡起地上的缰绳拉住牛。
一般情况下,只要牯牛不是被特别激怒,你抓着缰绳用力去拉,因为它的鼻子里穿着一个鼻圈,牛的鼻子就会特别疼痛,它就不敢再挣扎反抗了。
当然也有特殊的情况,就是牯牛被完全激怒的时候。
不管你用多大的力气拉它,它也不管了,这样就会出现把牛的鼻孔给拽穿了的情况。
把牛全部解开,赶出牛棚。
另外生产队还有两头毛驴没出去干活,也一并解开,两个人牵了出来。
毛驴是不能放手的,必须一直用缰绳牵着,到了地方之后可以把它拴在一个地方让它吃草。
因为毛驴的脚步比牛快,如果完全放手,大概率它会撒丫子跑开,你越追它跑得越快,那就追不上了。
罗雨兰放牛有一根特制的鞭子,聂联刚没有鞭子,罗雨兰给他整了一根树条子。
其实,放牛不管用鞭子还是用树条子,效果都不好。
因为放着这么多的牛,当你发现有的牛走远了的时候,你跑过去赶它,等把这头牛赶回来,可能那头牛又走偏了。
这样跑来跑去其实挺累人的。
所以放牛最好的工具就是石头。
看着哪头牛走歪了走偏了,就拿块石头扔过去,然后大声呵斥,这头牛就会走回来。
把所有的牛全部赶到大路上,几头牯牛不紧不慢走在前面领着。
罗雨兰对聂联刚说:“想骑驴吗?你牵的那头驴挺老实,你骑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