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正在跟俩妹妹开玩笑,逗得俩妹妹哇哇的追着打他。
一看他俩来了,聂联刚奇怪的问:“你俩这么早来干什么,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不是生气!”明亮纠正说,“我现在很愤怒,相当愤怒。”
“怎么了?”聂联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明德憨厚,话头跟不上,而且很明显,他是跟着明亮来的。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什么了吗?”明亮义愤填膺的问。
“你听到牛郎织女又偷着说悄悄话了?”说完,聂联刚忍不住“噗”的笑了。
“嗨——”明亮气得直跺脚,“亏你还笑得出来!
你跟姓韩的住得远,不用整天看他们一家那副嘴脸。
俺家跟她家住得近,整天碰到她家的人,看到他们我就生气。
昨天傍黑天的时候,我看到曹大眼到她家去了。
我就知道没好事,就在她家屋后偷听。
你猜我听到什么,居然是姓韩的托曹大眼给小玲找婆家。
曹大眼给找好了,这是跑来报信儿。
跟姓韩的的约好了,最近这几天,看看阴天下雨生产队里不上工的话,就带那个男的来相亲。
你说我听了能不愤怒吗?
我在想,很可能在你和小玲还没退亲之前,韩怀义就已经托曹大眼给小玲找婆家了。
他这是早有预谋啊,看来早就看不上你了。
要不是让我亲耳听到,咱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小刚,这口气咱们咽不下,你说,怎么办吧?”
明德受到感染,也变得十分愤怒,挥舞着拳头叫道:“对,这口气咱们咽不下。
刚才在路上俺俩都商量好了,这几天重点监视姓韩的。
只要探听到他们哪天带那男的来相亲,咱们给他截住。
狠狠的打一顿。
反正他是外庄的,打了白打。
看看以后谁还敢来跟小玲相亲!”
明亮一脸期待的看着聂联刚:“这个办法怎么样?
姓韩的不是言而不信跟你退亲吗?
那咱就让她没法跟人结亲。
谁敢跟她相亲就打谁。
跟你的亲事散了,她也别想再嫁人了!”
聂联刚似乎受到了鼓动,也像明德一样挥舞着拳头:
“对,就这么办!
她无情,就别怪咱们无义。
再说你这个办法妙就妙在,咱们没打姓韩的。
咱们打的是外庄的,他挨打活该,谁让他到咱庄来呢。
好办法好办法,就这么办!”
一看小刚也是怒火满腔的样子,明亮兴奋得满脸通红:
“那就这么说好了。
我家离着她家近,我负责监视姓韩的。
只要听他们确定了来相亲的日子,咱们就做好准备,截住他狠狠的打!”
聂联刚突然想到了什么:“相亲的肯定要狠狠的打,那——曹大眼要不要打?”
所谓的“曹大眼”,是村里一个媒婆的外号。
这个媒婆确实是姓曹,只不过她并不是大眼睛,而是眼睛特别小。
她眼睛小到什么程度呢?
用“一线天”来形容的都不为过。
一群妇女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只要她眼睛正常睁着,不要特殊做出瞪眼的动作,那么在旁人看来,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因为这个姓曹的妇女眼睛特别小,村里人反其道而行之,给她起了个“大眼”的外号。
据说,越是眼睛小的人心眼越多,这个理论用在曹大眼身上,确实有一定道理。
曹大眼不仅仅是心眼多,而是坏心眼多。
坏心眼越多,越是能说会道,不知不觉,她就变成了专业的媒婆子。
可现在是大集体,按照规定,但凡具有劳动能力的社员都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
社员偶尔有事要去亲戚家,或者需要赶集,都要跟队里请假。
而且还不一定每一次都准假。
社员基本上就是被束缚在生产队里。
可是作为一个专业的媒婆子,整天走东家串西家,各个村子里乱窜,她哪有时间参加生产劳动啊。
于是,整天就是各种理由不去生产队上工。
一开始队长还不准假,想把她约束住。
可是她就是不要脸了,跟队长丢下理由就跑掉了。
反正她当媒婆子的收益比在生产队干活的收益高,生产队那点工分她也看不在眼里。
碰上这种滚刀肉,队长也是拿她没办法。
其实,村里像这样的滚刀肉不止她一个。
还有好几个。
情况各有不同。
其中有一个就是常年在外的盲流子,这类人也叫“逛鬼”。
在外面盲流,确切说就是这个年代为数不多的“生意人”。
只不过这年头不准个人经商,他在外面盲流,也是经常被抓住遣送回来。
可是送回来,时间不长又跑了,不让他出去当“逛鬼”,还不如杀了他。
还有两个社员拒不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常年外出,不是去做生意。
而是去讨饭。
这俩社员常年专业讨饭。
这年头,讨饭的还是比较常见的。
现在的讨饭的,可不是后世那种专门要钱的人,讨钱的时候无比可怜,不讨钱的时候开豪车住豪宅。
现在的讨饭的是真正讨饭。
标准打扮就是衣衫褴褛,背着一个前后都有口袋的褡裢,褡裢上也是补丁摞补丁。
右手一根打狗棒,左手捧着个破碗。
虽然讨饭的时候肯定要给自己捯饬捯饬,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但这时候的讨饭的还是比较真实的。
绝大多数的讨饭的都很可怜。
讨饭的一般都是来自那些土地少,收成不好的地方。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秋收结束以后,因为生产队分的粮食不够吃,就出来讨饭。
很奇怪,这年头的狗都是狗精,它们居然能够识别讨饭人的身份。
也就是说,外村来走亲戚的,狗子们基本不会真的扑上去撕咬。
但是对于讨饭的,狗子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那是真咬啊。
所以,很多时候会看到的讨饭的,本来就衣衫褴褛了,裤子更是被狗给撕破,腿上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大冬天的风雪严寒,讨饭的腿上流着鲜血,还是挨门挨户的讨饭。
正好赶饭碗的时候,主人往往要给讨饭的碗里盛上滚烫的稀粥,再给他个热窝头。
这时候满脸的污垢,胡子拉碴的讨饭老头就不顾稀粥滚烫,赶紧趁热吸溜着喝粥,让自己身上多一些热乎。
要是还领着孩子,就先给孩子喝,并且让孩子吃热窝头。
好在这年头大多数的人心地善良,但凡讨饭的上门,基本都会打发,不会让他空过。
冬天讨饭的多,有时候一天来好几波,虽然每个都会给,但给的量不大。
往往一个窝头掰成几瓣,来一个给一瓣。
但是平常的季节,讨饭的较少,没有竞争,社员们出手也稍微大方些。
村里那俩专业讨饭的就是看好这一点,所以一年四季都出外讨饭。
生产队里之所以不会强制约束他们,是因为这俩人身体弱,干不了强度大的劳动,拿不到整劳力的工分。
这样算下来,还不如去讨饭。
也就成了专业讨饭的。
这俩讨饭的可以不评价,但是村里那个逛鬼,还有曹大眼这样的专业媒婆,严格上来说个人品质都不怎么样。
人品不好,在村里的威信肯定不行。
只不过曹大眼的优势在于她有用,村里那些有适婚儿女的人家,往往会有求于她。
所以她威信虽然不高,但是社员们求到她的时候,也不得不拿出恭敬的态度。
可是那些用不到她的社员,就会恢复对她的蔑视。
表示很看不惯她的样子。
聂联刚的意思是,曹大眼帮着姓韩的,她也罪无可恕,也应该顺便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