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杂七杂八这一番话,把罗雨兰说的又很懵。
他把人生规划说的那么具体,又那么简单从容,人生真的就像嘴里说的这么简单吗?
想怎样就能怎样?
还有就是女大四这个说法,她倒是听说过,可那句老俗话真的管用吗?
两口子之间女的大四岁,真的就会成为眼中钉子肉中刺吗?
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手足无措的,就被聂联刚拽到一棵大树旁边。
然后让她蹲下,两个人面对面头对头,俩人的胸前就留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因为聂联刚要划着火柴把香点燃,就怕树林子外面万一有人呢,让人看到划火柴的亮光会就麻烦了。
现在借助大树算是一堵墙,两个人用身体凑过来一挡,火柴这点亮光就几乎全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了。
但是当聂联刚划着火柴的那一刻,他发现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两人这么往前一凑,可能防住了外界的人看到亮光,但两个人凑的这么近,亮光照亮了两人的胸前。
聂联刚自己倒无所谓了,穿个汗衫,里面就是瘦骨嶙峋一副小身板。
可罗雨兰不一样啊,火柴划亮的那一瞬间,聂联刚眼里只有两座巍峨挺拔的山峰……
手一抖,差点把火柴扔了。
罗雨兰撩起眼皮,瞪起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聂联刚,嘴里嘟囔了一句:
“还说眼中钉子肉中刺,没见你眼里有钉子,我看是有钩子吧?”
这话好像把聂联刚给剥光了,放在太阳底下展览,简直尴尬至死。
他干笑一声,强忍着尴尬,把卫生香放到火焰上去点着了。
两只手都在颤抖。
把卫生香点着以后,用铁掀在地上铲起一锨土,堆成一个小土堆,插上三柱香。
拉着罗雨兰,两个人并排跪下。
聂联刚开始说那些套话,诸如什么聂联刚和罗雨兰今天结为异姓姐弟,从今往后,两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与共,祸福共担。
要像亲姐弟那样相亲相爱,互相帮助,努力学习,共同进步,团结紧张,活泼严肃……
他乱七八糟的这番话直接把罗雨兰给逗笑了,用胳膊肘捅他一下:“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啊?”
聂联刚豪不在乎的说:“别管乱不乱,反正都是心里话。
好了,咱俩已经发完誓了,磕头吧。”
拽着罗雨兰,两个人整齐的磕了仨头。
站起来后,聂联刚还很贴心的给亲姐拍打拍打裤子: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姐了。
以前有两个姐姐,现在我有三个了,哈哈哈哈……”
罗雨兰默不作声,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财物既然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变现的问题。
罗雨兰虽然口头上答应了跟聂联刚一人一半平分,但她总感觉这些东西有些烫手,不敢拿回家。
让聂联刚替她保管着。
聂联刚也怕她一旦不慎让别人发现了,也就替她保管。
不得不说,藏这些东西还真的很困难,因为他也想不出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把两对元宝和三个金钗包成一包,五十枚银元另外包成一包。
元宝那一包藏在了猪圈的板棚上面,那上面零散放着一些杂物,终年不动,他把财物放在墙角的最里面,不把板棚拆了的话是不会被发现的。
银元那一包他放在粮囤的棚顶上了。
粮囤是圆形尖顶,尖顶里面也用木棍搭了一个类似搁板的地方,用来放簸箕、面箩一类的用具。
他把银元也是放在最里面常年不动的角落。
虽然放在粮囤里不如放在猪圈里安全,但银元是准备近日就要出手的。
赶紧出手换成现钞,让罗雨兰去动手术。
只是现在他还没想到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卖银元。
没有可靠渠道的话,他不敢贸然出手。
思来想去,他没有可以利用的关系。
目前能认识他,他也认得自己这个人的“大人物”,大约就是大哥的厂长陈登源了。
聂联刚相信,这些天的陈厂长,脑海里对于那个聂大刚弟弟的印象肯定是相当深刻。
算算日子,陶瓷厂的生产事故已经发生了。
如果厂里能采纳自己的话,就能避免一场三条人命的大事故。
但就是因为书记从中作梗,让本该避免的事故发生了。
现在的陈厂长,肯定会震惊于聂大刚弟弟在机械方面的敏感。
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印象很深,而且满是好感。
陈厂长是出头露面的“大人物”,找个渠道把银元卖掉,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想办法先让陈厂长接见自己,然后在闲谈当中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出让陈厂长帮忙卖银元。
目前来说,他只想出了这一个路子。
他决定,最近这几天就要找个理由,再去一趟陶瓷厂。
还没等他想出去陶瓷厂的理由的,第二天就开始下雨。
据公社广播站的天气预报说,明后天还会有大到暴雨。
这年头受技术所限,广播里的天气预报“十有八不准”,社员们都管小喇叭叫“瞎话篓子”。
现在的天气预报,除了参考上面播报的“大数据”之外,还要实际观察当地的天气状况才行。
公社广播站广播天气预报时,一般情况下需要两个播音员配合,一个在播音室里广播,一个在室外看天气实况。
室外那个看天气的怎么说,里面那个播音员就怎么播报。
有一次,根据“大数据”提供的天气资讯,播音员广播说,“今天晚上天气多云转阴”。
刚播报到这里,外面那个负责观察天气状况的播报员喊道:“下开了。”
室内的播音员一听,也跟着广播:“下开了,下开了……”
当时把社员们都笑喷了。
不过,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明明知道天气预报十有八不准,但还是习惯天天听天气预报。
就像很多人去算卦,明明对方没给算准,但他依然笃信算卦。
虽然知道天气预报不可靠,但社员们听预报里说明后天还有大到暴雨,人们就为下大雨做了必要的准备。
比方说提前把淤积的排水沟再清理一下,等等等等。
另外,那些准备相亲的也安排上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聂明亮头上戴着个斗笠,跑来找小刚了。
全家人都在吃晚饭呢,明亮分明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他火急火燎的把聂联刚叫出来,俩人钻到防震棚里去了。
“小刚!”明亮踏着泥泞跑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满脸愤怒:
“傍黑天的时候曹大眼去小玲家了。
我躲在她家窗户后边听得清清楚楚,明天曹大眼就要带那青年过来相亲。
吃过早饭曹大眼就去马留屯——哦那青年原来是马留屯的,然后再带着青年和他娘过来相亲。
我都想好了,早饭后只要看着曹大眼出村,咱们几个就在南边那条路上等着。
等她们回来咱就动手。”
“嗯——”聂联刚一脸的感激,“明亮,这几天你没白没黑盯着姓韩的,辛苦你了。”
这话让明亮很生气:“小刚你这是什么话?
咱们三个人什么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这话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啊。”
“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聂联刚说,“可是没白没黑盯着姓韩的,不是那么容易啊。
就是自己的亲兄弟,大概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吧?
我是心疼你。”
这话说的情深意切。
如果是上一世的话,聂联刚说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哥们儿情谊让他心里暖暖的。
可此刻他说的这些话,就是套话。
只不过跟上一世反过来的是,聂联刚说话心口不一,但聂明亮却是信以为真。
觉得小刚那是真心感激他的付出。
聂明亮感觉很受用。
“你跟我就别客气啦。”明亮亲热的拍一下小刚,“你觉得我这样安排怎么样?
曹大眼,加上对方娘俩,她们是三个人,但只有一个是男的。
我觉得咱们三个人打她们完全没问题,就不用另外找人了。”
聂联刚略一思忖,点点头:“行,这次行动就全部听你的了。
待会儿你回去跟明德也说好。
明天咱们三个去南边路上截她们!”
“那好,我现在就去找明德,跟他说好。”明亮很高兴,
“你明天吃了早饭,不管下不下雨,哪儿也不能去。
就在家等我的消息。”
说完,明亮踏着泥泞,冒着濛濛细雨,急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