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和聂明德扶着聂明亮去大队的卫生室,他的脸上身上好多地方都被打的出血了,总得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老农民还是习惯把大队的卫生室叫药铺。
药铺的负责人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绝对算是大队里的特殊工种。
姜家庄子大队一共有两名赤脚医生。
一名老赤脚医生,以前是村里的兽医,后来去县里参加了集中培训,几个月之后回来就成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负责给人看病。
另一名赤脚医生是退伍兵,在部队的时候是医务兵,他的医疗水平比那位老赤脚医生要高一些。
赤脚医生平常的时候都是以本职工作为主,但是到了农忙季节也要充实到生产一线。
虽说这两位赤脚医生平常以本职工作为主,但是药铺并不是一直都开门的。
也许赤脚医生去出诊了,或者他们干自己家的私活去了。
不过今天聂明亮比较幸运,他们三个到了药铺,正好药铺开着门,两位赤脚医生都在,闲着没事,两人正在聊天。
姜家庄子大队人口虽然很多,但是这年头的人几乎不生病。
即使有人头疼脑热的,坚持一下就过去了,既不会来看病,更不会吃药。
并不是现在的农民吃不起药,而是老农民习惯了,身上不舒服的时候就是坚持。
老农民很忌讳药铺,除了特别难受,能坚持就不会到药铺这种地方来。
现在是全民医疗,吃药打针都是免费的,也不存在吃不起药的问题。
两位赤脚医生一看聂明亮被打成这样,鼻青脸肿,身上脸上好多地方都出血了,自己站都站不住。
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敷衍的说,是因为跟人打架被打成这样的。
两位赤脚医生把他出血的地方给简单处理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伤口,不需要包扎,反正就是消消毒,抹上点紫药水啥的。
处理完伤口,两个人就架着聂明亮回家了。
家里人都去生产队干活了,院门上着锁。
他家院门的钥匙就藏在门框上面,作为聂明亮的铁哥们,聂联刚和聂明德都知道他家的这个秘密。
从门框上面把钥匙掏出来开了锁,把明亮架到他家的炕上。
聂联刚一直很歉意,觉得这事是因为给自己出头,才让明亮被打成这样的。
他觉得对不起铁哥们。
聂明亮却是很勇敢的样子:
“小刚,你别觉得怎么样。
咱们的关系谁跟谁呀?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算什么?
以后我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你肯定也得这么做。
没事,不用担心,我就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没事了。”
两个人在他家又待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生产队快下工了,怕他家的人回来碰上,两个人这才从他家离开。
聂联刚回到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父亲说了一遍,父子俩都开怀大笑。
觉得聂明亮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这些天一直盯着姓韩的,跟踪曹大眼,处心积虑导演了这么一场闹剧。
没想到不但没能阻止人家相亲,他还挨了一顿暴打,真是活该。
父亲对儿子说:“明亮小小的年纪就这么有心劲儿,虽然他有点自作聪明,但他的心不正。
既然看明白他是这样的人,你就得心里有数。
我有两个建议。
第一,既然知道这孩子心不正,以后就离他远一点,跟这样的人交往早晚会吃他的亏。
第二,如果你有绝对的自信,觉得有把握防得住他,那就继续装作啥都不知道的跟他交往。
虽然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会有一定风险,但就像我一开始跟你说的那样,知道这个人是敌人那边派过来的,咱们可以利用他搞反间计。
有时候故意透露给他一些假情报,让他送给敌人,达到咱们迷惑敌人的目的。
其实身边有这样的人还是有用的。
这两条建议你选哪一条,自己看着办。”
聂联刚说:“还是先留着他吧。
万一到时候能用得着,利用他搞个反间计啥的。。
至少别人都知道我跟他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铁哥们儿,用起来比较好使。”
父亲哈哈大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看来对小儿子还是比较放心的。
还别说,聂明亮从表面上来看,还真是够哥们儿。
他的家里人从生产队下工回来,见他被人打成那样,就追问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敷衍的说,在外边惹事了让人打的,坚决没透露事情的真相。
事后他还跟聂联刚表功,意思是说如果自己说出实情,他的母亲和姐姐也许会到小刚家里来找门子。
因为明亮是为小刚出头被人打成那样,小刚总得表示点什么吧。。
至少得拿十个鸡蛋送过去。
啥都不表示,还心安理得,那就是小刚的不对了。
他坚决不跟家里人说出实情,就是怕两家人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
他跟聂联刚表功的时候,也当着明德的面。。
明德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对明亮的做法大加赞赏,而且还很感动。。。
他觉得明亮想的真周到。
如果换了是他的话,要是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家里人问他,他肯定会实话实说。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小刚这么好的铁哥们,为了他挨打也是应该的,家里人肯定会支持。
但是现在明亮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咱们三个人玩的好,绝对是铁哥们,但家里人跟咱们想的不一样啊。。
万一因为这事让两家的大人闹得不愉快,咱们几个人夹在中间,那不就为难了吗?
明德觉得跟明亮学了一招!
在韩秀玲这件事上,很明显聂明亮是不死心。
虽然他挨了一顿暴打,但根本就没接受教训。
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小玲跟孟繁亮的表弟相亲的结果,不知道他们两下是不是相中了?
他忧心忡忡的对聂联刚说:“要是小玲看上那混蛋了,你和小玲不就彻底散了吗?
你俩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
真要这么散了的话,你可怎么办?”
聂联刚一听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牙齿都咬得格格直响,最后挤出一句话:
“那我就不活了。”
他这话说的,还真有点伤心欲绝。
聂明亮和聂明德都沉默不语。。
两个人都替小刚感到伤心。
只不过这俩铁哥们的伤心,此伤心非彼伤心。
明德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语言安慰小刚,只知道一个劲的重复那句话:
“马留屯那混蛋长得挺丑,小玲肯定看不上他。”
聂明亮就不爱听明德的这句话,反问他:“万一她就看上了呢?
关键的问题是她看上看不上的不管用。
我看韩怀义挺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玲自己说了不算。
父母硬逼着小玲嫁给他,她也没办法。
小刚,真要那样的话,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小玲就这样嫁人了?”
聂联刚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眼睁睁看着她嫁人,我还能怎么样啊?
这件事你们别管了,看情况再说吧。”
聂联刚实在烦了,他不想再敷衍下去了。
聂明亮挨了一顿打根本没接受教训,他对韩秀玲还是贼心不死,所以一直打着对自己好的旗号,三番两次的挑唆自己。
这小子太坏了,虽然不点破他,但是他老是拿着这事挑唆自己,真的很令人反感,听都不想听。
也不想再看他的表演了。
直接告诉他这事你别管了,以后这个话题在我面前也别说了,我很伤心,听不了这个话题。
就为小刚这态度,让明亮很生气。
一直在背后跟明德说小刚忘恩负义,自己为了他都差点让人打死。
可现在你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自己想给他出个主意,他竟然那个态度。
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老实的明德劝他几句,又来劝小刚,让小刚对明亮态度好一点。
聂联刚还能说什么,只能敷衍得答应着。
没那么多闲心看聂明亮表演,他很忙,他已经跟家里人说了,自己需要到陶瓷厂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