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组的王世刚一看就火了,怒道:“你们怎么回事?
知不知道这些粪扒开是干什么的?
这是要倒茬子施粪,时间不等人,早一天播种可能会出十分苗,晚一天播种可能只出七分苗。
这点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
你们十多个人在这里匀粪,前边只有一个人扒粪。
前边扒粪的这个累得要死,后边十多个人闲得要死!
这是干活吗?
你们谁是小组长?给我站出来!”
孟庆成憋着气想跟聂振安干一场,但是看到工作组,还是十分畏惧的。
他赶紧往前几步:“报告,我是小组长。”
王世刚一看,他认得孟庆成。
工作组常年驻村,大队里所有社员他们可能认不全,但是各个生产队的干部他们都是认识的。
再说了,王世刚对孟庆成的印象格外深。
上一次副组长把孟庆成暴打一顿,王世刚就在旁边看着呢。
工作组打社员,甚至打生产队干部的情况经常有,这一点都不奇怪。
之所以王世刚对这件事印象比较深,是那一次孟庆成被打得特别厉害。
原因就是副组长的火起被聂联刚给挑动起来了。
而且孟庆成也确实过分。
副组长的脾气又太火爆,这不就打得狠了嘛。
回去以后,工作组开总结会议的时候,组长对副组长简单粗暴的工作作风提出了批评。
就举了孟庆成的例子。
不管是社员,还是生产队干部,犯了错可以打,但打几下以示惩戒就算了,不能打得太狠。
孟庆成可是被打得在家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
打得实在太狠了。
不但打了,还罚了。
聂联刚不是挨了孟庆成一鞭子嘛,让聂联刚在家养伤,工分从孟庆成的工分里扣。
又打又罚,打得还特别狠,这个处理明显过重。
组长在开会时提出来,就是纠正工作作风简单粗暴,惩罚过重的问题。
当然,这只是在工作组内部会议上提出来,惩前毖后而已,肯定不会上升到否定副组长,给孟庆成平反的地步。
本来王世刚一看十多个社员明显的偷懒耍滑,消极怠工,他相当愤怒。
出现这种情况,首先就是小组长不作为,必须要追究小组长的责任。
王世刚还准备踹小组长几脚的。
可一看是孟庆成的小组长,王世刚就不想动手来了。
因为前些日子刚刚开了内部会议,整顿工作作风,典型例子就是孟庆成的事。
如果自己紧接着再把孟庆成打一顿,感觉好像在跟组长对着干似的。
搞不好还要让组长误以为自己是为副组长出头呢!
没办法,王世刚只好强压心头怒火,训斥孟庆成:
“孟庆成,你也是当过副队长的人,对农业生产当中的问题比一般社员看得透彻。
现在三秋大会战刚刚拉开帷幕。
倒茬子播种小麦,是我们三秋大会战打响的第一枪。
意义不言而喻。
而你们负责运粪的这个小组,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如果因为你们的消极怠工导致粪晒不干,不能及时捣碎,无法撒到田里。
那就是严重拖了倒茬子的后腿。
苗出不齐的责任,你负得起吗?
今天你们这些运粪的,除了前边那个扒粪的,其他所有人扣发今天的工分。”
孟庆成苦着脸,做出委屈的样子:“王领导你误会了,我们没消极怠工啊。
刚才我们好几个人在里面扒粪的。
这是扒了一阵儿累了,就稍微歇一歇。
本来我作为组长冲在最前面,干的太急累得喘不过气来了,这才过去坐下歇一歇。”
孟庆成一边解释,一边冲着几个社员挥手:“你们几个也歇得差不多了,上前面去扒粪。”
那几个被指着的社员只好不情愿的走上前去,但肯定不能踏进扒开的茬口那里。
熟粪刚刚从粪堆里被扒开,黏糊糊的味道很冲,没穿靴子的话,踩进去就是满脚粪。
他们只是围在四周,那是用泥抹住的地方,他们准备从周围重新扒开几个茬口。
但是很明显,这几个粪堆是堆在空场的边缘,只能从一侧往空场中间扒拉,摊开。
往其他扒开,那就要扒进沟里去了。
王世刚气得脸都铁青:“你让他们几个往外扒,这是准备填沟子吗?
都给我滚回来,你们的靴子呢?”
孟庆成朝着王世刚点头哈腰的:“王领导说得对,不能往旁边扒。”
说着他指着一个社员:“你,赶紧回场院,多拿几双靴子过来,最快速度,快跑。”
王世刚真的很愤怒,可又怕发火太大了会让组长误会。
只好指着孟庆成说:“你们十多个人,今下午这几堆粪全给我扒开,摊开匀开。
匀不开不准下工,等会儿我还回来检查。”
孟庆成点头哈腰的做着保证,保证今下午一定完成任务。
没办法,谁让孟庆成有点特殊呢,王世刚只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可就在他准备和大队干部们去下一处检查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大队的实习会计聂新刚走出来,指着孟庆成:“你,别等靴子了,进去扒粪。”
孟庆成一看是聂新刚,脸色立刻沉下来:“你什么意思,没穿靴子我怎么进去?”
他畏惧工作组,可不怕聂新刚。
别说聂新刚只是刚刚在大队实习,就是他成为正式的大队会计,孟庆成也绝对不会怕这么个窝囊废。
前些日子,孟庆成还是第四生产队的副队长,队里所有的社员,谁不怕这个比队长还强势的副队长?
队里那些青年,谁没被副队长踢过几脚!
当然,挨打最多就是聂新刚。
他寡言少语,性情懦弱,关键的是,他是聂振杰的儿子。
聂振杰跟老孟家有仇,孟庆成就是故意针对聂新刚。
只不过针对归针对,孟庆成为事不为事的打打聂新刚,也是感觉索然无味。
就像武松,功夫高强,打老虎方显英雄本色,可让武松去打一只连叫都不会叫的老绵羊,实在是索然无味。
聂新刚随便他打,不但不会反抗,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这样的窝囊废打着都嫌硌了手。
别看孟庆成现在虎落平阳,但他再落魄,可能会被犬欺负,可绝对不会被一只老绵羊欺负。
更不会怕一只老绵羊。
工作组训一顿而已,王世刚都准备走了,聂振祥都没说什么。
至于孟繁亮,那是孟庆成的本家侄子,刚才没帮着说话只是没到关键时刻。
如果王世刚准备动手打他的话,孟庆成相信孟繁亮绝对会保护自己。
你聂新刚一个窝囊废算老几?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出来说话了。
所以说,孟庆成反驳了聂新刚一句,还觉得不过瘾。
或者,他仅仅反驳一句觉得不解气。
于是又追加上一句:“你在生产队里跟着干活也不是一天了,什么时候见过不穿靴子进去扒粪的?
有本事你不穿靴子,进去扒粪给我看看!”
“我就是见过。”聂新刚黑着脸,看起来好像还要装作很威严的样子:
“前些日子,我弟弟小刚大病刚好,第一天来生产队干活。
你就是让他不穿靴子进去扒粪的。
他已经给你看过一次,你肯定学会了。
现在我命令你,立马进去扒粪。”
孟庆成万万没想到,聂新刚这才去大队干了没几天,居然“貔狐子戴帽——装人!”
你个窝囊废想装干部,你能装得像吗?
谁怕你啊!
孟庆成想都没想的,朝着聂新刚的脚前“啐”一口痰:“我呸!
你算个虱子啊也来命令老子。
还说什么"你命令我",狗屁!
你不嫌恶心,老子好恶心,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