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夏芳婷说:“为了我,让你们家跟姓孟的结仇越来越深了。”
聂联刚说:“夏姐姐你不要有这样的心理负担,你那事仅仅是导火索,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们家跟姓孟的有世仇。”
哦?
夏芳婷惊讶的看了聂联刚一眼,她没想到这里面的事还这么复杂。
作为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她从来不参与村里那些妇女们之间的家长里短。
即使前些日子聂联刚跟姓孟的发生了好几起冲突,但也没有人告诉她,老聂家跟老孟家有世仇。
两个人把牛群赶回牛棚,都拴好之后,分手的时候,夏芳婷轻声对聂联刚说:
“回去跟你二哥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他这不是勇敢,是莽撞。”
聂联刚冲着夏芳婷眨眨眼:“夏姐姐,我知道你说这话是替我二哥担心。
但二哥并不是跟孟庆成打架。
那是因为孟庆成不好好干,二哥现在是大队干部,大队干部管教社员,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夏芳婷意味深长的看了聂联刚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各自回去了。
聂联刚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回来了。
母亲和二姐并没有忙着做饭,娘俩正在合伙教训老二。
其他的社员一开始听说聂新刚打了孟庆成,她们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以为是个谣言。
但是母亲和二姐听说新刚把孟庆成打了,娘俩的第一反应就是吓坏了。
新刚在家里都是唯唯诺诺,当着他爹的面儿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在生产队里的时候人家都叫他窝囊废。
就他这样的人,突然之间把原来的副队长给打了,这大概属于兔子急了也咬人吧?
能把他逼到这种份上,娘俩以为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呢?
要不然这只兔子是不会咬人的。
现在回来了,娘俩肯定要追问老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老二说:“能出什么事啊。
就是孟庆成不好好干活,工作组的人训了他一顿,他还不服。
我让他赶紧去干活,他不但各种找理由,还敢讽刺我,说我是个虱子,这不是找打吗?”
母亲和二姐知道,老二说的应该是事实。
但是事实归事实,娘俩总感觉哪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既然这不是打架,这是大队干部管教社员,那娘俩也就不能再说老二的不是了,只好先去做饭。
吃晚饭的时候,聂联刚一语道破天机,他装作不经意的说:
“二姐你还不知道吧?
其实昨天傍晚咱俩说的话,二哥一直都在偷听呢。”
二姐端着粥碗愣了愣,然后马上明白过来,她狠狠的用筷子敲了敲老二的脑袋:
“还真是长能耐了,学会偷听了,你都听到了什么?”
聂新刚闷声说:“说话不就是让人听的吗?你们能说,我就能听,什么我都听到了。”
二姐这下全明白了,刚才明明感觉哪儿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现在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明白了,你这不是干部管教社员,你这是公报私仇啊。
还没成为正式的大队干部的,先学会公报私仇了,老二你能耐。”
二姐很清楚,村里现在已经有了风言风语,说聂新刚跟夏芳婷搞对象。
虽然传的并不是很厉害,也就是说大多数社员是不相信的,传都不屑于传。
她们觉得夏芳婷如果想嫁给村里青年的话,看上谁,也不会看上聂新刚那个窝窝囊囊的家伙。
但是二姐就相信这个传言。
她觉得新刚虽然不至于已经开始了跟夏芳婷搞对象,但她隐隐的感觉至少两个人都有那么点意思。
既然两个人心里都有意思了,新刚听说姓孟的那些妇女折磨夏芳婷,带头的是孟庆成的老婆,新刚肯定不能动手打女人,那就把女人的丈夫打一顿。
反正就是要给夏芳婷报仇,同时也是敲打那些姓孟的。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家跟姓孟的之间的仇恨,那就更变得不死不休了。
虽然二姐有些不忍心打击弟弟,但她觉得必须要跟弟弟把事情说明白:
“既然你都听到我和小刚的对话了,那你也应该听到我说夏知青不是咱们家能娶得起的。
想都不敢想。
那你还是不要跟夏知青扯上什么关系,省得到时候没吃着羊肉还惹的一身骚。
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打孟庆成,打了就是打了,大队干部管教社员,打他无可厚非。
但是打他的真正原因,就咱们家的人自己知道就行了,任何人不准说出去。”
二姐刚说到这里,聂联刚就插嘴说:“可是今天下午,我已经把二哥打孟庆成的真正原因跟夏知青说了。”
“你嘴怎么这么快?”气的二姐又用筷子敲小刚的脑袋,“你把这事告诉她什么意思?
是想让她知道你二哥看上她了吗?
即使夏知青有那么点意思,可真正到了办实事的时候,你觉得人家能看上咱们家吗?
你这话说出去,反而让夏知青更看不起咱们家,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怎么就自取其辱了?”聂联刚不服气的反驳,“夏知青怎么就不可能看上咱们家的,咱们家比别人家差在哪儿了?
俺二哥跟别的青年比起来,缺胳膊还是缺条腿啊?
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的大活人,村里那么多青年都瞅着夏知青,可是一个个有想法有看法就是没办法。
凭什么俺二哥连想都不敢想啊?
你知道夏知青对俺二哥的评价是什么吗?
善良有余,勇气不足。
这话的意思够明白了吧?
她明显就是看上俺二哥了,但她还不能下定决心。
大概就是怕俺二哥软弱可欺,撑不起一个家。
俺二哥今天把孟庆成狠狠的打了一顿,就是证明咱们老聂家的男人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不但能撑起一个家,能保护他的老婆孩子,而且比其他的男人更勇敢——”
聂联刚的慷慨陈词还没说完,就让二哥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你别说了,我不是那意思。
咱们家跟姓孟的有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就看姓孟的不顺眼了。
前些天你跟姓孟的闹了好几场,你二哥就像个软皮蛋似的,回头想想,你二哥总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
今天正好有机会抓住了孟庆成的小辫子,我肯定不能饶了他。
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那混蛋没少打我,我给他一笔账一笔账都记着呢。
上一次他用马鞭子抽你,这都是深仇大恨。
我打他纯粹就是因为咱们家跟他之间的仇恨,没别的意思。”
聂联刚有奇怪的眼神盯着二哥:
“二哥,你说打孟庆成是为了给咱们老聂家所有人报仇,这我信。
可你说这里面没有夏知青的原因,我不服。
我就问你一句,你今年都十九了,跟你一般大的同龄人有的孩子都满街跑了。
如果夏知青看上你了,非得要嫁给你,难道你也不要?”
“要什么要?”二哥烦躁的说:“咱们家哪有条件娶媳妇?
就是娶过来,让人家住哪?以后这样的话别说。”
“可是我就要说。”聂联刚还来劲了:
“我跟你说二哥,如果你是一个正常人,别的跟你差不多大的人家都结婚了,你也应该考虑自己的成家立业问题了。
要是你不烦夏知青,觉得她不错,能不能跟她搞成那是你自己的本事。
你要娶媳妇,家里能不能给你准备新房?这是咱们家里的事情。
我跟你说实话吧,咱家盖新房子的事,在秋后就提上议事日程。
过完秋咱家就盖在新房。
而且不盖土坯房,咱家要盖三间大瓦房,还是玻璃窗的。
这些都包在我和咱爹身上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老找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