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煤油灯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但聂翠兰还是清楚的看到罗雨兰急的脸都红了。
聂翠兰知道罗雨兰的生理缺陷,也知道这个生理缺陷让她有多么的自卑。
可现在是要给她疗伤,不脱裤子怎么给她活血化瘀?
再说了,她这么大姑娘了,肯定不会像那些小孩子一样只穿裤子。
至少她里边还得有个内裤吧?
虽然这年头穿内裤的农村人并不是很普遍。
很多人穿裤子就是穿裤子,穿棉裤就是穿棉裤,里面是不穿内裤的。
这也是因为现在的条件所限。
供销社里当然有内裤卖,但是买双袜子都需要布票的年代,买一条内裤还得用布票,又得花钱。
反正外面穿了条裤子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在里面穿一条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呢?
在农村人的概念里,穿的衣服就是两个功能:
第一个功能是为了保暖,比方说冬天穿棉袄、棉裤,是为了不被冻死。
第二个功能,是为了遮丑。
假设把一个农民放到荒岛上让她一个人生活,大夏天的她绝对啥都不穿。
但是社会总是在发展的,到了现在,那些十七、八岁,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思想已经相对先进。
比着上一辈的老人要文明得多。
即使她们买不起成品的内裤,但也会自己利用碎布头拼出一条内裤穿着。
聂翠兰觉得,罗雨兰跟自己一样大,都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肯定不会只在外面穿一条裤子,里面啥都没穿吧?
反正脱裤子就是要给她缓解腿上的淤青,不用脱下内裤,又看不到生理有缺陷的那地方。
治伤也治不到那地方去,你这么紧张的攥着裤腰带干嘛?
聂翠兰说:“你得把裤子脱了,你不脱裤子我怎么给你治啊?
掐的那些地方总得用酒洇着,要不然那些淤青散不开。
即使好了以后,那地方也是发黑,很难看。”
可这话根本就说服不了罗雨兰,她还是死死抓着裤腰带不松手:
“难看就难看吧,反正五冬六夏都穿着裤子,人家也看不到。”
聂翠兰真是哭笑不得:
“不是那个道理啊。
淤青打不开,不光难看,对身体也不好啊。
咱俩都是女的,你跟我害什么羞啊?
再说你看我窗户都放下来了,门关着,肯定不会有人进来。”
所谓窗户放下来了,是因为这年头土坯房的窗户都是木格窗棂。
冬天的时候,木格窗棂上糊了一层很薄很白的窗户纸,能起到密封作用,薄薄的窗户纸也能勉强透过一部分光线。
过完年,天气渐渐转暖,就会把窗户上的窗户纸撕掉,这样既通风又能让屋里更明亮。
但是到了夏天,木格窗棂上要蒙上一层塑料薄膜。
因为夏天多风雨,风雨来的时候,木格窗棂如果无遮无挡,狂风会把雨水吹进屋里,把土炕给泡了。
有了这层薄膜,就能挡住风雨。
可是在平常不下雨的时候,因为窗户被塑料薄膜给封住了,屋里不通风,人在屋里那不得热死?
所以这木格窗棂其实是能活动的,能够从窗户框上推开,然后用一根木棍撑住,这样屋里就能通风,就凉快了。
大概当年潘金莲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她不小心手滑了,撑着窗户的木棍掉了下去。
这根小小的木棍就间接的砸死了武大郎。
聂翠兰因为要给罗雨兰疗伤,她就把窗户放了下来。
虽然上面蒙着的塑料薄膜也会透光,但可视度并不好。
而且院子里都是自家人,知道屋里有女眷在疗伤,谁会跑到窗户跟前往屋里偷看呢?
罗雨兰死死的攥着裤腰带,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在燃烧,无比难为情的说:
“姐,我不是怕你看到,主要是——这两天我——来事了!
好像有点儿味儿,我觉得不好意思——”
什么什么?聂翠兰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刚才罗雨兰说的是什么?
她来事了,怎么可能啊?
就是生产队的骡子来事了,她可能也不会很奇怪。
毕竟对于一头骡子来说,虽然骡子没有繁殖能力,但至少五脏俱全,什么零件都有啊。
可罗雨兰什么情况?据说她就是缺少那件东西。
就好比说一个人连**都没有,那她的屎是从哪个窟窿拉出来的?
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嘛!
“你——”聂翠兰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相当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来事了?”
她看到罗雨兰的脸涨得更红了,红的都要发紫。
“是啊,姐,八月十五那几天我不是请假了吗?
说是去看病,就是看我这个病。
我那号病已经动手术治好了,这是第一次来事——”
罗雨兰的声音越说越细,后面那几个字简直就像蚊子哼哼了。
这次聂翠兰没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听明白了罗雨兰的话。
但是罗雨兰说的这事直接让她震惊了。
因为罗雨兰请假说是去看病,前后离开也没有几天。
就这几天的功夫,就能把她的病给治好了?
而且她说还是去动手术了。
动手术啊,在这年头,村里有人挂个吊瓶都觉得那是大限将至的标志,再要到了动手术的地步,那就更是重的不能再重的病了。
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动刀子的事,怎么也得一百天才能恢复过来吧?
何况罗雨兰的病还是在那么敏感的部位,动了刀子,连来带去几天的功夫,这就恢复正常了?
回来就开始去放牛,放完牛还能跟十来个妇女打一架——当今社会的医学水平发展到这么魔幻的地步了吗?
看着聂翠兰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样子,罗雨兰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翠兰姐解释清楚。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觉得,为什么必须要向翠兰姐解释。
但她只是隐隐的觉得,翠兰姐应该有知情权。
必须要让翠兰姐知道自己已经好了,已经恢复成一个完全正常的女人了。
她强忍着害羞和尴尬,把自己手术的过程详细的跟翠兰姐说了一遍。
听了她的解释,聂翠兰这才有些释然,觉得学到了很多知识,明白了很多道理。
随即,她就猛的拉开了罗雨兰的手,不由分说把她的裤子拽了下来:
“那就更不用不好意思了。
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觉得尴尬呢。
现在大家都是正常人了,再害羞就显得不正常了。”
把罗雨兰的裤子褪下去,聂翠兰惊讶地发现,罗雨兰里面居然穿了一条花内裤。
一看就是从供销社买的那种成品。
这在农村人眼里属于高级货。
这让聂翠兰不禁有些羡慕,忍不住随口问道:“你这裤头从哪买的?真好看。”
罗雨兰的脸再次泛红:“这次去省城,在百货大楼买的。
我也看着好看,就是不便宜,还得用布票。”
聂翠兰不禁感慨:“还是城里高级呀。
城里人都是穿的这种内裤吧?
在咱们下边的供销社可能买不到这么高级的东西。”
看着聂翠兰羡慕眼馋的样子,罗雨兰不禁有些愧疚。
说起来,自己买内裤的钱还是小刚给的,花的可是你们家的钱啊。
虽然财物是两个人一起去挖的,小刚也把财宝一分为二平分了。
但罗雨兰总感觉这些财宝都应该是小刚的,不应该有自己的份儿,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小刚给的。
当时在省城,她手术成功,在自己刚成为真正的女人的巨大兴奋之下,为了犒劳自己,就狠狠心买了这么一件属于真正女人的东西。
毕竟,只有真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属于女人的用品。
这在农村人看来,确实是高级货。
你看连小刚的亲姐姐都没用上这么高级的东西,看了都眼馋,自己花着她们家的钱穿高级货,心里怎么可能不愧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