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聂联刚又去找夏芳婷。
本来,聂联刚就是打算把买的好吃的送给她,然后两个人站在知青点门口随便聊几句,自己就回去了。
可是,夏芳婷接过他给自己买的东西,然后拉着他转到了知青点的东边。
知青点在村子的最东边,再往东就是一些荒坡。
两个人找了个土坎儿坐下,夏芳婷又四处看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她这才凑近聂联刚小声说道:
“我看那些姓孟的越来越嚣张了,狂的都没边儿了。
说话越来越随便,就没有她们不敢说的话了。”
哦?
聂联刚立刻警觉起来:“她们又说什么没边的话了?”
夏芳婷说:“”今天下午,我们这一组去菜园那边干活。
看水、改水那些活儿相对较轻,都是姓孟的妇女干。
她们让三个姓孟的妇女跟我一块儿去推水车。
可是她们三个都不用力,故意让我推里边,就是为了折磨我——”
“这群泼妇!”听到这里聂联刚忍不住又是开骂,“我一定饶不了她们。”
他要求夏芳婷把她每天干活的详细经过都要向自己汇报,但是夏芳婷每天傍晚汇报的时候,都要惹得聂联刚攥拳怒骂。
夏芳婷白他一眼:“别发恨了,要是不折磨我还不正常了呢!
只要我能推得动,我就尽力推,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了。
当时我们在那儿推水车,下面水池的边上有几个小孩子在玩。
玩着玩着,那个叫小柱的孩子不小心掉水里去了,差点淹死。
幸亏旁边的路上放着一把二齿钩子,几个孩子用二齿钩子把他给抓上来的。
吐了好多水,好歹也没事。
因为当时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喊着救人嘛,我们这些干活的就都跑过去了。
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小柱已经被捞上来了,在那儿吐水,算是虚惊一场。
你猜,她们这些妇女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聂联刚一听就兴奋了:“你快点说,我就是想知道她们是怎么说的?”
夏芳婷发现聂联刚的眼睛开始放光:
“我怎么看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小柱差点被淹死,你很高兴吗?”
聂联刚急的抓住她的手腕子晃了晃:“你打什么岔啊?我就是想知道姓孟的那些妇女说什么了。”
此时此刻,聂联刚的心脏都已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了,他要等的就是这件事。
这就是那个大帽子。
就是他上一世的记忆当中,发生的一起扣帽子事件。
虽然扣帽子的这件事,具体发生在这个月的几号,他不能确定。
但是当时事件的导火索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就是小柱掉水池里差点淹死。
这些姓孟的妇女拿这事开了一个相当不恰当的玩笑。
本来这些玩笑话,就是在姓孟的妇女们之间私下里说的。
回去之后,她们发现自己开的这个玩笑确实很不恰当,甚至说有些反动的味道。
本来她们说了这样的话已经相当不应该了,好在这些话都是在她们自己人当中说的,可以说是背后议论的话。
说对说错的,说了就是说了,只要别让人知道就行。
就就是因为当时卞银芳她们对杜艳丽比较仇恨,这句话的出处渐渐就变了方向。
当然她们开这样的玩笑的时候,是当着那群小孩子说的。
可是那群小孩已经被小柱的落水给吓坏了,他们哪能注意到这些妇女都说了什么呢?
再说了,孩子们也不懂什么是好话,什么是坏话。
另外还有一个外人就是杜艳丽。
杜艳丽本来就给她们记恨,肯定不可能跟着她们说这样的笑话。
但是这些姓孟的妇女坏就坏在这里。
明明是她们自己说了一些不恰当的,甚至带有反动意味的话,但是回去之后她们居然一致决定,把这些话扣到杜艳丽的头上。
就说是她说的。
这件事的主导,就是那个被杜艳丽驳了面子,而对她很仇恨的副队长孟庆成。
第二天,孟庆成就跑到公社去揭发了杜艳丽。
公社的治安干部带着民兵来调查,杜艳丽肯定是很无辜啊,她坚决不承认。
但是搁不住证人多。
当时参与开玩笑的姓孟的妇女,众口一词,全部把矛头指向了杜艳丽。
所有人都能证明这话是杜艳丽说的。
而且这些妇女们还言之凿凿的说:
我们都是一些没文化的家庭妇女,谁也说不出这么高级的话,只有她们这些知识青年,肚子里有文化有知识,才能说出这么高级的话。
杜艳丽人单势孤,面对这么多的证人,言之凿凿地指证她,她不承认也不管用。
最后这顶大帽子结结实实的扣在了她的头上,被整的很惨,后来受不了挨整,上吊了,差点死了。
只不过因为聂联刚的蝴蝶效应,上一世她们针对的是杜艳丽,这一世她们针对的是夏芳婷。
上一世的时候,她们把杜艳丽整的上吊差点死了,但是到了这一世,聂联刚要把她们的坏给她反射回去。
让她们害人终害己。
她们想要把人害到什么程度,她们自己被反噬的就有多厉害。
夏芳婷见聂联刚似乎陷入沉思的样子,捅了他的胳膊一下:
“怎么着又不想听了?”
聂联刚笑了笑:“我在猜她们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她们说话到底口无遮拦到什么程度?”
他这么一说,夏芳婷倒卖起关子来:“那我不说了,你猜一猜这些姓孟的说了什么?”
聂联刚做出沉思的样子:“我猜啊——
你们跑过去的时候,小柱已经被救上来了。
所以首先,大家就会七嘴八舌的说,这要是再晚捞上来一步,那可就淹死了呀。
应该是类似的话吧?”
嗯,夏芳婷点点头:“不错,挺聪明,猜对了,就是这些话,然后呢?”
聂联刚说道:“肯定就是顺着这个话题说。
说小孩一定得注意安全一类的。
小小的年纪,还没享受人生,来到世上一趟,连个媳妇都没娶上的就死了,多可惜啊等等等等。”
夏芳婷再次点头:“不错不错。
不过这些都是大路话,你能猜到她们说出什么样的出格话吗?”
这些姓孟的到底说了什么出格的话,聂联刚肯定知道。
但是他不想再往下说了。
因为在这年头,但凡有点家国情怀的人,都不会说这样没人性,甚至还带有反动意味的话。
如果自己能猜到姓孟的妇女说了些什么,那不就表示自己跟那些妇女的思想比较接近了吗?
所以他开始摇头:
“这些姓孟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她们这些日子嚣张的有点过头了,所以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想象不到她们能说出多么出格的话。
算了姐姐,别让我猜了,快告诉我吧。”
好吧,夏芳婷说:
“她们在七嘴八舌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卞银芳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小柱淹死了也挺好。
死了也不算白死。
至少他跟国家领导是一个月死的,也算沾了领导的光了,死的很伟大。
一听她说这话,当时我的心里就是一颤。
我觉得,国家领导的逝世,本来全国人民都感到很悲痛。
多么庄重的一件事,她却是拿来当玩笑话说。
所以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话相当刺耳。
可是没想到,她这话惹的其她妇女都哈哈大笑。
于是随着她这句话,她们围绕着这个笑话,七嘴八舌的又说了很多的疯话。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离开了那里,先到水车上面去了。”
在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夏芳婷满脸的愤慨,她看着聂联刚:
“真没想到她们能口无遮拦到这种程度。
你说,接下来她们还能说出什么比这更疯的话吗?”
聂联刚摇摇头:“我觉得不会了,这已经就很严重了。
当时她们在说这些疯话的时候,可能没觉得这样开玩笑有什么问题。
妇女毕竟是妇女,她们还没那么敏感。
但是等她们回去,跟她们的男人说起小柱差点被淹死的事,然后还要津津乐道的把这些疯话说出来,她们家的男人肯定能意识到这话到底有多么的不恰当。
以我对这些姓孟的了解,我知道她们到底能坏到什么程度。
这些疯话虽然是她们说的,但是当她们的男人指出,这些话如果传出去的话性质会很严重时,她们就会想办法,把这些疯话转嫁到她们仇恨的人头上。
你觉得她们会给谁栽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