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在生产队里,队长基本就是土皇帝,队里的事儿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不管是安排生产任务还是分东西,都凭队长一句话。
一个生产队就是一个大家庭,队长就是一家之主。
社员只要跟队长搞好关系就能占各种便宜,而跟队长关系差的,就会各种被穿小鞋。
姜家庄子大队七个生产小队,其他生产队的队长都能称得上是土皇帝。
只有第四生产队,因为四队里姓孟的占比比较大,姓孟的又有大队里的孟家帮撑腰,孟庆成这个副队长就有底气跟队长叫板。
导致聂振安本来应该是土皇帝,却变得有些汉献帝的味道。
虽然孟庆成被撸了,聂振安也终于可以硬气起来了,可姓孟的这些妇女还有心理惯性。
她们习惯了在队长面前说话硬气,还没习惯对队长毕恭毕敬的保持一个老实的态度。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姓孟的妇女在孟庆莲和卞银芳的带领下,越来越嚣张了。
很明显她们就是想把聂翠兰拿下来,让孟庆莲当上妇女队长。
大概就是觉得姓孟的男人在四队失了势,那就把妇女这边的权力抓在手里。
聂振安盯着孟庆莲等人的背影,更是下定了决心,等聂翠兰好了以后来上工的时候,要让她配合自己,把孟庆莲的副队长也撸了。
罗雨兰请假,就需要另外找个人替她放牛。
因为聂联刚帮她放过牛,有放牛的经验,那就让聂联刚替她。
再说了,现在是秋收期间,用牲口的地方越来越多,赶出去牧放的牛群数量正在越来越少。
牛少,就很好管理了。
聂联刚傍晚放牛回来,把牛群赶到牛棚栓好之后,他直接去了知青点。
他是不放心夏芳婷。
不单单是因为夏芳婷的哮喘近一期比较严重,主要是姓孟的这一期太疯狂了。
越来越嚣张。
看到姓孟的这些妇女近来的表现,聂联刚真切的理解到了那一句话: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真的,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越来越嚣张,变得很疯狂,这不是无缘无故的。
而是这些人要出事,要倒霉了,才让她们变成这样的。
可是,出于疯狂阶段的这些人,同时也是危险人物。
今天放牛的时候聂联刚还在想,自己任由夏芳婷下地干活,会不会是害了她?
明明自己只要给队长送点礼,就能给夏芳婷安排一个相当轻松地活干。
而自己却要让她去当钓饵。
虽然夏芳婷义无反顾,可她要是在这几天里出点什么问题,比方说,因为劳动量过大导致哮喘加重,一口气上不来……
聂联刚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
不管怎样,自己重生一世,夏芳婷是自己最牵挂的人之一,而且还是排前几位的那种。
所以栓好牛,他就跑知青点去了。
今天正好轮到夏芳婷和杜艳丽做饭,她头发上带着好几根干草就跑了出来。
一见他就问:“你怎么又过来了,有事?”
见她精神头不错,气色也挺好,聂联刚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心情也瞬间开朗。
他笑着指了指她头上的草茎:“你头上——怎么做饭还把干草弄头上了?”
夏芳婷在头上抚弄了几把,把那几根干草抓了下来,笑道:
“风箱坏了,刚才吹火的时候,脑袋蹭到柴禾上了。
快说,有什么事?”
“没事,真没事。”聂联刚也没瞒着,就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她。
夏芳婷嘴里念叨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这句话我看到过。
你说得很对,那些姓孟的确实比以前猖狂多了。
今天我跟着去地里干活,她们对我很过分。
孟庆莲故意安排我跟那些姓孟的一组,这群姓孟的合起伙来折腾我。
以前的时候我心里很委屈,很痛苦,觉得很无助。
可是今天我没有那些情绪了,我觉得自己就是被她们折磨死了,也会有人给我报仇。
何况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不就是干点重活吗,我今天就是拼了,干不动我也硬上。”
说到这里夏芳婷居然灿烂的笑了:“这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心情好了,身体居然也好了很多。
感觉更有力气了。
你别担心,我能扛得住。”
听她这样说,聂联刚再次担心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她们就是越来越疯狂了。
你拼什么拼啊,这样下去你会吃不消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了。
今晚我就去跟队长说,让你明天留在场院,跟那些老年妇女一块儿干轻活。”
“千万别的。”夏芳婷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咱们不是早就商量了的事吗,你怎么又要变卦?
我没事,你不用替我担心。
就是再累的活,还能累到哪里去?
我虽然身体差点,可我毕竟年轻,不是七老八十的人。
我这鱼饵还没完成使命的,我可不想半途而废。”
“可是我今天想了一天,我不是说了嘛,她们那些烂命赶不上你金贵,不值得你去冒险。”
“这不是冒险。”夏芳婷说,“再说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姓孟的打你二姐,是为了夺权。
折磨我,是为了报仇,因为我的存在,让姓孟的抓的抓,撸的撸。
我看得出她们恨死我了。
她们要报仇,我还想反击呢!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我也有。
所以这是咱俩共同的事,你不能单方面改主意。
咱俩一开始制定的计划就挺好,就是利用她们的疯狂让她们灭亡。
你说的没错,这些姓孟的妇女确实疯狂的可以,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按照你嘱咐的,随便她们说什么,我从来一句话不说。
我觉得快了,快抓住她们的把柄了。”
聂联刚见夏芳婷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坚持。
夏芳婷说的没错,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姓孟的这么强势,这样折磨夏芳婷。
夏芳婷也是人啊,她能没有仇恨吗?
而且看她的精神头还行,看来还能坚持几天。
聂联刚临走的时候,告诉夏芳婷,自己明天下午还要来。
每天下午都要来。
如果一旦发现她身体不好,就坚决不下地干活了。
夏芳婷本来觉得他每天都来找自己的话,肯定要惹社员们的闲话了。
可是见聂联刚态度如此坚决,那是真的担心,最终也就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聂联刚果然每天下午都来找夏芳婷。
跟她聊上一会儿,确定她一切都好,这才放心的回去。
而且,每天下午来的时候不再是空着手来。
都要从代销点买点好吃的给她带过来。
这样过了四五天,这天傍晚当聂联刚再次来找她的时候,夏芳婷摸着自己的脸说:
“你看看我,我怎么感觉这几天还胖了?是不是?”
聂联刚端详端详她,果然,她的脸好像有些胖了。
主要是气色好了些,不再那么苍白,多少有些血色了。
大概,除了这几天开小灶吃得好,还有她心里充满希望,充满斗志,心情好。
据说,情绪对人的影响那是相当重要的。
聂联刚点点头:“真的有点胖了,关键是脸色好看了。”
夏芳婷笑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说我每天都吃你这么多好吃的,以后可怎么还你啊?”
聂联刚差点脱口而出:还不起可以以身相许嘛!
只不过他还是比较理智的。
俩人的关系还没到开这样的玩笑的地步。
距离感那是必须要精准把握的。
他只是说:“咱俩现在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我把你当鱼饵,这点吃的权当是买鱼饵的费用了。”
夏芳婷笑道:“哦,你说的也对,那我就吃得心安理得了。”
俩人说说笑笑一会儿,聂联刚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他感觉,夏芳婷自我感觉胖了,其实就是气色好了些的原因。
但是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点上膘的迹象了。
感觉自己好像胖了点?
难道,这也是心情好了,情绪对自己的影响。
不得不说,后世人那句话说的一点没错:要跟开心的人在一起。
自己只要跟夏芳婷说说话,回来以后要快乐一晚上。
做梦都是香甜的。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靡靡的想象,如果自己这一世能追到夏芳婷,那该是多么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