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完全能够肯定,孟庆成今天晚上不会去公社举报。
因为现在都已经吃过晚饭了,公社干部早就下班了。
这种告密、扣帽子的事,如果大晚上的去打扰已经下班的公社干部,会引起干部的反感。
告密的效果就会打了折扣。
所以这些姓孟的肯定就是今天晚上商量好对策,统一所有人的口径,然后明天一早孟庆成就去公社举报。
但是聂联刚要想让姓孟的害人反害己,那就必须要抢在他们的前面,把姓孟的准备诬告这件事捅上去。
这样,到明天公社里派人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就不是因为孟庆成的举报来调查夏芳婷,而是将计就计,来调查姓孟的诬告。
以及找出真正散布反动言论的人。
大队书记姜文高刚吃完晚饭,正在家里逗孙子呢,这时候聂联刚来了。
姜文高家里的人口比较多,人多嘴杂嘛,聂联刚肯定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么隐秘的事情说出来。
他把姜文高叫到了大门外面,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还是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的情况下,他小声的把这件事跟姜文高说了。
就是说孟庆成两口子,以及孟庆莲她们十多个姓孟的妇女,明明是她们拿着国家领导逝世这件事开玩笑。
当她们也发现这些话很不恰当,而且有反动味道的时候,就准备把这顶大帽子诬陷在夏芳婷的头上。
准备明天去公社举报夏芳婷。
姜文高听完聂联刚的汇报,先是“啧”了一声:
“他们这一家人还真是有闲心啊。
这大过秋的,不好好参加生产劳动,怎么整天搞事啊?”
姜文高这话的意思,表明他已经知道了这些姓孟的妇女前几天打了妇女队长,又把放牛的石女给打了。
现在姓孟的不但大放厥词,还准备把这顶大帽子扣在女知青的头上。
上蹿下跳的还真是不省心啊。
可他紧接着又问聂联刚:“人家这么隐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聂联刚说:“”我从孟庆成他们家的屋后面走,偶然听到这两口子在家密谋要诬陷好人。
然后我就跟在卞银芳的后边,看到她去串联了叔伯小姑子孟庆莲。
然后两个人又去串联了十多个姓孟的妇女。
现在她们这些人已经统一了口径。
如果明天孟庆成去公社举报,公社的干部派人下来,这么多的人同时指证夏芳婷的话,夏芳婷一个人,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到最后她只能被冤枉。
然后这又是一起冤假错案。
我觉得这样的事不应该发生在咱们大队。
至少咱们大队的干部班子一直都是认真负责的,明察秋毫,而且广泛发动群众,不管那些敌对分子、坏分子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干活们的火眼金睛——”
“好了好了……”姜文高拍着聂联刚的肩膀,意思是拍马屁可以了,适可而止吧。
你大爷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虽然明知道聂联刚这些话是拍马屁,但是姜文高挺爱听,也明白小刚的意思。
任何一个当干部的,谁愿意自己的治下整天出事?
当然,任何一个群体当中,出现问题,出现害群之马,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只要是干部认真负责了,出现问题之后能够妥善处理,他的治下出现一点问题,也影响不了他的政绩。
所以说,姜文高对聂联刚先来找自己,向自己汇报,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兹事体大,他一个人无法决定这事怎么处理。
至少需要大队班子的几位主要干部,一起商量处理的办法。
于是他让聂联刚跟他走,俩人一起去找大队副书记聂振祥。
到了聂振祥家,把聂振祥叫出来。
本来按照大队干部职位的大小,论资排辈的话,他们还应该叫上大队长孟庆义,一块儿商量这事。
但因为孟庆义跟那些姓孟的是一家子,他们穿一条裤子,这事如果让孟庆义知道了,那肯定会泄露消息。
大队书记和副书记简单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决定不再通知其他干部。
而是要到大队部去找工作组汇报。
因为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嘛,忙活一年了,到了收获的关键时刻,工作组的组长、副组长,及其他成员,这些天都不回去了,就住在了大队部。
当然,在去大队部之前,两位书记还简单的交换了意见。
在交换意见的过程中,他们也听取了聂联刚的建议。
就是说,姓孟的准备诬陷女知青,这只是咱们发现的,他们准备要干这件事,但还没开始干。
所谓的捉贼须捉赃,捉奸须捉双,这件事他们还没开始干,你去找他们,他们肯定不承认。
而且因为还没干,你也没法处理他们。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装作不知道,到明天让她们按照计划去公社举报,栽赃陷害。
只有当他们把这些坏事干了,然后再让公社的干部调查事实的真相,就能坐实他们的罪行。
三个人来到大队部的时候,工作组的两个组长跟三个组员正在打扑克。
因为要向领导汇报嘛,工作组的两位正副组长,两位大队书记以及汇报人聂联刚,三个人去了里间的办公室。
关上门来,压低了声音,他们把这件事详细地研究了一番。
最后,他们达成了两点意见:
第一,今天晚上他们就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等明天一大早,组长何殿光就给公社干部打电话,把这件事汇报给公社。
等孟庆成去公社举报的时候,公社干部们就会心中有数了。
第二,因为夏芳婷是知青,既然这件事牵涉到对知青栽赃诬陷的问题,那么很有必要跟知青办公室的干部通下气。
也就是说,到明天的时候,何殿光不但要打电话向公社的领导汇报这件事情,也要给知青办公室的干部打电话通报一下。
到时候公社派人到大队里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知青办公室也要派人过来。
这件事因为牵涉到孟庆成,副组长牛宗宝格外生气。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把孟庆成给打了,组长何殿光埋怨他工作作风简单粗暴。
虽然只是在小组会议上提出来,并没有做出太严厉的批评,只是提醒牛宗宝,以后要注意工作作风的问题。
但这足以让牛宗宝很生气。
他觉得当时打孟庆成打的还轻了呢。
近些日子,工作组在检查生产劳动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发现孟庆成在生产当中有情绪,故意偷奸耍滑,消极怠工。
上一次因为这事,孟庆成还被聂新刚给打了一顿。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屡教不改啊。
这次居然又整了一出诬陷女知青的把戏出来。
牛宗宝的意见就是,只要事情调查清楚了,一定要建议公社对孟庆成以及那些姓孟的妇女从重处理。
他觉得这事不仅仅是诬陷女知青这么简单,背后还有挟私报复的成分。
因为他知道孟庆成跟聂联刚之间有仇。
现在听聂联刚说,就在前几天,孟庆成的老婆和叔伯小姑子,带领十几个姓孟的妇女把他二姐给打了。
这就是明显的挟私报复。
至于她们诬陷女知青的动机吗,也很明显。
那就是上一次孟繁全对夏芳婷强奸未遂,孟繁全因此被抓。
现在还被关着呢。
过些日子就会被判刑。
夏芳婷理所当然就成了老孟家的仇人。
何殿光表示认可副组长的建议。
工作组驻村的主要任务,就是抓生产。
可是第四生产队这些姓孟的,男的在孟庆成的带领之下,故意偷奸耍滑,消极怠工。
女的在他老婆卞银芳以及他的叔伯妹妹孟庆莲的带领下,整天找茬打架。
不但把妇女队长给打伤了不能上工,另外几个妇女现在也在家养伤呢。
她们这明显的就是在破坏生产。
这一伙人的行为简直太坏了,把她们定性为坏分子也不为过。
如果这次栽赃陷害的事情坐实了,何殿光也决定向公社干部们建议,把这一伙人定性为坏分子。
除了对他们必要的惩罚之外,还要对他们进行劳动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