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事商量好之后,三个人从大队部出来,准备回家。
这时候聂振祥问聂联刚:
“前几天姓孟的那些人打了你二姐,又在街上打了罗雨兰,听说你们兄弟俩也上了。
你跟姓孟的之间这个仇口越来越深,牵涉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你报复我,我报复你,这样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早晚会出大事啊?”
听自己的这位叔伯叔叔跟自己这样说,聂联刚的心理不由的一热。
他明白对方这是为自己好。
不是真正为自己好的人,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一听这话就是发自内心替自己担心。
其实这话,也并不是聂振祥一个人的想法,这里面还有聂联刚的亲三叔聂振和的意见。
聂振和是姜家庄子大队第一生产队的队长,他跟聂振祥一样,都算是聂氏家族当中的中流砥柱,是老聂家的精英。
或者说,不管是当大队干部的,还是当生产队长的,都是他们老聂家的带头人。
晚上没事的时候,聂振和和聂振祥也会凑到一块,抽着卷烟喝点茶水,聊个闲篇。
其中,就聊到了聂联刚兄弟俩的事。
虽然这两位干部对聂振杰几十年来一直相当不满,对他家的人也是不闻不问。
但毕竟是自己人,血浓于水。
当聂联刚兄弟俩跟姓孟的发生冲突的时候,但凡聂振祥在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帮助自己的侄子。
包括聂振和的媳妇谭培芬。
那天傍晚,看到姓孟的妇女围攻聂联刚兄弟俩,谭培芬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下场帮忙。
这可能就是老俗话所说的,亲兄弟之间打得出血来,打不出仇来。
何况这些姓聂的跟聂振杰之间并不是真正的有仇。
他们只是替他着急,替他们家的日子着急。
为了他好才想要劝说他而已。
但是聂振杰根本就不听劝,才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僵。
对聂振杰都没有真正的仇恨,何况是对他的老婆孩子呢。
尤其是他的这些孩子们,摊上那样的爹也是太无辜了。
聂振祥和聂振和讨论到二刚和小刚这兄弟俩,觉得兄弟俩真的长大了。
他们不向姓孟的低头,勇敢的跟姓孟的做斗争,这种精神可以说值得钦佩。
但是他们不赞同孩子们这样做。
冤冤相报何时了?
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社员,日子本来就过得很难了,如果两家整天你坑我,我害你,打过来打过去,日子不安稳,甭想过好日子。
而且闹到最后,就怕有一天会出大事。
归根结底,他们这些当叔叔的是为侄子们的安全担心呀。
聂联刚说:“叔,我懂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提俺兄弟俩的担心。
我不是找理由啊,我解释一下。
这几次跟姓孟的闹起来,你也看到了,每次都是姓孟的先找事,我们也没办法啊,只能被迫还击。
尤其是近些日子以来,姓孟的那些妇女上蹿下跳,把俺二姐打了,她们也没安生,还是继续找事。
我们也不能老老实实的让她们越来越猖狂吧?”
聂振祥冷笑说:“姓孟的准备诬告夏芳婷,人家是要诬告她,你着什么急啊?
哦,我这两天听别人风言风语的说,你跟她走得很近。
老是往知青点跑。
我跟你说哈,村里这么多大青年,也有比你长得高的,也有比你长得好的。
人家的家庭条件也比你们家好。
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个小崽子。
不管你干什么,我希望你到时候别瞎忙活一场。”
这话说的,幸亏是在漆黑的大街上,要是大白天的话,聂联刚的脸都会臊的没地方搁了。
饶是如此,他也是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
他知道,自己这位叔叔也是真心为自己好。
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半大孩子,村里那么多的好青年夏芳婷都看不上,人家肯定更看不上自己。
他就是怕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忙活半天,到最后啥也捞不着,反而搞得很失望。
可是对于自己真正的心情,他是没法说出来的,只好装作老实孩子的样子,点头说:
“叔,我知道了。”
到了第二天,姜文高和聂振祥早饭都没吃,两个人早早的就到大队部来了。
他俩的理由就是早点来,如果何殿光给公社里打电话的时候,如果公社领导需要向大队里的人问话,他们在旁边守着,也好随时向领导汇报。
其实,他们还是对何殿光有点不放心,怕他不能及时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不过他俩的担心是多余的,何殿光对这件事相当看重。
吃过早饭,眼看着到了上班的点儿了,他立即要通了公社的电话。
向公社的领导以及知青办公室的人都做了汇报。
昨天晚上,聂联刚向工作组的两位干部提出了建议。
让工作组的干部向公社汇报,建议公社的调查组来调查的时候,对知青夏芳婷,以及这些姓孟的妇女利用一下“囚徒困境”这样一个办法。
就是说,不要让她们站在一块儿,众口一词的去指证夏芳婷。
而要把站出来指证夏芳婷的所有这些姓孟的妇女,全部分开。
由调查组的人对她们单个问话。
向她们说明诬陷好人的后果会很严重。
而现在如果她们说实话,会得到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就是要告诉她们,只要她们端正态度,老老实实说实话,谁的实话说出来的早,谁就能得到宽大的机会。
人性都是自私的。
要让她们明白自己的处境,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自己顽抗到底,而别人都说了实话,那么最终被从重处罚的就是自己。
只要有了这种想法,这些妇女肯定都会说实话,要把她们所有的证言整合起来,事情的孰是孰非,就能真相大白。
上午上工不久,公社里果然派来了调查小组。
调查小组的成员就包括公社知青办公室的人。
而调查小组用的就是“囚徒困境”这个办法。
来到就把所有指证夏芳婷的妇女全部分开,单独问话。
当然,夏芳婷也是被单独问话。
本来,卞银芳和孟庆莲她们这些人昨天晚上商量得挺好。
她们详细推演了当时水池边上事件的细节,让各个妇女都要牢记在心。
到时候公社来人问话的时候,大家都要统一口径,众口一词指向夏芳婷。
比方说那天打了聂翠兰,当生产队干部们来处理的时候,所有姓孟的妇女众口一词,全部把责任推到了聂翠兰和孙红菊她们的身上。
昨天晚上姓孟的妇女统一口径,她们以为还是这种模式。
就是公社干部来问话,由孟庆莲和卞银芳发言,其他妇女只要给她俩作证,证明她俩说的就是事实。
而夏芳婷如果不承认,那她就是撒谎。
也就是说,这些姓孟的妇女们以为公社干部是齐宣王,喜欢让乐师们一齐演奏。
只要领头的几个吹得好就行了,她们这些人就是当证人来了,到时候附和着说就行了,在里面滥竽充数的。
可是她们没想到,公社下来的调查组居然是齐湣王,要把她们分开,一个一个的单独吹。
虽然昨天晚上这些妇女把谎言详细编织,并且让大家牢记,但是要知道,谎言永远是谎言。
这些农村妇女们没有演员的精湛演技,能把剧情吃透,把台词背熟。
公社调查组的人把她们单独分开,只要稍微一吓唬,这些妇女就把昨晚的谎言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们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昨天下午水池边真正发生的事情。
包括谁说了什么,谁最先说的,大家都记得很清楚。
最终,每个人的证词出来了。
除了孟庆莲和卞银芳的证词前言不搭后语,矛盾百出之外,其他所有的妇女,包括夏芳婷的证词,全部高度一致。
这么一来,事情的真相就完全被还原出来了。
姓孟的这些妇女不但诬告知青夏芳婷,而且她们还散布了不当言论。
居然敢拿着国家领导逝世这样庄重肃穆的事情开玩笑。
这些人的思想就比较反动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问题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