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天开始,二哥和罗雨兰就不说话了,见了彼此就躲着。
甚至罗雨兰跟二姐说,“我要回家。”
窗户纸都捅破了,她也待不下去了。
接下来,大概就是要回去跟家里人汇报这事,征求家里人的意见了。
这不是还没走的,一大波姓孟的就被公社带走了。
今晚小刚要低调的开个小小庆功会,罗雨兰又走不了了。
关键还想跟小刚问清楚,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把姓孟的给整倒的呢?
可她和二姐一左一右都要把小刚给架起来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聂新刚跟在三人身后,坚决不发一言。
到了他家西边的胡同口,在那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夏芳婷已经等在这里了。
聂联刚借机从俩姐姐的劫持当中挣脱出来。
你俩劫持夏芳婷吧,我要陪着可怜的二哥。
二哥虽然表面上变得勇敢,改变很大,现在看来,他的改变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呐。
至少要学着自信,慢慢培养自己的气场。
聂联刚之所以召集这次野餐,而不是在家里开个庆祝会,除了要表示低调,不想让左邻右舍知道自己这些人庆祝胜利之外。
还有就是,这是年轻人之间的事,不想家里人在面前掺和。
主要是不想面对冰冷的父亲。
现在这五个人,纯纯的全是年轻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啊。
当然,无拘无束有点夸张,至少二哥就做不到。
他本来就很拘束,自从夏芳婷加入队伍——嗯,他更拘束了。
野餐的地点,聂联刚早想好了。
就是河北边那座小土岗子。
上次要跟韩秀玲解释清楚,韩秀玲也想试试他到底还中用不中用。
不知不觉,居然就解锁了这么一个清净之所。
今晚是阴历九月十二,等他们走上土岗子,渐渐开始有些变胖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这年头的人视力好,不再瘦弱的月光,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明亮了。
把一条大麻袋铺在地上,酒菜放在麻袋上,五个人则是席地而坐。
座次嘛,男的挨着男的,女的挨着女的。
可是五个人围一圈儿,聂联刚挨着二哥坐,他俩的另外一边肯定有个女的。
巧得很啊,二姐让罗雨兰和夏芳婷分别坐在自己的两边。
那么,聂联刚的另一边,恰巧就是坐了夏芳婷。
而二哥的另一边,则是罗雨兰。
看看二哥那样儿吧,一旦坐下,他就好像身上的虱子大爆发,总是摆不正姿势的样子。
聂联刚很想把二哥一脚踹下土岗子,把他开除了。
就他那样子,要是让夏芳婷坐他另一边,那他就得虼蚤大爆发。
更拿不准姿势了。
唉,气场啊,亟待加强啊。
庆功会由发起人小刚主持,他先给每个人的茶碗里都倒上桂花酒。
然后端起酒碗:“今晚说是庆功会,其实就是找个由头咱们年轻人高兴高兴。
为什么高兴呢?
首先就是姓孟的欺负咱们,咱们一开始吃了亏,可是现在她们恶有恶报。
那咱们必须高兴。
姓孟的暂时告一段落,然后再说咱们自己,为什么要高兴呢?
二哥,你来说,咱们自己有什么高兴事?”
二哥举着酒碗,讷讷说:“姓孟的恶有恶报,所有高兴呗。”
“二哥,”聂联刚严肃的说,“那事我已经说了,暂时过去了,让你说咱们自己的高兴事。”
“咱们报了仇,所以高兴——”
“别废话了。”聂联刚直接打断二哥的话,“不说姓孟的了。
你就先说说,深更半夜睡着睡着,你突然"哗哗"的大笑,是怎么回事?”
咹?
二哥大吃一惊:“我睡着睡着"哗哗"的大笑,不会吧——”
“怎么不会。”聂联刚再次打断二哥,“一边笑还一边说睡语。
还在叫着某个女孩子的名字呐!”
说着,聂联刚放下酒碗,突然横过身子躺下了:“要不然我学学你说睡语都说了些什么——”
这下二哥顿时慌了,慌忙之中他来不及把酒碗放下,一下子塞罗雨兰手里,然后猛然扑上去,直接捂住了弟弟的嘴。
趴他耳边小声哀求:“小刚,是亲生的就饶了你二哥——”
“你俩赶紧坐好,还喝不喝了。”二姐命令道:
“都把酒端起来,啥也不说了,就是高兴,喝酒。”
聂联刚爬起来端起来自己的酒碗,二哥从罗雨兰手里接过自己的酒碗。
罗雨兰就在递还酒碗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盯了聂新刚一眼。
虽然不是满月,虽然仅仅是这样一个眼神交流,但是瞒不过她对门的夏芳婷。
即使不用猜聂联刚刚才那些话里面的含义,仅仅从罗雨兰看向聂新刚的那一个脉脉的眼神,夏芳婷就什么都明白了。
然后,夏芳婷就想起那天下午,自己跟罗雨兰的对话来了。
罗雨兰说夏芳婷不是看上了聂家老二,而是看上了老三。
让夏芳婷脱口而出,“你还看上老二了呢!”
当时罗雨兰居然大大方方的说:“别急,别急啊妹妹,是那么回事又怎么样?
女大四,眼中钉子肉中刺,我和小刚肯定是不合适的。
可我比聂新刚大两岁,挺好的,女大三抱金砖,我这个女大二,抱大半块金砖。
而你呢,比小刚也是大两岁,也是大半块金砖。
挺好挺好……”
俩人说这话的时候,都知道是在开玩笑。
可此时此刻,夏芳婷发现,玩笑不能乱开。
至少,这个玩笑已经实现一半儿了。
那么,接下来会不会实现另一半儿……
夏芳婷不敢想了。
她肯定更不敢拿罗雨兰和聂新刚开玩笑。
她知道,如果自己开了这个头,戳了罗雨兰这个马蜂窝的话,肯定立马就会迎来她的反击。
那么,尴尬得要死,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就是自己。
夏芳婷才不会引火烧身呢。
于是,席间聊天的时候,她故意把话题引向其他一些事情上。
绝口不提罗雨兰和聂新刚之间有事的话题。
虽然她故意避开那些话题,可是他们坐下不大一会儿,酒没过三巡,菜没过无味的,她就越发肯定俩人之间的关系了。
男女之间,彼此心里有没有事,尤其是坐在一个桌上的时候,旁观者一目了然。
何况夏芳婷这么聪明。
不过她有些想不通,自己一开始对聂新刚有了那层意思,也跟他表示得挺明显了,为什么他总是不接呢?
可是跟罗雨兰的关系,就是短短几天的事儿,俩人这就两情相悦了。
这是什么原因?
难道聂新刚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不如罗雨兰好?
想归想,夏芳婷没觉得吃醋或者不平衡啥的。
其实是她后来觉得自己跟聂新刚实在不合适,自己对他有意思,可每当见了面,有所交流的时候,总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
可是你看看此时此刻的聂新刚,跟罗雨兰挨着,但他却是表现得正襟危坐的样子。
跟罗雨兰说话那也是一本正经,一句玩笑话也不说。
甚至,都有点不大敢直接跟罗雨兰对话。
可又忍不住老是拿眼去扫她。
外表都忍不住老是看她,可以想象,心里不知道把她浑身上下都看了多少遍了!
罗雨兰虽然在努力的想保持住野小子的形象,可她越是装,越是让她显得柔情似水的样子。
以前的野小子真的找不见了,她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儿。
不知不觉,五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的,把三瓶桂花酒喝光了。
虽然这是果酒,也没大有度数,但大家都是年轻人,这年头的人很少喝到酒,所以都不胜酒力。
夏芳婷有哮喘,还吃着药,她喝得最少。
但也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不头疼,多少有点晕乎,感觉还挺舒服。
酒喝完了,他们还带来的地瓜面饼子,总得吃点主食。
农村人,一旦吃主食,自然而然的就要拿咸菜条子。
咸菜疙瘩他们倒是带了一个,可是出来得急,忘了切成咸菜条。
土岗子这个现场又没有刀子。
怎么办?
正在大家犯难之际,罗雨兰勇敢的抓起那个咸菜疙瘩。
她猛地咬了一口,咬下一大块咸菜,先递给二姐:“翠兰姐,你不嫌我脏吧?”
二大姑子接过来就吃。
然后,罗雨兰又咬下一块,递给夏芳婷。
又咬下一块……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