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感情可不是盖的。
就在罗雨兰手举咸菜心茫然的时候,救兵来了,聂联刚主动冲她伸出了手。
罗雨兰如蒙大赦,赶紧把手里的咸菜放在小刚手里。
不过,罗雨兰手里这块咸菜送出去的同时,脑海中又闪现出另一个难题,接下来要不要继续往下咬一块送出去呢?
好在她的难题并没有持续几秒,因为聂联刚接过咸菜,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塞进二哥的手里。
然后马上拿筷子吃鱼吃肉,嘴里还兴奋的说着:“有肉不理咸菜。
这么多好吃的,谁吃咸菜啊?
你们就咸菜吧,我多吃点好的,哈哈……”
这下,轮到二哥手举咸菜心茫然了。
他没想到小刚越学越坏了,你这不是坑你二哥吗?
咸菜塞到手里了,吃与不吃,都不行。
不吃的话,罗雨兰伤心。
——你嫌我脏。
吃的话,抹不开面儿,当着二姐和夏芳婷呢!
只不过他的茫然也没持续几秒,手里的那块咸菜就被罗雨兰突然夺走了。
同时把那个咸菜疙瘩塞进他手里:“不能光吃肉不吃咸菜。
罚你和小刚把这个咸菜疙瘩吃上再吃肉。”
聂新刚感激的看一眼罗雨兰。
没想到罗雨兰表面上看着性子野,脑袋瓜还真是灵活。
反应真快。
这一下就把他从尴尬的难题中解救出来。
她还真是向着自己啊!
聂新刚的心里甜滋滋的,一种从没有过的香甜滋味浓浓的涌了上来。
庆功会结束,五个人回到村里。
这个点儿有点晚了,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睡了。
街上几乎没有人走动,只有偶尔的狗吠声传来,街上的月光则是越来越明亮了。
因为知青点在村子的最东边,四个人把夏芳婷送回知青点。
看着杜艳丽给她开门把她接进去,四个人这才往回走。
往家走的路上,聂联刚故意缠着二姐问这问那,还抓着她的胳膊。
俩人看起来谈论得热火朝天的模样,中间还有很多的争论。
并且姐弟俩的脚步明显很快。
自然把罗雨兰和聂新刚给甩在后头了。
然后越来越过分了,小刚居然要跟二姐比一比,看看谁先跑到家。
说跑就跑,姐弟俩撒腿跑了。
瞬间不见踪影。
只把新刚和罗雨兰扔在街上了。
俩人有些面面相觑。
进入新社会这么多年了,那些宣扬婚姻自由的电影,比如《刘巧儿》,《李二嫂改嫁》等等电影,社员们都会哼哼几句了。
而且人们的思想也确实比旧社会进步了很多。
但是现在农村人的思想还是显得放不开,尤其是婚恋方面,传统观念还是很强。
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很看重。
当然,也有进步的地方,那就是父母之命不再绝对化。
旧社会的父母之命那是相当绝对,不管是择婿还是娶儿媳,只要父母看好,就能完全决定。
绝大多数新人在婚前是从来没见过面的。
偏偏结婚的时候还要弄个红盖头。
直到俩人要上床了,掀开红盖头,素未谋面的两个人这才能够得见自己另一半的真容。
现在的进步首先就在于男女双方可以相亲了。
行不行的,至少当事人在婚前有了决定权。
但是,这种进步也仅限于此了。
不管男的去女方家里相亲,还是女的去男方家里相亲,相亲现场会有好多人。
两个小年轻绝对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管相了几次,一对新人在订亲前的接触也就是跟着别人看看,别说单独相处了,就是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是说,现在的思想观念,基本上还不允许男女之间在订亲前接触。
至于订亲以后,虽然还没举行婚礼,但至少双方的关系确定,两家已经是亲戚了。
那么赶上节日啥的,在礼节上跟正式亲戚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此刻,像聂新刚和罗雨兰这种情况,就很特殊。
首先俩人的关系还没正式进入正轨,连双方的父母都还不知情,仅仅是中间有个人给他俩挑开了而已。
按照此时的观念,还不适合单独接触,单独说话。
可特殊之处在于,俩人可是同村啊。
还是一个生产队的。
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生产队干活,虽然男女有别,工种不同,但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也不是生人了。
现在二姐和小刚故意把他俩给扔在后面,明显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让他俩说几句悄悄话。
反正中间有二姐和小刚已经把他俩的关系挑开了,那么现在就是让俩人对对词儿呗。
俩人当面把关系挑开,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那么下一步就要进入正轨了。
向父母说明,问问罗家那边什么意见,如果同意的话,彩礼啥的有啥条件?
另外还需不需要找个媒人给表示一下,等等等等。
当然,这是二姐和小刚的想法。
可对于聂新刚来说,可就猝不及防了。
还是那句话,他跟罗雨兰从小一个生产队的,彼此之间那是相当熟悉了。
可不是还有一句话嘛,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本来彼此之间很单纯的,现在一下子就提到日事议程,接下来准备弄到一个被窝里去。
聂新刚本来还以为就自己家的特殊情况,自己会打光棍呢。
罗雨兰突然从天而降,搞得他很乱。
二姐和小刚突然把罗雨兰扔给他,他更乱了。
但是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自己也跟着姐姐和弟弟跑了。
只好磨磨蹭蹭和罗雨兰并排往回走。
一边往回走,一边还有负罪感。
现在人订亲前最多就是相亲,见一面而已。
可自己呢,双方父母还没达成意向的,自己居然就敢大晚上的跟罗雨兰一块儿“逛街”了。
这会不会有点太出格了呀?
他一句话不敢说,只是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生怕街上来个人碰见。
他不说话,罗雨兰可是憋不住:
“哎,我住到你家你就跟二姐说你看上我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病好了的?
是不是小刚偷着跟你说的?”
“……”聂新刚啥时候跟二姐说过这话啊?
可他不傻,肯定不会否认。
但是明明没有的事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撒谎吧?
只好模棱两可的点头,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罗雨兰继续问:“你怎么单单看上我呢?
你看我又野,又愣,还喜欢跟人打架。
现在村里的大闺女都留大辫子,我也没有大辫子。”
数着她捋了一把头发:“你看我头发短,只能在后边扎这么一个小抓髻。
一块儿放牛的时候小刚老是笑话我,他说我这个抓髻很像没尾巴鹌鹑。
你看着我我像鹌鹑吗?”
一边说,罗雨兰自己先笑起来。
聂新刚也跟着笑:“小刚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你要是喜欢大辫子,就把头发留起来啊。
你头发又黑又亮那么好,肯定能留出又粗又长的两条大辫子。”
“你怎么知道我头发又黑又亮?”这时候的罗雨兰很敏感,她准确的抓住了新刚话里的细节,
“你是不是老盯着我的头发看?”
“……”聂新刚被她问得又尴尬了,“额,都是一个生产队的,整天见,谁看不出来啊!”
“哎,”罗雨兰脑回路很快,又继续问道:
“平常看你蔫儿吧唧的,胆儿够大的。
你看上我就敢跟二姐说,你就不怕我看不上你?”
聂新刚一听这话,不由自主脱口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看上我?”
“没看上。”罗雨兰直接说道,“你太老实,不够我打的,哈哈……”
头半句差点没把聂新刚吓得晕过去,后半句又让他快乐得想飞起来。
这话多明显啊,人家对自己很满意啊!
不得不说,男女之间,哪怕其中一个再蔫儿,只要另一个开朗活泼,能挑起话题,调节气氛。
那么,他俩的对话就冷不了场,而且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俩人的对话就变得自然而然。
等到俩人回到家门口,已经丝毫没有尴尬和疏离的感觉,边走边聊,都开始谈天说地了。
聂新刚还没抬手推门,院门自动就开了,小刚和二姐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一人把着一扇门。
“回来啦,请进吧。”
于是,聂新刚瞬间恢复常态,一脸窘迫的样子,也不管罗雨兰,他自己先匆匆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