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家人就是讨论怎么去的问题。
现在日已西斜,如果一家人步行去接人,等到了那里,村里人都已经睡下了。
想调虎离山比较困难。
唯一的办法就是早点赶过去,最好天刚擦黑就能赶到。
这样更容易操作。
聂联刚说:“我去找支书文高大爷,跟他实话实说。
毕竟咱们大队的闺女在外村受了欺负,大队干部有责任帮咱家去接闺女。
那段山路太窄,大拖拉机根本就开不进去,我看小拖拉机勉强能开到村头。
就让大队里派小拖拉机送咱们过去吧?”
家里人都赞成他的说法,而且知道文高书记对小刚挺欣赏的,让他出面跟书记说这事,相信书记不会拒绝。
聂联刚来到大队,把大姐在婆家遭受虐待的事跟书记姜文高说了,告诉他,现在全家人达成一致意见,今晚就去把大姐给接回来。
姜文高看着小刚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不无担忧的说:
“翠红婆家人既然那么不讲理,你们去接她,婆家也不会放人吧?”
聂联刚一笑:“明着去接,他们肯定不放人。
可是这次是俺爹亲自带队,要来个智取。
先调虎离山让婆家人离开家,然后再进去把俺大姐接出来。”
一听这话,姜文高先是一愣,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没问题了。
听说你爹好了,不在家里闷着了,还给生产队当外跑。
他这是出山了啊!
就凭你爹这本事,别说对付山村的娘几个,就是来多少带着飞机大炮的敌人,他也不在话下啊。”
小刚要求大队派出小拖拉机,送他们一家去接人,姜文高爽快的答应了。
当即就要吩咐大队里的通讯员,去把小拖拉机的驾驶员叫来。
聂联刚又拦住了他:“大爷,还是让孟宪雷开车送我们去吧。
他个子大,要是出现意外打起来的话,就他那大高个往那一站,也能吓住十个二十个的。”
姜文高又笑了:“行,没问题。”
很快,通讯员把孟宪雷叫到了大队部。
一听师父一家要去接人,孟宪雷肯定是义不容辞啊。
当即把小拖拉机摇起来,开到了聂联刚家的门口。
全家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聂联刚看到雨兰姐和二哥并排站在门口一边,雨兰姐一脸跃跃欲试的战意。
聂联刚心里暗笑,心说又不是让你去帮着打人,你干嘛那么跃跃欲试啊!
大家往拖拉机车斗里放进去一些麦草,这样垫在底下,人坐在上面柔软而暖和。
还抱上了两床被窝。
毕竟已是初冬,夜晚坐在拖拉机上,会感到很冷。
尤其回来的时候还有孩子,肯定不能冻着孩子。
母亲已经跟邻居安排好了,让两个小女儿放学回来的时候,去邻居家吃饭,等着父母回来。
姜家庄子所处的这一片儿,有点丘陵地势,但基本还算是处于平原的边缘。
地势较平坦,路也很好走,一条大路一直往南延伸。
但是走出将近二十里路,就开始进山了,道路变窄,地势开始大上大下,路面也越来越崎岖难行。
小拖拉机走在这样的路上,走得稍微快一点,车斗一蹦一蹦的就像在跳舞,简直能把人的心脏颠出来。
孟宪雷也不得不放慢车速,打开车灯。
因为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拖拉机到了村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聂联刚让孟宪雷把拖拉机倒进旁边一条小岔道,然后把车斗里的被我抱到车棚里,把车棚上了锁。
这样拖拉机就暂时扔在这里了。
别说黑灯瞎火的很少有人出来,一般不会发现这辆拖拉机,就是有人看到拖拉机了,山里人也没人会开。
再说车棚还锁着呢。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离开的时候,孟宪雷还把拖拉机的摇把带上了。
即使有人把车棚的锁砸了,只要没有这东西,也没办法把拖拉机开走。
现在,他们这一行七人兵分两路。
一路是聂联刚和孟宪雷师徒二人,他俩去村里的代销点,负责引诱敌人。
另一路由聂振杰率领,翠兰带路,全部赶往翠红婆家。
聂联刚没去过这村里的代销点,他只能跟街上遇上的人打听。
而孟宪雷这时候已经跟他分开,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天刚黑,但山村的夜晚似乎比平原地区更黑。
走在窄窄的石板街上,两边全是石头垒砌的院墙。
街道也是大上大下,顺着石板坡道上去,再看两边住户的院子真的就像一口深井,而他们的房顶似乎就在自己脚下踩着。
走到村子的中心街,街道稍微宽阔了一些,这一片儿的地势也相对平坦。
聂联刚终于找到代销点了。
果然各个大队的模式都差不多,代销点旁边就是大队院。
此时代销点开着门,里面人不少,有买东西的,但大多是凑在代销点闲聊天的社员。
一盏罩子灯放在水泥柜台上,代销点里面弥漫着劣质烟草和煤油灯的味道,社员们站在柜台外聊得火热。
这时候聂联刚走了进来,进来之前还故意把头发挠了好几把,弄得乱糟糟的样子,显得很狼狈。
进来之后他买了一包点心,买完了立马就开始往嘴里送,好像饿极了的样子。
一边吃,一边跟社员打听,往哪走是去青柳公社姜家庄子大队的方向?
这些社员很奇怪:“你是哪庄的?这么晚了上青柳公社干什么?那里离着这里远着呢!”
聂联刚说:“我知道很远,我就是姜家庄子大队的。”
“这么晚了你到俺大队来干什么?”
“我今头午就来了。”聂联刚说,“我来走姐姐家。
没想到姐姐的婆婆不讲理,还把我好打。
本来我跑出来了,可是跑出来迷了路,在山里转了一下午。
好容易看着亮光,我这才又转回来。
饿坏了先买点东西吃,然后再往回走。”
山村本来不大,今上午在田育宝家发生的事,这里边的社员也有耳闻。
一听就明白了:“哦,原来你就是育宝那个小舅子啊。
听说你跑了,没想到迷路了啊。
这黑灯瞎火的你想回去可不容易,山里边有狼。
你一个人怕是不敢往回走。”
聂联刚立刻不说话了,一脸为难,泫然欲泣的模样。
有的社员就说:“你还是去你姐姐家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另外的人就说:“他是被打出来的,回去不还得挨打。”
社员们议论纷纷,都没个准主意。
有好心的社员就说:“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跟你姐夫说说。
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往回走的话太危险。”
聂联刚立刻做出感激不尽的样子,说了很多好话。
他跟着那人从代销点出来,对他说:“我就在大队门口这里等着,谢谢你了啊……”
这年头的人,说谢谢的还真不多,聂联刚这么客气,搞得那社员有些尴尬。
一边表示不用客气,一边感慨的说:“山外边的人就是有礼貌,还这么客气!”
这位社员到了田育宝家,还没进他家院门,就听到他家传出骂声,以及嘤嘤的哭声。
进来一看,只见育宝媳妇搂着俩孩子在哭,挠头散发的样子,一看就是挨打了。
而她的婆婆还是愤愤不平,一直在不停歇的咒骂着。
骂着骂着不解气,还要上去在儿媳妇的脑袋上戳几下。
她每过去戳一次,那俩孩子就跟着大声的哭嚎一次。
可这个当奶奶的根本就无视孙女和孙子的哭嚎,还是乐此不疲的又骂又戳。
社员知道育宝他娘就是这样的泼妇,喜欢骂人,从来就是以骂人为乐。
以前的时候,她就是三天不骂人嘴痒痒。
自从大儿媳妇过门以后,这位泼妇多年的媳妇熬婆婆,这下终于有了固定的出气筒供她打骂了。
这位社员虽然很看不惯,但是也不便多嘴,他只是来到西间屋,扯了扯坐在炕沿上抱着脑袋的田育宝:
“育宝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