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书记释然了,立刻热情的招呼兄弟俩坐下,吩咐老婆赶紧沏茶上烟,招待这兄弟俩。
闲谈当中,聂联刚表示自己是来厂里购买红砖和红瓦的。
因为自己的二哥要订亲了,下一步就要结婚,可是自家只有三间土坯房。
家里人口多,三间房子肯定是住不过来,必须要盖新房了。
陈登源虽然是厂领导,但是对于当今农村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知道现在农村盖房子都是土坯房,极少有人家能盖得起砖瓦房的。
听说聂联刚要买建材盖砖瓦房,不由得说道:
“看来你们家过得比较富裕,居然能盖得起砖瓦房!”
聂联刚表示谦虚说:“俺们农村都是大集体,各家各户的情况都差不多。
没有特别穷的,也没有特别富的,都很平均。
不过俺家每年都有结余,家里人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稍微攒下了一点盖房子的钱。
不过该砖瓦房的话肯定钱不够,只能跟亲戚朋友那里再借一点。
这几年地里的收成不错,农民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太多。
以后会越来越好。
目前俺们大队还没有一家盖砖瓦房的。
可我敢说,只要俺家开头盖了砖瓦房,以后村里盖砖瓦房的会越来越多。”
陈书记沉思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城市里建房子,虽然还有用土坯的,但大多数都是砖瓦房了。
从这几年砖瓦的销售量我就能看得出来,大多数就是城里人建房子买去了。
按照你说的这个趋势的话,跟城里人一样,以后农村建砖瓦房的会越来越多。
那么,我们厂砖瓦的销量会有大幅度提升——”
说到这里,陈书记摸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
小刚跟陈书记在这里对话,聂大刚还是有些拘谨,也插不上话。
看着陈书记脸上严肃的表情,聂大刚有些惶恐。
他感觉小刚跟厂长的话题是不是起得有些沉重了?
你看看小刚这番话说得书记一脸严肃!
聂联刚说道:“陈书记,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今下午我还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运输问题。
因为今下午我在想,我从你们厂买了砖瓦,可怎么运回去啊?”
嗯,陈厂长点点头,对于农村的一家一户来说,这确实是个大难题。
聂大刚对弟弟说:“今下午你说来买砖瓦,我也想到这一点了。
不过也不算难题。
正好现在刚过完秋,生产队里没活,公社也没展开农田水利建设。
你回家多找几个人,借生产队的小推车过来。
一辆小推车推几百块砖是没问题的。
只要你找的人够多,一趟就能把三间屋的砖和瓦推回去。”
陈厂长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就是你们大队离着陶瓷厂实在有些远,每辆小推车推上几百砖的话,肯定走不快。
你们当天回不去。
只能头一天过来先把砖瓦装好,在厂里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往回走。”
聂大刚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陈书记,只能这样了。
以前从来没有一家一户也能来买砖瓦的,都是大队或者生产队来买的。
大队有拖拉机,生产队有马车,拉砖拉瓦都不成问题。
现在一家一户来买砖瓦,就只能用小推车了。”
陈厂长笑道:“这对你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吧?
当年老乡们支前,队伍打到哪里,小推车的队伍就跟到哪里。
那时候的路也不好,头顶上还有敌人的飞机盘旋。
我们都能克服重重困难过来了,现在这点事就是小意思了。
对不对啊?”
聂联刚笑道:“日子一年比一年好,盖砖瓦房的越来越多。
要是都用小推车往回运的话,一到秋后,路上会不会全是来买砖瓦的小推车?
真要那样的话,也是一道风景啊!”
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笑完了,聂联刚做出沉思状:
“陈书记,过两年真要出现那种情况的话,会不会你们厂的砖瓦变成紧缺货?”
嗯?
聂联刚这个问题让陈书记一怔,他略一思考,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如果农村也兴起建砖瓦房的话,我们厂的砖瓦产量肯定跟不上。”
聂联刚说:“那么,到时候你们厂会不会扩大规模呢?”
“扩大规模?”陈书记想了想,点点头,“如果需要的话,那只能扩大砖瓦厂的规模,提高产量了。”
聂联刚目光炯炯,试探着问:“陈书记,我冒昧问一句。
如果砖瓦厂扩大规模,那么扩大这个规模,是在你们厂子的原址扩大呢,还是另外寻找新址扩大规模?”
聂联刚这话问得陈书记又是一怔。
他盯着聂大刚的这个弟弟,不由得对这孩子又高看一眼。
对于一个在农村土生土长的小社员来说,绝大多数的孩子不可能对一个厂子有这么深的理解。
砖瓦厂的技术含量虽然很低,相较于陶瓷制品,工艺也相当简单。
可要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砖瓦厂的规模,其实困难很大。
或者说,有可能无法扩大规模。
首先就是场地的问题。
现在的陶瓷厂规模就够大了,占地相当广阔。
厂子之外,就是几个村子的耕地。
要想扩大规模,需要向集体征地,这个很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再往周围扩展,周围那些田地的土质未必适合烧制红瓦。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原址扩大规模就无法实现。
原址无法扩大规模,难道还要另外找地方建分厂?
陈书记立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建分厂的话牵涉的面儿就更广了,需要向上打报告,操作起来比较复杂。
还有就是,关于农村建房子会越来越多的砖瓦房,只是几个人对前景的展望。
现在不是还没实现嘛。
对于陈书记在想些什么,聂联刚一清二楚。
他现在就提出这个想法,只是先给陈书记提起这样的想法,让他心里对建分厂有个初步的认识。
到了明年,后年,村里盖砖瓦房的真的多起来,对砖瓦的需求量大增,厂里的产量供不应求。
到那时候,陈书记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今晚跟自己的这个话题。
那时候他想要建分厂就很容易做出决定了。
不过现在,具体的指向还是要先给陈书记点出来的,聂联刚说:
“陈书记,你们的砖瓦厂要扩大规模,在原址又扩不动,想要建分厂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们那里。”
哦?
陈书记惊讶的看着聂联刚。
聂联刚解释说:“我们大队的村西边有一大片红土岗子。
面积很大。
据老人们说,以前那地方是西边邻村的地盘。
可是那片红土岗子的土质不适合种庄稼,最多就是能栽树。
可是树在里面也长不好,看着长得挺高,树杈子特多,从树干的底部就开始长树杈。
这样的树即使长大了,也出不来好板材。
那块地基本上就是块废地。
而且因为那地方有个地名,叫黑老婆林。
邻村的人对那个地名也很忌讳。
后来邻村就不要那块地了,把那个地盘免费送给了我们村。
其实我们村要过来也没啥用,就是栽了一些树。
村里人觉得这些树长大了即使不成材,砍来烧火也行啊。
其实,那块地的土质什么都长不好,但是用来烧红瓦的话,那是绝对最好的土质。
因为那片红土里面的砂石较少,土质的黏性较大,最适合烧红瓦了。
用来烧红砖都是浪费。”
哦!
陈书记对聂联刚再次高看一眼。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懂?
而且聂联刚对于那片红土岗子的描述,让陈书记很是动心。
听得出来,那么大一片红土岗子,在村里人的心目当中,居然是一块废地。
当然这也能理解,毕竟农村人心目中的好地就是能长庄稼的地。
庄稼都不能长,就是废地。
可是,这片红土岗子的土质,却是烧红瓦的稀缺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