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是几个月过去。
蒋瑛答应过要给敏敏好好过一个九岁的生辰。便让敏敏在宫里过。
正好宫里也许久没有好好热闹过了。
先前谢楚月还经常弄一个宴会，请了贵女们过来。到了蒋瑛这里，她一来身份所限，并不认识多少贵女。二来也对贵女那一套并不赞成。
再加上后宫也没旁人，她不愿请，也没人提。
这一次敏敏生辰，蒋瑛便想着热闹一下了。
连她都觉得冷清了一些。
李柔十分乐意。
到时候把敏敏的那些姐妹都请过来，也是间接和他们背后的家族联络了一下感情。
只有一日李柔与蒋瑛正在商议一些事宜的时候，李柔突然就面露难色。
蒋瑛看出来她有心事，便遣退了身边人。
“有什么事便说，这里没旁人了。”
李柔却还是犹豫没说出口。
蒋瑛道，“你要实在不愿说，本宫也不逼你。”
“娘娘……”
李柔终于开口，道，“其实是想求娘娘一件事。”
蒋瑛被人求怕了。
上一次帮忙还是徐念。
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蒋瑛道，“你且说来听听。本宫可不敢先随便答应了你。”
李柔迟疑片刻，才道，“娘娘，我想嫁人了。”
“啊？”蒋瑛精神振奋，“真的吗？这是好事啊。你钟意谁？”
李柔道，“只是公主府上一个护卫。我与他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所以……”
越说便脸红了。
蒋瑛掩口一笑，“所以你是觉得他身份卑微，又和你有了那什么，怕皇上不仅不同意，还会责罚于他？”
“娘娘明鉴。皇上他不止一次问过我要不要再嫁的事情，我总摇头。他也给我物色了几个，都是优秀有官职在身的。”
“那是自然的。你是堂堂公主，当然要嫁好的。”
一听蒋瑛这话，李柔瞬间没底了。
蒋瑛话锋一转，道，“可是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啊。身份地位的，只是加持，若有，也只是锦上添花。这事情，本宫替你去说。你把心放肚子里。”
想了一下，又道，“不行。你要不带过来给本宫看看呢。本宫人没见到，就到皇上那去说，没有说服力。”
李柔道，“带进宫吗？”
“不必。这几日，本宫出宫一趟。本宫亲自去看看。”
果然没出两日，蒋瑛就按捺不住出宫去了。也没通知，去了公主府。
李柔忙出来迎了，蒋瑛眉眼带笑。
“娘娘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了没意思。”
“我把他叫过来？”
蒋瑛道，“别。本宫方才觉得有个人是，你看看本宫有没有看走眼。”
说完，两个人假意走出去说话，蒋瑛便暗地里指了指一个人。
李柔十分吃惊，“娘娘怎么看出来的？”
蒋瑛笑着说道，“因为他最好看啊。这十几个护卫当中，一眼就看到他了。”
李柔面上一红，“我也不是光看脸了。”
“看脸有什么？我看上皇上，还不是因为他的脸。”附耳到李柔耳边道，“你该知道，和一个长得俊俏的人在一起该多快活。”
李柔简直不能再赞同。
到了屋中，便又问起他的秉性之类的。
有赵建业在前，蒋瑛也不敢放松。
李柔十分信任他的品行。
等回到宫，蒋瑛便把这件事给说了。
果然，李洵第一反应是不同意的，“一个护卫，怎么配得上公主？”
“公主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关键是公主喜欢。你不想想先前那一个，不是她自愿的。她吃了多少苦？这夫妻之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若愿意，吃糠咽菜也觉得幸福，局外人没法体会的。”
李洵瞧她一眼，“你去见过了？”
“见过了。臣妾可不敢轻慢。”
“如何？”
“年轻俊俏，长得魁梧，看着就有力。一双眼睛……”
还没夸完呢，发现李洵一直盯着她看。
蒋瑛撇嘴，“瞧我也没用。人家就是年轻，体力好。”
李洵将她的腰揽过来，“体力好？你在说我不好么？”
蒋瑛想挣开，被他圈住了。
忙道，“没有没有。我常被你折腾散架。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说那人呢。”
她推了推李洵，道，“成全人家吧。公主她守寡多少年了，难得遇到喜欢的。”
“呵。赵建业也配皇姐守寡？皇姐那是脱离苦海。”
“是呢是呢。现在又陷入情海，你就同意了吧。”
“我再看看。”
嘁，还挺谨慎。
没过几日，王坦便去试探了那个护卫。要让他入宫当御林军，给他升职的机会。问他愿不愿走。
那护卫和王坦坦白，说他心有所属。
王坦讽刺他，大好的前程不要？瞧上了什么身份的人？莫不是要吃软饭？
护卫据理力争，和王坦吵了一架。
回去之后，便和李柔说了，他要进宫去求这门亲事。
原先是李柔叫他别乱动，她去宫里找皇后。只没想到，一直没下文。护卫宁愿冒着被皇帝砍头的风险，也要表明心意。
他人还没进宫，便传出来皇帝要动他的意思。
李柔也是急了，收拾好了盘缠，让护卫连夜离开。
护卫却不肯。走了便是懦夫。皇帝若不准，他就是死也陪在李柔身边。
李柔便打算和护卫一起走。她觉得帝后二人不会亏待敏敏的。
已经交代好，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坦却来了。请他们二人进宫。
以为一场鸿门宴。却不想是李洵给他们赐了婚。
李柔终于如愿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
婚礼自然要在敏敏生辰之后了。
这事情在和陆湘闲聊时聊起来。
陆湘欣慰一笑，“真好。”
蒋瑛看着她，却觉得涩然。
公主丧夫，还可以二嫁。
他们这些妃嫔，却被这皇宫彻底束缚住了。
蒋瑛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试探性的问，“本宫前阵子听皇上说起来，京都城里来了商队。那其实是官民一起的，既有民间的商户，也有朝堂派去的官员。负责与各国的贸易往来。这一次回来，再出发，要去的地方多呢。太妃你，想跟着一起去吗？”
陆湘懵了一下，问，“我，可以吗？”
不是去或者不去，而是问可不可以。可见内心是向往的。
蒋瑛道，“只要你想，本宫来安排。何况你还有陆丞相，大家一起帮忙，把你送出去不成问题。你们这些太妃太嫔，其实大家都不在意了。缺一个少一个，都不是问题。”
“只这一趟出去，也不知是几年。你一个女子，没有出过远门，可有这个胆量。”
“我有。”陆湘毫不犹豫的回答。
眼中已经有激动的泪光，“那便是我向往的生活。多苦多累，我都不在意。”
如同蒋瑛所说，依照现在陆湘的身份，让她出宫一点都不难。
再加上还有陆昂帮忙。
于是很快，陆湘便可以出发了。
在那之前，蒋瑛让陆湘先回陆府，和家人团聚一段时间。
她既出去了，便不好再回宫。
万没想到，蒋瑛竟亲自来送她了。
两个人如同姐妹一般，手拉着手。直接进了陆湘的闺房，坐在床沿上说话。
“这房间我入了宫，也一直保留着。我看得出来，家里人都不舍，更不放心。但他们都没有阻止我。我兄长说，外面累了，便回来。这里永远是我的家。因为有后盾，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陆湘抓了她的手，道，“娘娘，我终于也可以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了。”
蒋瑛也替她高兴，故意打趣，“没你想的那么快活。记得多带草纸，万一以后出大恭，没有草纸，只能用树枝，刮着疼。”
陆湘差点笑岔气，“我都记住了。别的不多带，这个一定多带。”
“还有，若要学着骑马，腿上都戴上皮套子。不然大腿内侧要被蹭烂的。你肉嫩着呢。”
“还有没有了？快些传授给我。”
两个人便说了好长时间。
明日陆湘便要出发，蒋瑛也不便来送。
她便回宫了。
出府的时候，陆昂亲自来送。
他作揖感谢，“谢娘娘成全了臣妹。”
蒋瑛道，“也是陆姑娘的幸事。她有好的家人。陆姑娘本宫就还给陆家了。”
陆昂道，“以后，娘娘若不嫌弃，臣愿全力支持娘娘。”
虽说没有什么人现在和蒋瑛争宠，但若有权臣支持，的确对蒋瑛有好处的。
蒋瑛笑道，“那就谢谢丞相了。只以为可别来逼着本宫去上谏，让皇上纳妃了。”
“臣汗颜。”
晚上，李洵忙完公务，时间其实有些晚了。
原想着不去景澜宫。但一想到陆湘的事情，便想着她一定在难过。于是又去了景澜宫。
没叫人通传，他进去的时候问了宫女。
宫女说皇后早早就在床上躺着了，也没叫人跟前伺候。
李洵轻声走过去。
帐幔内映着她的身躯。
很快传来蒋瑛的一声叹息。
李洵走过去，掀开帐幔，道，“在这里暗自神伤做什么？”
蒋瑛惊了一下，转过身看到是李洵，便坐起身。
李洵在床沿坐下，蒋瑛便靠了过去。
看她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了。
李洵心疼，抬手刮了刮她眼圈边的泪痕，柔声道，“你那么喜欢她，应该把她留在宫中的。你也好随时和她说话。”
蒋瑛道，“人不能那么自私。就因为她能给我解闷，我就把她绑在这里吗？她也是个独立的人啊。这皇宫早束缚她很多年了，也是时候还她自由了。段毅的事情已经足够提醒我，不能总想着为谁好，他们自己想要的才是最好的。”
“何况，我不是还有你？”
皇帝笑了，轻轻拥住她，“对，你有我。”
经历和接受不断有人离开，是他们都必修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