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面积很大。
地上铺设的是实木地板。
龙案面南，设置在靠后的位置。
从进门到龙案之间，是大片的空间。
中间是近三米宽的通道，两侧设置了八个座位。
皇帝让晁冷坐下，她谢恩后，就走到左侧上首坐了下来。
大闵以左为尊，既然皇帝只召见她一个，皇帝又没指明她坐哪个位置，她自然选择左侧第一个座位。
皇帝见她坐了那个座位，眼中倒是多了一丝欣赏之意。
朝中官员，很多人慑于皇帝天威，独自觐见时也不敢自居首位。
通常只有苏衍、郑石这种身份，才敢坐那个位置。
这小子可真行。
“陛下，这石炭是谁供应给你的？”
“是柴炭司。”
“不知柴碳司从哪里购得的煤炭，微臣觉得，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必须让使用煤炭的人多开窗通风，以免酿成意外。”
晁冷说得很委婉。
既然这些饺子煤，不是来自陈家，那就是来自工部，或者京里经营煤炭的另外几家。
“你倒是有良心，朕记得你手上也有煤矿，你就不怕这么说，没人敢用煤炭了？”
“生命第一，就算少卖点，也得说清楚啊，再说了，这事只要开窗通风就可避免了，也不必因噎废食。”
皇帝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事。
话题又回到了北地赈灾。
“陛下叫我来，真是问北地赈灾的？”
皇帝气定神闲地说：“不然呢？”
他今日本来并没有想问这个，只是刚才太生气，就想拿这个问题来为难这小子。
既然问了，就索性听听他怎么说。
“陛下可真看得起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让我如何想办法？”
“苍南赈灾，不也一样？”
晁冷无语，苍南确实也是，可有些方法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啊。
“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请说。”
“之前，你写的《救灾活民书》中提到救荒粮，具体是何物却没有写明，为何？”
“陛下关心救荒粮，也是为了北地吧？”
皇帝点点头，“没错。”
晁冷看着他，觉得这人还是不错的。
即使国库空虚，也还想着赈灾，没有任灾民自生自灭，目前来说算是个好皇帝吧。
这样的皇帝，自己倒也愿意为其出一份力。
“救荒粮确实有，之所以没有写，是因为亩产太高，写出来只会无端引发口水战，加上季节不对，也无法验证。”
“亩产高？有多高？”
“三五十石吧，少说也得有二十石。”
“什么？”皇帝身体猛地往前一扑，人扑在了龙案上，瞪大眼睛看着晁冷。
“真有……这样的……庄稼？”皇帝声音都发颤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晁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农业乃国家命脉，他作为一国之君，非常重视农业，每年正月他都要举行亲耕礼，以鼓励农耕。
粮食的亩产他也非常重视的，为了养活全国的百姓，他也致力提高地力，企图多收些粮食，可即使在好年景，最高的亩产也不过五六石。
三五十石，简直匪夷所思。
这小子不会是瞎说的吧？
要是敢骗他，他一定摘下他的脑袋。
“哎呀，我说陛下，你别激动啊，快坐好，坐好。”
一个皇帝，扑在龙案上成何体统。
晁冷往右边跨出一步，就到了龙案前，掐着皇帝的双臂，把他给推回去了。
曹季吓了一跳，刚想阻止她，可她已经干完了。
祖宗哎，那可是皇上啊，是你随便能碰的吗！
这也太大胆了！太大胆了！
这才入宫一小会，他已经几次要吓出心脏病了。
幸好皇帝还处在震惊中，对于晁冷的举动没啥反应。
被她推回去了，还没回过神来呢。
过了几秒，皇帝才反应过来，但他很显然没心情计较她的冒失。
毕竟晁冷说的这事太大了。
没什么事能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又过了几秒钟，皇帝终于回魂了。
看着她张口就道：“你若是敢骗朕，朕就砍你的头。”
“那我若是没骗陛下，陛下赏我什么？”
皇帝眯了眯眼，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陛下就能给什么？”
“说说看。”
晁冷龇着大牙，嘿嘿笑道：“到时陛下给我一块免死金牌吧。”
要一块免死金牌，她女扮男装这事就稳了。
皇帝眼神忽闪，权衡片刻道：“若是你真能种出亩产三五十石的庄稼，到时朕就给你一块免死金牌也无妨。”
“好，成交！”晁冷双手一拍，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陛下你可不许反悔啊。”
“要不要我们来拉个勾上个吊，一百年不许变……曹公公，你给我做个见证。”
晁冷伸出左手，握拳竖起一根小拇指，勾了勾。
皇帝听她满嘴荒唐言，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忘记朕是皇帝了？”
“没忘啊，伟大的皇帝陛下~”她眨巴着灵动的双眼，尾音上挑，一副不正经的腔调。
皇帝忽视她作死的模样，又冷笑一声，“那你知不知道皇帝金口玉言？”
“啊！”晁冷收回左手，一拍脑门，随即笑嘻嘻地说：“臣该死，臣出身乡野，见识少，一时没想起来，陛下你别见怪。”
皇帝盯着她，半晌不说话。
没想到这小子，不开口跟个神仙似的，开了口怎么这般无赖相。
跟他说话，嬉皮笑脸的，就像老熟人似的。
简直胆大包天！
真想摘了他的脑袋。
不过，好像又有点喜欢怎么回事。
曹季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心里直叫祖宗。
这才第一天，要是天天这样，估计他得少活几年。
小子哎，就不怕皇上发飙，砍了你的头么，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蹦跳啊！
过了一会，皇帝才问道：“你说的亩产三五十石的庄稼到底是何物？”
“陛下想看？”
“自然。”
“这不巧了么，我正好带了两个在身上。”
皇帝就见她伸手到披风下，在后腰位置摸了两下，拽出一个布袋。
打开布袋，从里面掏出两个圆溜溜，比他拳头还大的东西。
“陛下，你看，此物名叫土豆，可当主食，也可当蔬菜，亩产至少三十石。”
晁冷之所以拿出土豆，是因为京城的气候条件，比苍南更适合种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