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律法规定,若子女要与父母断绝关系,需赤脚走过十尺长的火炭之路,之后再用银针插入手指指尖留针一刻钟,再绞去头发,便可断了这关系。
不管是赤脚踏火炭还是十指放血,都是极为痛苦折磨之刑,姜开国至今也有三百年,还未曾有人这般与父母决裂。
楚轻浅是第一人,她还是与当今户部侍郎断绝关系。
这消息瞬间在姜国都城传开。
百姓们一开始并不知晓楚轻浅与楚决裂的具体原因。
只是瞧她一个小姑娘,宁愿受尽折磨也要断绝这关系,由此可见楚家欺人太甚。
楚家对楚轻浅做的那些腌臜之事包括楚娉婷小小年纪便使计害死怀孕的小妾等隐秘之事,很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内传遍。
小妾和庶女本来低人一等被苛责欺辱都无关紧要,但传开了还是对名声不太好。
更重要的是,楚家嫡女五岁就能有如此心机心狠手辣害死一条人命,这事可不一般。
各种传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开。
消息如此迅速,自然有楚轻浅在内做推手。
她早就算好,只要楚天雄不处理好她的事,那么她就要让楚家颜面扫地。
她先前可是警告过她的。
不过楚天雄愿意将断绝文书给她,她也不会放过楚家,只不过还是或多或少会给他们一个体面。
不会同现在这般。
楚天雄收到消息,黑着脸快速赶到京兆府衙之时,正巧看到楚轻浅小小的身体赤着脚踏上了火红的炭火之上,一步一步从上走过。
炭火足足有十尺距离,她每踏上一步,火灼烧着皮肤发出兹拉的声响便响个不停,围观的人光是看着都觉得疼痛不已。
可楚轻浅硬是一声不吭,神情坚毅眼神盯着前方脚步毫不迟疑从上面一步一步走过。
她明明疼得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可一句疼也没喊过,也不曾后悔。
“楚轻浅,你闹够了没有!”
楚天天雄只觉得面子被人甩在地上使劲地糟蹋,他黑着脸就要上前去将楚轻浅给拉开。
但被一旁的衙役拦下。
“你们知道本官是谁吗?竟然敢拦住我?”
“楚大人你就别为难他们了,所有人只要上了这里,其他人都不得打扰,这是我姜国的律法,楚大人不会知法犯法吧?”
京兆府尹偏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和语气中都带着一丝不屑。
堂堂户部侍郎,居然把自家女儿逼到这般田地,他可真厉害。
楚天雄也感受到了他的鄙视,心中怒火更甚。
此时楚轻浅只差最后几步,便要将那火炭之刑走完。
她丝毫没有被楚天雄干扰。
一步一个脚印将火炭之刑走完,她的双脚血肉模糊几乎站不住,她强撑了几瞬,最后还是京兆府尹赶紧差人给她拿来椅子,让她坐下。
“大人请继续。”
明明楚轻浅疼得满头大汗,说话带着颤音,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可她倔强的眼神看着公堂之上的府尹,等着接下来的银针之刑。
京兆府尹怜惜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当真还要继续?”
“还继续什么?跟我回家!”
不等楚轻浅回答,楚英雄并在一旁厉声喝道。
楚轻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而是执着地盯着上方的京兆府尹,“继续,现在放弃,那民女之前所受之罪不白受了吗?”
她说着还艰难的扯着嘴唇,笑了笑自嘲。
京兆府尹轻叹了口气,朝一旁的下属递了个眼神,旁边的小吏拿着银针上前,蹲在楚轻浅跟前随后拿针朝她十根扎进去。
银针扎进并不会很快取出,而是要等待将十根手指都插进银针,且留真一刻钟才会将针如数取出。
她疼得中途晕厥几次,又疼醒过来,待所有的针都扎进楚轻浅的指尖之中时,她已满头大汗,唇色惨白。
可自始至终,她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观看的百姓为她捏了把汗,唯有楚天雄黑着脸,眼神沉沉盯着她,仔细一看,他眼中似有怨恨和不甘,还有嘲讽之色。
在一刻钟即将到临之际,一直沉默的楚天雄忽然开口了。
“府尹大人,其实完全不至于此。”
“此女并非我楚天雄之女,也未进我楚家族谱,想要断了这养育之恩离开我楚家,只需要知会一声即可,何至于此?”
楚天雄此话一出,顿时引起骚乱。
“那你为何不早说!”
京兆府尹皱眉头看着他。
疼得几乎失去意识的楚轻浅听闻也猛地抬头盯着他,一双眼几乎沁出鲜血。
楚天雄挑眉看向他,“大人这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说了几次让她跟我回去私下解决,这不是您不让我打扰吗?”
“你!”
京兆府尹被气得失语。
他何时说了要私下解决?
他几次三番怒吼着,谁知道他要干嘛?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针给取下,找大夫给她看看。”
“不用。”
楚轻浅一双眼死死盯着楚天雄,拒绝了京兆府尹让人给她取针。
“楚轻浅,你不用继续受刑了,你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没上族谱。”
“大人,虽然楚家将我扔在楚府破败的小院之中不闻不问,但小女之前以为自己是楚家人,他们对我有这个责任,所以对他们不满。”
“既然小女不是楚家人,那么楚家也就对我没有任何责任,但我也确确实实在楚家长大,怎么也要报了这养育之恩。”
“便让民女将这刑受完,报了这养育之恩吧。”
“从此以后,我与楚家再无半点瓜葛!”
楚天雄方才看她受刑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她的身世说出来便是想要教训教训她,毕竟楚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光了。
但她没想到她真是个硬骨头,这个时候居然还要强撑。
楚天雄盯着她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垂在一旁的双手紧紧握紧,盯着她的眼神带着杀意。
楚轻浅将针出,又将一头发全绞了,不管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一下他们之间所有的情义都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她的身体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汗湿已经没了力气,她的脚伤得太过严重,根本无法行走。
“本官派人将你送到你的住处去休息,帮你请个请客郎中吧。”
京兆府尹实在看不过去,但她和楚天雄已无瓜葛,他更不可能让楚天雄帮着照顾。
楚天雄的面子被放在地上摩擦,现在坊间又流传着他们楚家虐她。
她如今又搞这一出,虐待的事不就坐实了吗?
“轻浅,好歹我们曾父女一场,你要不先跟我回家把伤养好吧。”
“就不劳烦楚大人了,我家的妹妹我来关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