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内心泛起波澜,仿佛迷失在自我世界的边缘。
她瞥见小公园内那街边的一角,一条滑梯伫立其中,数个五六岁的小童正站在滑梯顶端,好奇地凝视着她,她则紧握手机,时而啜泣,时而欢笑。
屏幕在她泪痕斑驳的脸颊上忽明忽暗,反射出她那狼狈而湿润的面孔,嘴角的弧度显得滑稽异常。
她举起手匆匆擦拭,深呼吸以平复心情。
尽管她对霍云庭未言及家中的许多事,他却似乎洞悉一切,缄默不语,从不过多干预。
他始终守在她身旁,为她提供情感的支持和稳固的依托,是她勇敢前行的力量源泉。
此时,她心中涌现出领证时未曾预料的种种思绪。
霍云庭的美好让人心中不由自主泛起深藏的自卑情绪。
沈语心里像打翻了酸涩的瓶子,仿佛首次产生愿自己从未生在现在这个家庭。即便是生活在一个寻常不过的平凡家庭,哪怕与他的身份并不相称……也好。
至少,在遇见霍云庭时,她可以保持纯净无暇,不必因家族背后复杂的野心而让她在霍云庭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深呼吸,声音微弱地说:“我……我已经没事了。”
霍云庭则调侃道:“今天回家前先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请告诉我你的住址,我会打电话给苏伯让他去接你。”
沈语微感错愕:“不,真的不用了……他肯定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我自己可以回去的,真的不用麻烦。”
霍云庭戏谑地回应:“如果你选择乘公交车回家,那可别怕别人看出你哭过的痕迹哦。”
当然只是个借口。
只是别的孩子委屈了会要糖吃,他的小姑娘懂事惯了,好像从来没想过有这种选项,还在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
心尖像是被淋了柠檬,莫名地,就想做一次叛逆的大人。
对面的沈语果然陷入纠结:“那我可以……戴上口罩。”
霍云庭说:“降温了,在车站等车会被吹感冒。现在打车回去,车牌拍给我。”
手机震了两下,是霍云庭发给她的转账。
很夸张,完全可以打几年车通勤的数额,她看得呆住了。
霍云庭又问:“看一下回家要多久?”
沈语看一眼打车界面,乖乖汇报:“三十分钟。”
直到挂了电话,回到家门口,她才隐约明白了他那个问题的用意。
门外的地垫上,是一个用银色缎带扎着蝴蝶结的漂亮蛋糕盒。
她愣了一下,俯下身翻看食盒上的送货单,再三确认没有送错之后,才把它拎进厨房。
盒子打开,柑橘巧克力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顿在原地,伸手戳进那个靛蓝色的头像:【为什么要给我买蛋糕?】
通讯框里弹出霍云庭的回答,是理所应当的语气:【有的小朋友刚才不是没吃到?】
【现在补上,都是她一个人
的。】
一种被明晃晃偏爱的暖意充塞在心里,让她的鼻尖又开始发热。
不去管什么般配不般配的比较。
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向霍云庭撒娇。
他会为她撑腰,这种认知从未如此清晰,她语气都变得孩子气起来:【反正以前也没怎么吃过。】
以后都会有的
这是一句许诺。
不知不觉间,她好像拥有了霍云庭很多关于“以后”的许诺。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客厅显得太过于空阔,她不太习惯。
霍云庭的新消息却又发过来:【去一下阳台。】
【大概还有十秒,向外看。】
沈语踩着毛茸茸拖鞋的脚步顿住,有些茫然。
看什么?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顺着霍云庭的话向阳台走。
外面是一片群青色的夜空,没有什么星星,实在是没……
嘭!
沈语的眼睛猝然睁到最大,推门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不自觉地握紧。
几百朵色彩各异的烟火同时腾空而起,盛放出一片流光溢彩的花火,瞬间将整片黑暗的夜空点亮。
不断有烟火落下,不断又有新的绽放。
像彩色的糖果罐炸开,流泻成了闪烁着银光的星幕。
她在阳台站了许久,满心都只剩一个念头:
这是霍云庭放给她一个人的烟火。
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细小的悸动,好像凝成了一颗滚烫的火种。
在她剧烈跳动的胸腔里引燃,蹿到最高之后迸发、再度被点燃,汇成更震耳欲聋的响声。
这一瞬间,从未有过的荒谬贪念在她脑子里闪过——
她后悔了。
她不止想做霍云庭的限定时间太太,她想要他的爱。
温柔坚定,至死不渝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