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摁着慕容衍，让他把两部共十几册书搬到房间的简陋书桌上。
“慕容衍，你写的字好好看呀。”
沅沅写字丑，但是不妨碍她知道字的美丑。
她手指戳戳纸上的大字"生"：“沅沅认识嗷生生生世世的生娘亲说，生生世世都爱沅沅”
沅沅玩心大发，指尖沾着墨，在纸上划上又大又丑的几个字：
"爱自己"。
“娘亲还说嗷，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
沅沅捧着粉嘟嘟的脸颊，扭动小腰：“沅沅超级爱沅沅”
慕容衍眼角一抽，扯唇提醒：“郡主，你的手和脸……”
小花猫滚了泥坑似的。
慕容衍对她实在没脾气，他很少看到像她一样蠢的人。
沅沅伸出小手，看了一眼，倏地瞪大眼睛，小奶音发抖地嚎叫：“啊！沅沅脏啦！爹爹会揍哭沅沅的！”
萧护几人沉默。
贤王确实会追着郡主揍，但是郡主会跑啊！贤王可从来没有揍到过郡主！更不要提揍哭郡主了。
慕容衍对贤王略有了解，自然知道是她在夸大其词。
“郡主若是不嫌弃，不妨在院里洗一洗？”
“不嫌弃呀～”
接连几日，贤王府见不到即墨骋的身影，永宁郡主不是被送到徐国公府玩，就是去望楼，或者去东街李府。
九月底，桂花馥郁京城数十里。
李府的院里，落了不少桂花，粘在人衣裳上，粘在人鞋底，伴着泥泞沾染泥香。
入了夜的秋夜，桂花茶桂花碎与书伴读也是极不错的。
“公子，有消息了。”宁成低声与读书的慕容衍禀报，“北雍皇帝串通北边的鞑子，想要算计贤王过去御敌，就此解决贤王，所以这几日贤王无暇顾及永宁郡主。”
慕容衍捧着一卷书，面色毫无变化：“知道了。”
宁成没有再继续开口，轻悄悄给自己公子倒了一杯温水，之后退到一旁，也学着识字。
他知道，想要长长久久跟着公子，他就不能只做一个会伺候公子的奴才，他得有更多的价值，能为公子办更多事。
慕容衍凝着书中字，走了神。
这几日常能见到永宁郡主，他就发觉不对劲。
若是往常，贤王不允许永宁郡主太靠近他，但如今，贤王不介意了。
要么就是贤王无暇顾及，要么就是贤王对北雍失望。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对他都百利而无一害。
北雍皇帝算计贤王之事，他虽担心永宁郡主安危，但他更"欣赏"北雍皇帝自作孽的行为。
贤王从没有反心，北雍皇帝却心眼比针小，往后北雍大臣们，谁不人人自危？
慕容衍轻嗤出声，若是计划顺利，他甚至不需要用多少计策，北雍就能从内部瓦解。
至于燕国，同样如此。
攻打是最愚蠢的做法，让他们从内部瓦解，他坐收渔翁之利最佳。
他要做的，是成为无形的推手。
慕容衍放下手中书册，低头看清晰的掌心纹路，呢喃：“还是太弱……”
金秋进入十月，京城传来一道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消息。
“鞑子又犯边了，贤王又要上战场了，唉，真是不太平！”
“你才听说啊，还有一件事呢！听说皇帝为了嘉奖贤王英勇，竟然启用了封地，下旨说贤王打下鞑子多少领地，就连同北域城和鞑子的领地封给贤王，让他做藩王！”
“什么？！可是这……”男子脸色奇怪，“不怕贤王拥兵自重造反吗？”
“怕啥！就一万大军！”另一男人摇头，“贤王手里的十万大军只带去一万，剩下的都交给了刘大将军。”
“嘶……”男子拽着同伴，走到角落里，小声念叨，“会不会是个圈套？贤王带着大军到北疆之地就冬天了，冬天的鞑子最猛，而且冬天的粮食和棉衣……”
“嘘！朝廷的事跟咱们可没关系！”
“也是……”
徐国公府。
“我要去看沅沅！老头子你快让开！”徐小世子红着眼眶，倔强与徐国公对峙。
徐国公年纪大了，但是威风不减，十几个护院围住徐小世子，他坐于中间宝座呵斥：“不许去！这个节骨眼，你哪里都不能去！”
“沅沅是小爷未婚妻！小爷认的妹妹！小爷就要去！”徐小世子怒吼，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
“今日不能去！”徐国公不允许，虎着脸，“过几日贤王动身，我自会带你过去。”
“我现在就要去！”
“你放屁！贤王府现在都是宫里的阉人，皇帝的眼线！你这会儿去，是要让国公府也滚去边疆流放吗？”
徐国公一番话，让徐小世子找回些理智。
他沉默，随后倔强望着徐国公：“我去收拾东西，过几日带给沅沅！”
“去吧。”
徐国公挥挥手，让徐小世子先退下，也一并挥退了护院们。
徐国公孤寂坐在宝座叹气，皇帝到底是对贤王开刀了，往后……国公府得再低调啊。
盛琅……还是做个纨绔更安全。
徐国公眼烫，活了半辈子，效忠的帝王不允许忠良贤才存在，可悲！可悲啊！
东街李府。
慕容衍懒散躺在藤椅上，手指在腹部有节奏轻敲。
贤王被"流放"，往后入京困难，京城里的忠良之辈估计要夹着尾巴做人，有意思。
只是……
慕容衍垂眸，直起身望向读书的宁成：“宁成，让司玄先建中北情报线，安排几个人混到……”
“慕容衍！”
沅沅的嗓音响起，慕容衍迅速从一旁扯一本书，翻开几页，佯装看书姿态。
宁成：“？？？”
公子装什么啊！
沅沅奔进来后，先是闭着眼睛夸：“哇哦慕容衍，你好勤奋！你太好学啦！”
慕容衍合上书，请沅沅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桂花清茶：“郡主怎么过来了？”
“嗷！对啦！”沅沅蹦跶起来，拽着慕容衍的袖子，黑溜溜大眼睛精光直冒，“你跟沅沅走吧！沅沅养你！”
沅沅知道自己要离京后，小脑瓜子晕乎乎。
她离开京城，慕容衍再被欺负怎么办？万一被欺负死掉怎么办？
她还想带娘亲和爹爹回家呀！
所以！
她思索了一整夜——要带慕容衍一起走！
慕容衍眼皮一抖，他若是能走，早就走了！哪里需要她带他走！
“郡主，质子无诏不得离京。”
慕容衍庆幸换了皇帝安插的暗卫，否则凭永宁郡主的话，足以定下贤王与燕国勾结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