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望着那装着金银的箱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与不解。他缓缓开口:“秦相此举,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林裴家与秦相之间怎么会有往来?”
说到这里,裴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又似在揣测背后的深意。“大人,这其中的缘由,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特使躬身答道,“但丞相大人的态度十分坚决,似乎对林一飞寄予厚望,且对温晟的任命极为不满。”
裴玄沉吟片刻,忽而抬头,目光如炬:“林裴不过是乡间一个地主而已,那林一飞本府也从未听说过,莫非,秦相是……想借机削弱某些势力的响?”想到此,裴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他深知官场险恶,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秦桧此举,究竟是为了打压温知礼,还是另有别的图谋,实难判断。
“罢了,此事既已尘埃落定,我们唯有顺应大局。”裴玄叹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先别去林府了,等圣旨到了再说吧,温家那边,我到时会亲自去解释,这聘金之事,我自会处置。”
那特使领命退去,裴玄则独自留在书房,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改变了福州屯田官的任命格局,更可能预示着朝中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他,作为福州知府,必须在这场风暴中保持清醒才能把头上这顶乌沙帽戴的更稳。……
夜深人静,皇城之外万籁俱寂,唯有宫墙之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
秦桧,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身着暗色便服,面容冷峻,亲自带领一队亲信,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夜色之中,他们肩上扛着沉重的箱子,里面装满了上千万贯钱——这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权谋与欲望的筹码。
到达皇宫侧门,秦桧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他独自上前,与守卫低声交谈几句,随即,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步入了皇宫深处。
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一角,秦桧将这一笔笔巨款亲自交予了皇帝赵构的心腹太监,太监那看似恭敬实则精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清晨,朝堂之上,气氛凝重。随着钟鼓之声响起,百官依次入朝,各自心怀鬼胎。
秦桧缓步上前,手中紧握着早已准备好的奏章,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县上报的屯田官名单,而这份名单,经过他的精心“调整”,早已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陛下,臣有本奏。”秦桧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整个朝堂为之一震。他缓缓展开奏章,开始宣读,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似乎隐藏着无数暗流涌动的交易与妥协。
然而,秦桧的话音未落,李浚等几位以正直著称的臣子便按捺不住,纷纷出班反对。
李浚怒目圆睁,直指秦桧:“丞相此举,大有卖官鬻爵之嫌!如此任人唯亲,置国家法度于何地?置百姓福祉于不顾!”言罢,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不少官员面露忧色,却也有不少人选择沉默,或是暗中观察风向。
秦桧闻言,面不改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臣,最终定格在李浚身上:“李大人此言差矣,本相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我大宋江山社稷考虑。各县屯田之事,关乎国计民生,本相自当择优而任,何来卖官鬻爵之说?”
一番辩解,看似冠冕堂皇,实则避重就轻,让不少人心生疑虑,皇帝赵构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深沉与复杂。
他轻轻抚过手中的玉玺,目光在秦桧与李浚之间游移,似乎在衡量着这场朝堂争锋的每一个细节。片刻的沉默后,赵构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爱卿,朕深知尔等皆是为国尽忠,然国家大事,需从全局考量。”
他微微一顿,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身旁那位心腹太监,后者正以极其细微的动作轻轻点头,似乎在无声地提醒着什么。
赵构心中暗自盘算,昨晚那笔巨款入内库,确实让他的财政压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眼前的难题似乎也因此多了一分解决的可能。
“李卿家忧国忧民之心,朕甚感欣慰。然,秦爱卿所提屯田之事,实乃当前紧要之务,关乎我大宋百姓之生计,国家之根本。”赵构的声音逐渐坚定起来,“秦丞相既已言明,此乃择优而任,朕相信其必有深谋远虑。至于李卿家所忧之卖官鬻爵,朕自会命人严加监察,绝不容许此类事情发生。”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又是一阵骚动。李浚等人面露不甘,却也只能强忍下心中的怒火,躬身领旨。而秦桧则面露得色,嘴角那抹微笑更加意味深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至于屯田官的人选,朕已阅过秦丞相所呈名单,并无不妥之处。即日起,便按此名单任命,望诸卿齐心协力,共谋国事。”赵构最后总结道,话语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随着钟鼓之声再次响起,朝堂之上的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百官依次退下,各怀心事,赵构想的却更多的是那份沉甸甸的收入,至于屯田的事,他并不是那么关心,毕竟现在还是议和时期,想来金人也不会贸然违反条款南下的,保证自己的锦衣玉食才是正事。
十月末,秋风萧瑟,福州城也被一层淡淡的凉意笼罩,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变革气息。随着朝廷任命通直郎屯田官的圣旨逐一传至各县,虽然只是最低的从九品小官,但整个南宋官场还是为之震动,尤其是福州城内,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温知礼府上,平日里门庭若市,今日却显得格外冷清。温晟站在庭院中,手中紧握着那份未被开启的圣旨,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不甘与错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筹备,几乎耗尽家财换来的支持,竟会在最后关头化为泡影。温知礼站在一旁,面色凝重,眉宇间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不解,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个人仕途的挫败,更是家族在朝中地位的一次重大打击。
温晟的愤怒与不甘如同秋日里最后一场狂风,席卷了整个庭院。他猛地一甩袖子,将那封象征着耻辱的圣旨扔在地上,纸张轻飘飘地散开,仿佛也在嘲笑他的失败。
他转身,双眼赤红,对着父亲温知礼大声吼道:“父亲!您看看这算什么?咱们银子也送了!关系也走了!可以说为了这次任命,连那些平时不屑一顾的乡绅富商都一一拜访,牛都吹得整个县都知道了,现在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空欢喜一场!我还怎么有脸在这仙游县里混下去?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呐!”
温知礼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怒视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吼什么吼!难道老子没给你花银子吗!可事已至此,你再怎么不甘也无济于事!身为县令之子,怎能如此失态!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说着,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温晟的衣领,将他往外推去,“你给我下去冷静冷静,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温晟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怒火震慑,一时愣住,随即挣扎着喊道:“父亲,我……”话未说完,已被温知礼推出门外,重重关上了门。
门外,秋风更烈,吹得温晟打了个寒颤,也吹散了他心头的部分怒火,留下更多的是苦涩与迷茫。他靠着门廊,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景致,心中五味杂陈。
而屋内,温知礼虽然表面严厉,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深知,这次失败不仅仅是温晟个人的挫败,更是对整个温家势力的打击。特别是想到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林家,温知礼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林家,那个平日里与他们温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家族,竟在关键时刻插了一脚,让温晟的仕途梦碎。
“林家……林一飞……”温知礼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好一个林一飞,新任的屯田官,哼,一个小小的从九品芝麻官,我倒要看看你能在仙游县里翻起多大的浪来。等你上任之日,就是我温知礼反击之时!”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提笔欲书,心中已有了计较。温知礼知道,要想给林一飞找麻烦,单凭硬碰硬是行不通的,而且也会被同僚小看,必须智取。
他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手中的资源和人脉,给这位新来的屯田官制造一系列的难题和障碍,让他在仙游县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舒坦。
夜色渐浓,温府内灯火通明,而温知礼的书房里,一场针对林一飞的布局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