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江北便已整装待发,身着官服,英姿飒爽。他身旁,齐归与几十名精选的侍卫严阵以待,个个精神抖擞,一行人踏着晨光,穿过寂静的街道,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内,晨光初照,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赵构皇帝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却又不失威严。江北跪拜接旨,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这是朝廷命他出城领军的正式圣旨,南宋时期虽然武人无兵权的情况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但重文轻武依然是主题,林一飞是个文人,自然是可以带兵的。他的任务是与城外四十里处的范汝为会面并且统领他的人马至闵北一带对抗其他起义军。
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林一飞一行人穿过了繁华的京城,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开阔地。林一飞一行人策马扬鞭,穿过城外郁郁葱葱的林木,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规模不小的营寨映入眼帘。营寨四周,旌旗猎猎,虽非正规军那般井然有序,却也自有一股粗犷豪迈之气。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那些新换的宋军铠甲上,闪烁着冷冽而陌生的光芒。
林一飞勒紧缰绳,缓缓行至营寨大门前,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忐忑。他深知,范汝为虽出身草莽,却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曾几何时,他们以兄弟相称,共谋天下太平。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各自立场不同,这份情谊是否还能如旧?
“林大人驾到,还不速速开门迎接!”齐归在一旁高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片刻之后,营寨大门缓缓开启,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列队而出,却未见范汝为的身影。领头的将领面无表情,只是简单地行了个军礼,便示意林一飞等人入内。这突如其来的冷淡,让林一飞心中不禁一沉。
步入营中,只见士兵们或训练,或休整,但气氛却异常沉闷,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林一飞环视四周,试图从人群中寻找范汝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最终,他被引至一座简陋的营帐前,营帐外,两名守卫笔直站立,神色戒备。
“林大人,我家大帅正在帐内等候,请。”那将领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情感。林一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进入营帐。营帐内,范汝为背对着门口,正凝视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会面并不怎么上心。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林一飞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移开了视线。
“林大人,别来无恙,在龙溪时还多亏了你炸死我五千弟兄,不然我老范也不可能落得如此田地。”范汝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与往昔的爽朗大相径庭。
林一飞上前几步,拱手行礼:“范将军,在龙溪县时我们是各为其主,还望不要见怪才是,今日朝廷命我前来,意在整合兵力,与将军一起南下剿灭其余几股势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范汝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藏着几分无奈:“林大人,我这帮兄弟,虽换上了宋军的铠甲,心却未必能完全归顺。至于对剿灭诸贼,我自当尽力,但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
林一飞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的范汝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范汝为了,而是被时局和命运推向了风口浪尖的义军统帅。他必须要多加小心,否则只要一个不慎说不定便回不到杭州城也说不定。
林一飞意识到,眼下的局势远比想象中复杂,每一步都需走得极为小心。他心中虽有家室的牵挂,但更多的是对肩上责任的担当。面对范汝为的微妙态度与营中士兵的复杂情绪,他深知不能硬碰硬,必须采取更为智慧与细腻的策略。
林一飞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营中的每一个人,从将领到士兵,试图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寻找可以利用的缝隙。他意识到,要想真正掌控这支队伍,首先需要赢得人心,而不仅仅是范汝为一个人的支持。
林一飞心中暗自盘算,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缓缓道:“范将军所言极是,南下之事刻不容缓,关乎大宋江山稳固与百姓安宁。只是,具体启程之日还需待朝廷批复,我此去便是要向上官禀明情况,力求早日得到确切的出发日期。”
范汝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如此甚好,林大人请速去速回,我等也好早作准备。”
林一飞拱手告别,转身迈出营帐,心中已有了初步的打算。他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对张浚汇报,得到朝廷同意才能执行,于是,他带着齐归一行人,没有片刻停留,直奔杭州城而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他们很快来到了宰相张浚的府邸前。府邸大门巍峨,两旁石狮威严,显示出主人的尊贵与威严,林一飞上前,说明来意。不多时,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匆匆而出,引领他们进入府内。
林一飞踏入内堂,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室内布置简约而不失雅致,一缕淡雅的熏香袅袅升起,为这庄重之地平添了几分宁静与深邃。他抬眼望去,只见宰相张浚端坐于侧位之上,面容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睿智与坚定。而在张浚身旁的主位,一位年轻公子正襟危坐,眉宇间透露出不凡的气质,正是普安郡王赵玮。
赵玮虽年仅十六,却已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锐气。他身着华服,却无丝毫骄奢之气,反倒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让林一飞不禁暗自赞叹。未曾想,这位未来的宋孝宗,竟在此刻与自己有了交集。
张浚见林一飞入内,微微一笑,示意他上前。张浚见林一飞步入内堂,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林一飞,温和而有力地说道:“林大人,这位便是普安郡王赵玮,殿下虽年幼,却才识过人,对国事多有独到见解。今日特请殿下共议大事,望你二人能携手共进,共襄盛举。”
林一飞闻言,连忙躬身行礼,目光恭敬地转向赵玮,朗声道:“下官林一飞,参见普安郡王殿下。久闻殿下英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赵玮微微欠身,以示回礼,他仔细打量着林一飞,只见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可多得的英气与正气,心中不禁暗自点头。
赵玮的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钦佩,他轻轻抬手,示意林一飞不必过于拘礼,然后缓缓开口问道:“林大人,本王听闻您在龙溪县以少胜多,仅凭数百民团便大破范将军的数千起义军,此等壮举,实乃令人叹为观止。本王心中甚是好奇,大人究竟是如何做到以弱胜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
林一飞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谦逊的笑容,他想了想,才半真半假的答道:“殿下谬赞了,下官实不敢当。说来惭愧,下官并非精通兵法之人,对于排兵布阵、奇袭埋伏之术,皆是略知皮毛。然而,在那场战役中,下官之所以能取得胜果,全赖改良后的火药。”
说到这里,林一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继续说道:“下官深知,单凭民团之力,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我便命人暗中研制火药,力求在威力上有所突破。经过无数次的试验与改进,终于制成了一种新型火药,其爆炸力远胜于往昔。在决战之日,我利用夜色掩护,将火药藏于敌军必经之地,待其大军踏入陷阱时便引爆了火药,火光冲天,地动山摇,敌军瞬间大乱,我民团则趁势出击,方得以小胜大。”
说到这里,林一飞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份感慨:“然而,这场胜利虽令人振奋,但下官心中却也充满了沉痛。毕竟,战争之下,无论胜败,皆是生灵涂炭。下官所愿,乃是收复河山,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火纷飞之日。”
赵玮闻言,双眸骤亮,仿佛看到了大宋北伐复国的一线曙光,他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紧握,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振奋:“林大人此言若真,实乃我大宋之幸,百姓之福!若火药之力果真如此强大,那北伐收复失地,重振我大宋雄风,岂非指日可待?”
然而,林一飞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缓缓说道:“殿下言之有理,但此事却需谨慎行事,万不可张扬。眼下朝廷之中,主和派势力庞大,他们安于现状,恐难以接受如此激进之举。若贸然行事,恐会引起朝野震动,甚至可能引发内乱,反而不利于大局。”
赵玮闻言,面色一沉,眉宇间透露出明显的不满,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声音低沉而有力:“国难当头,不思进取,反而一味求和,这岂不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