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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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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案情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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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黑又穿过十彩隧道,回到时空机器座椅上。 也许是身体适应了时空旅行,这次他没再昏迷,也没有短暂失忆。 周围一切如旧,他还在座椅上,就像从未离开过,不过是在真实世界做了一个三分钟长梦,只是记得格外清楚,就像刚看完一场从开场起就没再眨过眼的电影。 董小黑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只是在做梦。 摸摸口袋,口袋里有一团融化后又迅速冷却凝固的土块。 这是他曾经“回去”过的证据。 这不是梦,也不是电影,那他见过的玉奴,就是真真实实的玉奴。 怅然若失中,时空机器上的闪光熄灭了。 门被推开,接董小黑出小黑屋那人抖着手走进来,脸上不断抽搐着,也不管董小黑此时的身体和心理状态,张口就问,“去了哪个年代?” “唐朝,开元十七年。” “何以见得?” “当地人说的。” 那人城府再深,也藏不住脸上狂喜,又问道,“什么地方?” “蜀州,司户杨玄琰家中。” “何以见得?” “家中摆着他灵位,见到他女儿杨玉,他弟弟河南士曹参军杨玄璬派人来接孤女回洛阳。” “泥土呢?” 董小黑摸出泥土熔块,递给那人。 那人接过土块紧紧攥着,也不细看,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你先换衣服,换完我就送你回去。出来太久恐生意外。” “你从目的时空回到座椅上时,系统已经自动检测完你身体,一切正常。” “但我不想骗你。一切正常是指这次检测指标正常,有没有我们没有检测到的问题,今后会不会出现某些问题,现在我们还不敢保证。” “好在每半年会例行检查一次。如果出现异常,我们马上就会知道。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找你重新检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你走后我们要先检测泥土,以最终确定实验是否真的成功了。” “目前看来,你去的时空正好是我们设定的,几乎没有误差。” “检测泥土需要一点时间,还要委屈你再跟郑毅等人周旋几天。” “一当我们确定试验成功,我们就会施加干预。” “你放心,我们会兑现承诺。而且你对人类还有大用,他们会注意到你。” 那人关上门,董小黑换好衣服,推门出去。 那人等在门口,不再多话,带董小黑回督察部小黑屋。 现在是深夜,二区不是战斗部门、也不是生产部门,没人值班。两人在甬道里绕来绕去,也没遇到半个人影。沿路仍能隔门听到四下起伏的微微鼾声。 进了督察部,守卫仍在呼呼大睡。 董小黑自己走进小黑屋,那人从外面关上了门。 世界又重归于黑暗和安静。 董小黑重新睡下,很快沉沉睡去。 夜晚并不漫长。打工人们总感觉刚躺下,天就亮了;身体还没睡够,灵魂就得上路了。 郑毅心中有事,第一个来到督察部,叫醒还在咧嘴歪笑的值班小弟,不知他正着什么美事。 “有事发生吗?” “连只苍蝇也没有。”小弟揉着眼睛,但本能地站得笔直回答。 “你见过苍蝇?女娲上哪有苍蝇?” 小弟只好嘿嘿晒笑。 “醒醒,换班了回去补觉。” “是!”小弟很是欢喜。他睡了一夜,哪需要补觉,正好去娱乐大厅打牌。 郑毅看看红外监控,董小黑在小黑屋睡得自在深沉。郑毅眼睛都快盯麻花了,董小黑连个身都没翻。 “这小子倒挺淡定!难道真跟他无关?”郑毅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没多久小弟们接连来上班,郑毅当即决断,“提审那小子!其他人按昨晚安排各自干活!” 睡得迷迷瞪瞪的董小黑被揪起来拖出小黑屋,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几乎闪瞎了他的眼,只好微眯着眼睛、软瘫着被赵秉夹拽着走。 这让他本就不大灵光的身姿更显滑稽。 往来小弟们忍不住狂笑,董小黑又紧紧闭上了他的鸵鸟眼,反正也被强光晃得睁不开。 赵秉把董小黑摁在审讯室又冷又硬的椅子上,将他锁好。 郑毅躲在隔壁观察室看董小黑。 他不打算给董小黑早餐和水。 被监禁者食水减半,这是明确而合法的规定。 郑毅不会违反最高法,他跟董小黑也没私仇。 破案、执法,合法合规地破案、秉公执法,这就是郑毅成年后的全部人生。 审讯室里,董小黑仍紧闭双眼,但面无表情,看上去胸有成竹。 即将和郑毅搭档审讯董小黑的赵秉不由嘀咕道,“小子还真难缠。” 他跟郑毅一起办过不少案子。大多数嫌犯关一晚小黑屋后都会三分狐疑五分心虚中带着两分不安,只留下一丝侥幸。 关一夜睡不好、早上不给食水,嫌犯会觉得饥渴。身体不适连同被关一晚的孤独,将会放大所有负面情绪,摧毁嫌犯的心理防线。 如果嫌犯真是冤枉的,则会表现出强烈不满和愤怒。 嫌犯的情绪是不是伪装,心里有没有鬼,赵秉或许看不出来,但他相信郑毅一眼就能看出来。 郑毅跟董小黑一样面无表情。他俩长得不像,但此时若面对面坐着,倒像是在照镜子。 他早有心理准备,如果董小黑好对付,昨晚他们就翻那女孩出来了。 现在董小黑一看就是有恃无恐吃定了他们,所以审讯没那么轻松。 郑毅带赵秉走进审讯室坐好,四只眼睛紧盯董小黑。 董小黑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睛;见是他们,又飞快闭上。 他窘得想搓手,但双手被分别铐在椅子两边把手上,够不着又用力过猛,把手铐和椅子弄得哗啦乱响,身体也失去平衡,手更被勒痛了发出一声闷哼。 赵秉大怒,一拍桌子,“老实点!把眼睛睁开!” 董小黑睁开眼睛,却不看他们,把头低下了。 赵秉心中又怒又笑,脸上当然只有怒容,“看着我们,不许躲闪!” 董小黑沉默以对,并不抬头。 赵秉还要强求,被郑毅摇头止住,再微微点点头。 赵秉只好厉声问道,“姓名!” “董小黑。” “年龄!” “二十二岁。” “做什么的!” 董小黑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做什么的!”赵秉心中怒气快要拦不住了。 董小黑根本没感觉到赵秉加重的语气和怒意,仍低垂着头歪着脖子,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做什么的!回答问题!”赵秉声音快把审讯室给震塌了。 “没做什么。”董小黑看来没理解赵秉的问题,“不就在这里坐着吗,还问。” “我问你职业!在女娲做什么工作!”赵秉气势顿减。 “管理女娲垃圾场。” “知道为什么关你吗?” “不知道。” “装,使劲装!昨晚那个女孩藏哪里了?” “什么女孩?” “还装!”赵秉一拍桌子,“我们看过所有录像,那女孩和垃圾车同时出现在同一个路段,之后就再没出现过,肯定躲进了你的垃圾车!垃圾车一路直奔垃圾场,你是垃圾总管,她跟垃圾车一起进了垃圾场,你会不知道?” “不知道。” 赵秉作为普通男人,气得胸前波澜壮阔,“不老实是吧?不承认是吧?我告诉你,我们迟早找到那女孩!我们正在征调电子狗、雷达探测仪和红外探测仪,一旦用上,转眼翻她出来!” “到那个时候,你不承认也没用!只要人从你垃圾场翻出来,就算你篡改了录像,我们一样能告你包庇杀人凶手!以你的品位、公民分和贡献,都不用上报联席会议,督察部就能判你立即下线!” 董小黑低头一言不发。 “你现在承认,带我们把女孩找出来,我们算你立功。”郑毅开始唱红脸,“我保证,只要你现在开口,那女孩会得到公平审判。而你,只会被扣公民分,不会下线。” “关一晚上小黑屋,滋味好受不?没你的垃圾场舒服吧?一早上没吃东西没喝水,又饿又渴吧?”赵秉又开始抡大棒,“就凭你养猫种菜两件事,我们足够关你六天无须上报!” “我们可以只给你一点点水喝、几块压缩饼干,比标准餐还要难吃一百倍的压缩饼干!只要不渴死你、不饿死你,我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想想你的樱桃、西红柿、黄瓜,哪一样不比压缩饼干好吃?” “说了吧,说了马上放你回去!” “你养猫、种菜我们还在调查,只要你没有贪污,这事可大可小!不一定非得关六七天小黑屋!” “再不说,我们直接关你六天!只给你留一点水和饼干,不再管你!想想,一个人要在那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的两平米小黑屋里足足呆上六天!” “没人扛得住连关六天不发疯!不要以为你可以连睡六天!只要睡上八小时,你就再也睡不着了!你一睁眼,面前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让人发狂的孤独!”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一开始死扛着不说,以为自己是英雄好汉,不出卖朋友。可没哪个能坚持三天!” “九成九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他们都会拍打床板,用拳头猛砸又冷又硬的合金墙壁,直到双手鲜血淋漓,跪着哀求我们放他们出来!” “到那个时候,只有说出一切,我们才会放你出来!” “你不说,我们就会一直关着你,直到你在里面痛哭打滚,拿头在冰冷坚硬的碳炔合金墙壁上乱撞,哭喊着说出那女孩下落!等我们抓住她,才会放你出来!” “你一定知道碳炔有多硬吧?比最好的钢还要强大两百倍!拿钢锭去撞碳炔,就像拿你的头去撞一座金刚石大山!砰!你的头撞在碳炔墙壁上,就像一团果冻砸在钢板上散成碎渣!” 可任凭赵秉如何舌绽莲花地威胁,董小黑只低头一言不发,眉头都没皱半下。 郑毅甚至无法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就一直如古井般平静、老树般枯槁。 赵秉上下嘴皮都快磨出火泡了,还要说什么,郑毅又微微摇头止住。 两人走出审讯室,另有人把董小黑架走,只给他留了两日份的水和一日份压缩干。 留这点食水,即使连关董小黑三四天不开门,他也不会饿死渴死。但长时间持续剥夺五感会催生极度孤独,再加上饥渴火上浇油,将迅猛而彻底地摧毁嫌犯意志,这种情况下,多数人会直接崩溃掉。 郑毅打算直接上强度,“晾他三天,除非有部长或我的命令,否则谁也不准开门!” “分派人手,二十四小时盯着监控,看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有异常马上汇报!” 关三天小黑屋,很多人会崩溃,会在不知不觉间说出自己犯下的事。 “带上电子狗、雷达探测仪、红外仪,组织人手再度搜查现场和垃圾场!” “找人事部调董小黑资料,把他研究透!找相应专家咨询!一定要啃下这根骨头!” “调出凶案现场周边监控,看看谁去过附近,尤其关注案发时段前后两小时!” “调出受害者资料,搞清楚她最近在做什么、和谁有交集!” “研究受害者所有通讯工具,看看和谁联系过,尤其是最近三天。搞清楚受害者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找出所有可能和她有约之人,不急着盘查,先研究他们近期状态和动向!” “调出二区数据,看看都谁来过!” “调出全员分布数据,看看谁位置异常,包括不在岗、长期不移动!” “赵秉,我们先去看看尸体,再去现场!” 众小弟忙碌起来,郑毅带赵秉等三两个得力手下先去督察部停尸房。 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不着痕迹的躺在冷冻柜里,原本红润的脸已然苍白,漂亮的凤眼惊恐地张着。 法医介绍道,“死亡时间距现在十二到十四小时之间。现在是上午十点,也就是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遇害。” “对得上。我们回顾一下,”郑毅沉吟道,“垃圾车走到女孩消失那里,应该是在十点十分。我们发现女孩,是在十分钟之前,也就是十点左右。” “我们十点前发现尸体,当时已经开始要凉了,应该是已经遇难一小会了。然后我们立即开始搜索四周,大约两分钟后,看到了那女孩。也就是说,被害人遇害时,距那女孩出现,至少有五到十分钟时间。” “如果凶手是她,为什么行凶后不立即离开现场,而是等尸体都发冷了,我们出现了再才逃跑?莫非,她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等什么人来?” “可如果凶手不是她,为什么听见声响,甚至还没见到我们就开始逃跑?行为上,她确实非常可疑!难道,她是卷入了别的什么事?” “这些,就得你六感神捕来解答了。”法医接着说,“只有一处伤痕,在脖子上。凶器应该是一把小刀,伤口不大,但很深。” “一刀切断大动脉,直插到深处又切断了气管。受害者很快窒息,甚至无法呼救。一句话,稳、准、狠。”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伤痕,也没有反抗痕迹。推测是熟人作案,并且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 “另外,从进刀角度看,凶手应该比受害者高不少;除非凶手用刀习惯刁钻。你们知道,除了职业军人,其他人很少接受搏斗训练。我们又不用自己做饭,刀都没摸过两回,更不用说用刀习惯了。” “受害者多高?”郑毅看着女孩美妙的身材问道。 “一米六二。” “凭你经验,凶手多高?” “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凶手力量很足,男性的可能性更大。” “刀呢?” “看伤口,不是任何制式刀具。不过你知道,不只是机械部,其他人要私下搞到刀具并不困难,这恐怕很难追查,除非刀自己冒出来,丢到我们面前。” 郑毅沉吟不语,赵秉却说,“那小子古怪挺多,还能自己搞出蜘蛛机器人,他要造一把小刀,应该很容易。” “昨晚搜索有发现吗?”郑毅问道。 “有些奇怪的器材,但没有刀具,也没发现血迹什么的。” “让他们再仔细搜搜。” “是!” 郑毅又问法医,“还有别的线索吗?” “从尸体上看不出来了。” “那好,如果还有什么发现,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放心吧,神捕大人。” 郑毅等人再去案发现场。 现场在二区智能中心和数据中心之间的拐角处,是监控盲区。 二区是整个女娲的中枢。人类最高决策和管理机构,联席办公室坐落于此,阁老们也住在二区。 督察部、智能部也在二区。智能部的主要生产工具,数据中心和智能中心,都放在二区。 不过二区高达500米,超过百层。阁老们都住在顶层,那是每个区域最舒服之处。联席办公室在二层,激励师们住在第三层,四层以下才是督察部、智能部,以及智能部的各个计算中心。 命案发生在接近最高中枢的区段,这也是郑毅等人如临大敌的原因。 二区摄像头最多,但也没多到完全覆盖无死角的程度。 四千年前设计女娲时,优先考虑减轻重量、减少维持系统运转的能量。部分盲区发生零星恶性案件,压根不在计划之中。 看起来,多几个摄像头不算什么,可若不是每处都省到极致,如何能以尽量低的能耗,将一个封闭的、只有极少外来能量输入的庞大系统数运转千年? 受害者尸体是在拐弯处一个小设备间里发现的。 墙上溅满了喷射出来的鲜血,但很明显,有东西挡住了部分血浆,墙上有大片空白。 设备间除了运走尸体外,一切还没动过。不过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关闭的小门,通向里面的管道井。 井里是各种线缆、管道、设备接口,等等。 一直守在此地的小弟介绍,“专家来勘验过,没有打斗痕迹,受害者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遇袭。” “能对上。”郑毅点头道,“继续。” “从痕迹看,受害者在管道井呆过一阵,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我们还不确定。监控会告诉我们,她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们发现尸体时,设备间的门是关上的,也没有打开过过的痕迹。所以我们推测,她和人约在这里,没打算做别的事。但为什么约在这里,谁也不知道。” “设备间不但在监控死角,也在往来人群的视线死角,没人会刻意看向这边。所以即使八点到十点间人来人往,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或许是凶手约她来此的原因。” “我们是例行巡检时发现异常。您知道我们的职责,二区最重要,每天都有人巡检,四区以下还没安排过。” “很好,”郑毅道,“尽职尽责。” “我们检查过周边,既没有脚印,也没有受害者之外的指纹。” “女娲的情况您也知道。我们的鞋底材质、碳炔合金地板、以及空气中极少灰尘共同决定了,地板上很难留下脚印,除非凶手踩了一脚血。但现场看来,凶手鞋上没沾到血。” “凶手关上过设备间的门以遮掩。但他该是戴了手套之类的东西,没留下任何痕迹。” “除了这些,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气味呢?” “电子狗已经来采集过了,正在分析。” “这些溅出来的血,量过高度吗?” “量过。初步分析,跟受害者身高相符,且凶手是从上到下进刀。” “吻合。”郑毅又问道,“昨晚我们追那女孩,有多高?” “目测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是个高挑女郎,但应该不会超过一米七。”这次是赵秉回答。 “那她不够高啊?”郑毅疑惑道。 “也许她跳起来刺入?”赵秉猜测。 “设备间狭窄低矮,这么做不是不可能,但费劲,动静很大。”郑毅顺着思路分析。 “有东西垫着脚?” “那要十五到二十厘米高。这很显眼,也很奇怪,受害者不会因此产生防备?”郑毅分析道,“那,附近有找到可疑的东西吗?” “我们搜检过附近,什么也没有。” “有没有可能,女孩把东西扔进了垃圾车?” “但我们追那女孩时,可以眼见她衣着紧身,双手也没有拿大东西。” “这就怪了。莫非凶手不是那女孩?可她为什么见着我们就跑?难道,她另有所图?”郑毅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些事并不简单。 “回去看别处消息。现场再保护几天,等我命令再撤,不要急着清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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