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蜂鸣轻响打破千人沉寂，内外防护罩重新闭合。
不过灯光并未同步亮起，大厅仍一片深黑，只有舞台正上方、直播饕貅耀变的大屏幕还淡淡亮着。微光辉映下，幕布后影影绰绰、梅花迎雪般走来一个窈窕身影，站在舞台正中。
人影还未开口、也看不真面容，但她的曼妙轮廓和优雅气质，已给人无限遐想和期待。
“是薛小梨！”郑毅轻声说，就连董小黑都跟着三人看向那道让人移不开眼的身姿。
不止他们，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一下被这道倩影吸引到台上，心绪开始悄悄转变。没人再想刚才的黑洞，也没人再想要去找达人社交。
社交是重要，可是看美女也很重要啊！
“不愧是激励师中的李师师！”温姐心中感叹，但仍不愿服输。
“尊敬的各位阁老、各位名流、各位精英、各位功勋来宾，上午好！”薛小梨开口了，声音清丽娇媚，十分动听。
温姐鼻尖轻皱，发出一声吹气般的轻哼，侧眼看三个男人，见他们都听傻了，心里更是不忿。
薛小梨的声音接着响起，“我是薛小梨，欢迎大家参加"受难日"也即"重生日"庆典！”
“大家刚看完太阳涅槃，那是我们曾经的家园。”薛小梨热情的声音立即变得低沉，“如今，它已经在星空中消失。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它在四十年前的残影。曾经普照大地、滋养万物的灿烂光芒，只剩下这最后的余辉。”
“可是没关系，”薛小梨的声音立即变回昂扬，“再过三年，我们就要抵达人类历经四千年远航、跨越四十光年的终点......”薛小梨顿了一顿。
“不愧是大明星，情绪切换真快，节奏掌握真好！”温姐暗戳戳地想，揣摩着这几段演讲。不服归不服，遇到神对手，还得诚恳点，该学就得学。
薛小梨提高了声量，欢快的道，“美丽的trappist-1e！距地球四十光年的t1e！我们的新家园，就在我们眼前！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由远及近，由小及大地推进到一颗蓝棕色混杂的星球，比董小黑在文明库里看到的地球要“脏”些，但有种深邃而沉稳的美。
大家早就反复观看过t1e的远探镜头。离它越近、大家就越发肯定，那上面已经有了生命、甚至是高级生命；那里适合人类生存，会是人类的美丽新世界。
在trappist-1e、远航舰群简称的t1e周围，还有大大小小六颗星球，其中有两颗虽不像t1e那般一眼看来就生机盎然，也同样散发着深沉的蓝色微光，应该也会适合人类生存。稍加改造后，都能成为人类新家。
另四颗也是岩石行星，说不定也会有生命顽强地扎下根来。至少，它们都能像冥王星那样，成为人类的太空基地，容纳足够多的人在那里生存、繁衍、生产、研究，在资源耗尽、危险来临之前，再次飞向深空进行大迁徙。
这就是t1七姐妹，在它们中心，有一颗娇小温和的恒星，也就是trappist-1。
t1是一颗红矮星，质量不到太阳的十分之一、体积则刚刚超过太阳的十分之一。
现在，远航舰队距trappist-1e还有3%光年，将近2800亿公里。比曾经的地日距离远将近1800倍，也就是1800个天文单位；比冥王星的近日点远了将近60倍。
“美丽的t1e！三年后我们就将抵达，它会成为我们温馨可爱的新家！”薛小梨的声音更见欣喜，“蓝天、白云、海浪、河流、大山、绿树，这些我们只在文明库里见过的美景，将重新在人类眼前绽放！”
“人类阔别这一切已有五千年！我们在黑暗阴冷中漂流太久太久了！还好三年后，终于要重见天日！多么艰辛，足足等待了五千年！多么幸运，刚好是我们这代人，少时经历太空孤旅，又在壮年重回人间！多么完美的人生！”
薛小梨的演说极具感染力，前排有人带头鼓掌，紧跟着，整个宴会大厅响起了整齐宏亮的掌声。
只有董小黑没鼓掌，也没看光影中的薛小梨，只认真看着大屏幕上的t1星系。镜头不断切换变化，逐渐聚焦t1e、并徐徐推进。
“太阳下线了，但人类的光明新时代，就要重新在线！”薛小梨说，“不再只有标准餐，每个人、每一餐都能吃到新鲜蔬菜、水果、牛排，还有鱼！”
“我有很久没吃过烤鱼了！尊崇如各位贵宾，又有多久没吃过烤鱼了？”
“啊！烤鱼！说起来就让人想念的烤鱼！刷了厚厚一层山茶油，用炭火烤得金黄香腻，再撒上辣椒粉、孜然粉、胡椒粉、洋葱碎、芹菜末，闻一下就让人幸福到流泪！”
“还有甜点，女孩们最爱的甜点！涂抹上奶油、点缀上樱桃、草莓的小蛋糕，每个生日都能切开吃到的蛋糕！”
掌声又接连响起，有人忍不住开始欢呼。
“每天穿的不再是一件到下线的工作服、宇航服！”薛小梨把节奏控制得很好，掌声响起就顿一顿，转弱就往下带，“每个女孩，都能跟我们激励师一样，想留就留着长发，想穿就穿各种各样的漂亮白裙子、花裙子！”
女人们顿时拍手大叫！
“不再挤只有十平米的四人宿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房子！就像文明库里看到的别墅那样，有高大的客厅，温暖的壁炉！壁炉边，趴着猫猫或狗狗！”
“正如诗里说的，"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啊，大海！”薛小梨抬头看看大屏幕，“我能看见t1e浩瀚的大海！被母恒星和六姐妹引力牵动、一浪高过一浪的大海！”
“海边阳光灿烂，晒得我们咪上了眼！风吹过来的沙子，扬得我们迷瞪着眼！男孩们扎进浪涛中冲击，女孩们穿着比基尼在海滩上吹着凉爽的海风！”
有人尖叫、吹口哨，宴会厅热度迅速攀升。
“你们见过比基尼吗？女孩们穿过比基尼吗？有一天，我会站在t1e的海边，穿着比基尼唱歌！你们想看想听吗？”
人群发出一阵啊、哦、呼、哇的乱叫，热力更加惊人，宴会厅沸腾起来。
温姐撇撇嘴，暗想别的我或许比不过你薛小梨，可要论料足量大，我温如玉可比你更吸睛。到时我也穿上比基尼，往你身边一贴，保管大家都看我！
“这一切，只要我们再同心勠力三年，全都唾手可得！三年！只要再坚持三年，我们就能抵达幸福终点站！人类就能在t1e重新繁盛，永远繁盛！”
尖叫声一下平息，同时掌声如雷，温姐不禁十分佩服。
“trappist群星离我们还远，只靠双眼，看不清那颗小小恒星。现在只能通过先遣者一号发回来的同步影像，观赏它们、期待它们。”
“但它们越靠越近，三年后，我们就会平安降临t1e!到那时，我们每天都能抬头看见温暖和煦的小太阳；看见静静挂在天空中，像曾经的月亮那样，温柔护卫我们的六姐妹！”
“今天，曾经光耀大地、普济众生的太阳陨落了。这是太阳的受难日、地球的受难日，整个太阳系的受难日。”薛小梨的声音在沉郁和激越中自如切换着，“可远航人类，重生了！这是我们的重生日，人类新时代，就从现在开始！”
掌声越发热烈，宴会厅中气氛达到顶点。
董小黑却突然感觉到异状，立即高声喊道，“看屏幕，不对劲！”
他的喊声淹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鼓掌和欢呼中，连旁边的温姐都没听到。
于是他就一直叫喊，等掌声欢呼声弱下去，大家听到了。众人先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看向大屏幕。
屏幕远端出现一个小黑点，看样子是从t1e上升起来的。那黑点速度很快，离镜头越来越近，也就越来越大；竟像一颗导弹，一头撞向镜头！
信号当即中断，大屏幕上画面消失，只剩下不断乱闪的“雪花”。
这突如其来的大变故如液氨当头一浇，气氛热烈的大厅顿时被急冻哑火，不但重归寂静、更有一股寒意在大厅中暗戳戳四处游荡。众人被薛小梨鼓动起来的热血瞬间凝固。
薛小梨回身看大屏幕也发现了变故，呆住两秒，但她反应极快。
醒过神来的人们刚要议论，薛小梨抢先大声道，“设备出现故障，暂停直播；请工作人员关掉大屏幕、打开灯光！”
大屏幕熄灭，灯光亮起，罩在舞台中央的薛小梨身上。突然变强的灯光，令大家眼神迷离，光圈中的薛小梨，如神女般圣洁美丽，让人不敢直视。
薛小梨果断把众人的议论憋了回去，把视线焦点拉到自己身上。如果让猜疑在黑暗中持续酝酿发酵，那宴会后半部、甚至宴会结束之后，大家心绪说不好会出现什么变化，又会发生什么难堪之事。
董小黑眯着眼看白衣飘飘的薛小梨，感觉她是头顶圣光的凌波仙子。
“先驱者二号、三号正在路上，会重新传来美好消息！现在，”薛小梨语带双关的说，“让我们一起走出黑暗、走进光明！请大家先欣赏垫场歌舞，容小女子换身衣服！”
说完，薛小梨深深一礼，在掌声中施施然转身回到后台，留给大家一个完美的背影。
满场皆是人老成精的千年巨妖，都有处变不惊的大本事。大家都知道肯定出了大事，但猜测也没用，一切等顺利完成重生庆典再说。好在离t1e还远，人类有三年时间来准备和应对。
“不愧是远航初恋。”皮杰摇头赞道，“在互动屏上看是一回事，现场远远看着又是一回事。娃娃是她的娃娃，可比她差了得有一百万光年。”
就连平素一本正经的郑毅，也盯着薛小梨背影看。
薛小梨翩翩走进幕布之后，众人心里难免跟舞台一样空空荡荡。
温姐见众人痴痴呆呆，再度轻哼一声；又见董小黑仍在出神，没在意薛小梨，心情稍好。
“吃点东西、喝点酒水吧。”郑毅甩甩头，小声说，“旅程还有三年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大厅里全是高品和高品子弟，虽心有狐疑，却都默契地没有多话。
音乐声响起，一群美丽的女孩上来载歌载舞，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女孩唱罢，又换一群帅哥出来劲歌热舞，这回轮到温姐眉飞色舞。
十五分钟后，薛小梨换好衣服出来，这次红裙若烈焰，衬得她热力四射。
“漫长旅程快要迎来终点，所有梦想明天就会实现。”薛小梨身段活泼，手势轻柔，戴着耳麦边跳边唱，“所有辛苦在此刻圆满，所有心事都被你听见。”
她唱歌的声音比之演讲时柔美得多，这是董小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比当初给他轻声唱歌的李梦雪还要动听。
灯光下，她肌肤胜雪，红衣衬映出肌肤质感，当真明若皎月、滑如温玉。
温姐平日自恃肤白貌美，如今虽只远看，仍不免自惭形秽。
“她着了淡妆！”温姐恨恨的想。虽然她自己还没画过妆，但见过画过妆的女人。凭女人的天分和直觉，她看出薛小梨着了清淡的舞台妆，能给薛小梨增色不少。
不过温姐内心深处也悄悄承认，就算不带妆的薛小梨，恐怕也要略胜她一筹。
于是温姐又安慰自己，“有灯光打着，更显白皙透亮！而且她每天都能用大量科技品养护、随便用水清洗！我这清水芙蓉，成天脏兮兮的，当然不能跟她比！人家每次洗完澡，那小脸也是红扑扑粉嘟嘟，能掐出水来呢！”
“女娲，文明的摇篮，载我们飞向新家园；盘古，舰群的锋范，驱走前路重重黑暗。手牵手、心相连，不怕饕貅大耀变；欢歌起，美酒酣，荡开万千暴射线。远航者，最勇敢，从此不再流浪，不会孤单。”
温姐胡思乱想时，薛小梨仍在欢快唱着，最后，她俏皮地转了一圈，红裙如波浪般推起、再如鲜花般绽放，赢得了满堂喝彩。
董小黑突然觉得，那旋转的红色裙角，不正是黑洞的吸积盘？薛小梨就是盘心的奇点，她强大的力场扭曲了时空，整个会场都在她史瓦西半径之内；她轻灵的舞动和曼妙的歌声，牢牢抓住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唱跳的薛小梨，就像进食的黑洞，有着美丽绚烂的光环；可当她沉默不被人看见之时，又有怎样的风景？在黑洞之内，又是何种心情？董小黑不由得一阵恍惚。想到黑洞，不免又想到t1e。
薛小梨唱完一首，再去休息、换衣服；又出来另一队激励师垫场。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皮杰闷了一大口酒。公家请的酒，可不用舍不得，大口喝才豪迈；不像自己掏公民分买的酒，必得小口慢品。
“是啊，”郑毅赞同道，“怪不得大家都为她疯狂。本人比视频里美多了，比起娃娃更是灵动鲜活。”
“德性！”温姐撇嘴道，“今晚回去用她的娃娃，更有感觉了吧！”
嘿嘿......皮杰和郑毅微感尴尬，温姐完全猜中了他们的心思。
董小黑却还在想刚才那件突发事件，“那到底是什么？t1e上有什么？”
温姐挺满意董小黑的表现。
红男绿女唱罢两轮，薛小梨换了一套合身的舞服出来跳舞。观众见状情绪更被撩热，尤其是年轻男人们，几欲癫狂。
虽然所有成年男人都有过薛小梨娃娃，不过那是三年前按她当时身材复刻的。
现在的薛小梨当处在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光，匀称和谐得像ai合成的无暇女孩。
她是平均身材平均脸，集中了所有女孩一切优点，像女孩们完美融合在一起，这就让每个人都觉得她可亲可爱。
然而她又有自己的特点，面容清丽纯真，窈窕纤长的身段又健康又热辣。
她比无遮无拦的娃娃还引火。这三年里她还在继续发育，每天唱跳大量运动，使她身姿更加柔韧、灵动，舞动时曲线毕露。
皮杰和郑毅已经完全忘记温姐还在旁边，端着酒杯大张着嘴看呆了。
“那个，你们口水都滴到酒杯里了。”董小黑郑重提醒道。
“哈哈！”温姐开心了，“哼，男人！”
薛小梨领衔带着激励师团队又唱又跳，给观众们送来一小时美好时光。
她休息一会，又换回最初那身纯白礼裙，脸上微微的香汗在灯光下闪着光，就像她胸前那一串珍珠项链般晶莹剔透。
“太阳涅槃、人类重生！”薛小梨激昂道，“我受联席会议委托，在此宣布，重生庆典到此结束！”
“各位阁老，各位来宾，感谢大家莅临参会，感谢大家过去几十年全情付出！”说完，在掌声中，薛小梨深深一躬。
“抵达新家还要三年，茫茫太空潜藏无数危险，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薛小梨直起身，继续昂扬道，“但人类，强大的人类、坚韧的人类、团结的人类，不惧怕任何危险！敢面对一切未知！”
“那躲在暗处，突然出现的饕貅，它摧毁了整个太阳系，可它毁灭我们了吗？”薛小梨声音越发高亢，“它打败我们了吗？”
“没有!”台下人们挥拳怒吼道。
“它吞噬我们了吗？”
“没有！”
“它灭绝我们了吗？”
“没有！”
“黑洞也阻挡不了人类远航脚步！黑洞也阻止不了我们重建家园！我们终将脚踏实地，头顶蓝天！”
“加油，人类！加油，领袖们！加油，先行者们！加油，勇士们！”
“三年后，等到了新家，我们要搭一个让千万人都看得到的大舞台；千万人聚在一起，看男孩女孩们唱唱跳跳；听我在海风中为大家歌唱！”
“加油！”阁老们站起来鼓掌。
“加油！”观众们齐声鼓掌应和。
“我代表联席会议宣布，重生庆典到此、圆满结束！现在，请大家站好，让人类的领袖们先行回到工作岗位，他们还有很多重大事务要处理。”
人群哗一下分开，一众精英满脸堆笑，夹道鼓掌欢送，阁老们挥手致意，先后离开。
薛小梨目送众阁老离去，而后转身回到后台。
董小黑等人远远看到前排有个高大帅气的男子往后台走去，不过没几步就被工作人员拦下。
那人一手挥舞，似在跟工作人员争辩，但工作人员拦着他不断摇头。
那人无奈，只好捧着手里花束往外走。
“高帅，人称远航男友。”温姐说，“很多女人都喜欢他，不但用他的娃娃，还自荐枕席、体验一把真人。”
“那你呢？体验过吗？”董小黑问出了郑毅和皮杰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
“小黑！”温姐跺脚道，“哪有这样问女孩子这种问题的！”
不过她知道董小黑怎么回事，倒不生气，低声解释道，“没见过他。如果在前天之前，他向我发起邀请，我倒不介意体验一次真人套餐。”
“现在嘛，”温姐看着董小黑认真道，“就要看有些人识不识相了。”
董小黑不明所以，郑毅和皮杰哈哈一笑，随即摇头轻叹。
“听说他在追薛小梨，”温姐说，“不过薛小梨谁也不搭理。也是，激励师不能谈恋爱，她又是远航初恋，一旦有绯闻，马上从天仙变成牛夫人。仙女怎能谈恋爱呢？”
“现在挺好，大家都能抱着娃娃想着她舞台上的样子。她还没跟谁交往过，那就是圣洁的仙子。谁都可以幻想，在自己怀里的娃娃就是她本人。谁都可以觉得自己夺走了薛小梨的第一次、从此就是她的唯一。”
四人边说边走，跟在人群最后。
那高帅本可提前离开，但因想去后台找薛小梨送花，耽误了一阵，现在也走在最后，一眼看见四人...中的温姐。
三个男人被他当空气无视，温姐却让他眼前一亮。
他忙正正衣冠、弹弹头发，挺直胸膛，气宇轩昂的紧步过来，挤开数人抢在前头拦住温姐，“这位妹妹看来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
温姐笑道，“高帅你好，我们不认识。”
“还说不认识，都认出我是高帅了！说不定在梦里见过我八百次！”高帅大喜，冲温姐挤眉弄眼。
“高公子这样的大名人，女娲不知道您的人，只怕没有呢！”温姐仍然微笑着说话，不过却侧开身子，想让开高帅，靠近旁边的董小黑。
高帅一个侧跨又拦在温姐身前，比刚才更近了一掌之距，“很好，从现在起，我就认识你了。不知今晚下班后，有没有幸请妹妹喝两杯好酒？”
“谢了，”温姐看看旁边董小黑，后退半步，仍保持微笑，“中午这酒喝挺多的，要不是领导大度准我假，回去还要被同事投诉呢。晚上不喝了。”
“了解，”高帅步步进逼，“没关系，不喝酒，喝喝茶也挺好嘛。”
“太晚喝茶睡不着，明天还得工作呢。”温姐自嘲道，“我区区六品，正是搬砖主力。领导开恩让我来蹭吃蹭喝看薛小梨，得识相。”
“也对，”高帅还有点耐心，尽量展现风度和体贴，“那明晚呢？后天周六，不用上班，正好喝顿大酒，以解一周的辛劳苦闷。你放心，跟我高帅喝酒，无论喝什么吃什么，随便点，绝没有让女孩花公民分的道理。”
“呃，”温姐有点纠结。她想拒绝，但又不能太生硬，得罪高帅不说，也不符合她往常行事风格、为人准则。
若是以前的她，不会断然拒绝高帅这样的人请客，会不会有下一步，则要看聊得如何。
但现在她的心思不在那些事上。加上高帅的眼神太具侵略性，她有点不舒服，于是下意识看向董小黑。
这个动作很小很隐蔽，却被盯着她饱餐秀色的高帅看到，顿时醒悟过来。
“你是谁？”高帅身子不动，偏头怒视董小黑，“区区十品公民，怎么混进来的？人事部干什么吃的，放这么个臭虫钻进高贵的大宴会厅参加严肃的重生庆典？”
“那个，不好意思，”温姐仍然笑着，但已经带着冷意，“我就是人事部的干饭人。”
“美女，我不是说你，”花丛老手高帅转头回来，一秒变嬉皮笑脸，“以姑娘的仙姿国色，不管哪个部门，哪怕只有十品，都可以进来。”
“我是沾他光进来的，”温姐不看高帅只看董小黑，“至于他为什么能进来，以高公子的尊贵身份，也许自己就能问到。”
她没让高帅去问任平生部长，这话不能乱说，不能给领导找事。但话里的意思谁都能听懂。
她有点烦高帅了。她不是颜党，也不会追逐对方的身份地位，她看重的是感受。颜和品位是能加分，但高帅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如果说董小黑是她没认识前绝对不想搭理、但见了就一往情深的反差爱；那高帅就是没认识前愿意发生点什么、但见过就一秒下头的反差厌。
纨绔不见得一定会让女孩子避之不及，纨绔也有高级低级之分。而高帅恰好就是那种让女孩喜欢不起来的臭鼬型纨绔。为了公民分或提升品位的女人或许会捏着鼻子忍着臭，但温姐，从来不会违背心意。
“你特么到底是谁？”高帅猜不出董小黑背景。被温姐屡屡拒绝让他恼羞成怒，但他不会怼上温姐，这么绝妙的美人还没到手呢。于是把一腔鸟气都喷在董小黑身上，先前被忽略的董小黑，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温姐突然涌起一股极为不妙的感觉，但已来不及出声阻止。
“后脑勺的伤好了吗？本来就不聪明，被揍完更傻了？”董小黑平淡回问高帅。
“卧、槽，”高帅笑了，“卧...槽！我说特么哪个沙碧，名字听着这么熟，原来果然是你，黑！烂！洞！”
“董！小！黑！”高帅终于转过身来，以食指一下一下猛戳董小黑胸膛。他身高马大，高出董小黑小半头，董小黑没有防备，被戳退一步。
他本就走姿怪异不协调，倒退中更是双手乱舞，差点仰天摔倒。
“哈哈哈！还这鸟样！跟个弱智一样！”高帅开怀大笑道，“小黑屋关几年更弱鸡了吧？没人敢要你，差点下线了吧？”
“一个人在垃圾场胡混了六年，我都快把你这垃圾总管给忘了。现在你又肥着脂肪肝在老子面前乱晃，”高帅恶狠狠的道，“运气好做对一道题，就以为你能上联席会议然后升仙？”
“老子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敢来跟老子抢女人？也不看看你那赖皮跛脚狗一样的鸟德性！”
“连我爸都敢怼，我看你怕是活腻歪了！”
温姐心中更加反感，但不想董小黑跟高帅正面冲突，忙赶过来把董小黑拉到身后，“高公子，你们的过去已经过去了。不管你有没有道理，他都已经被惩罚过了。按照最高法，已经结束了；从他走出小黑屋起，就已经结束了。”
“他怼高司令的事，阁老们都没说什么。他是阿斯伯格综合征，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不拐弯，不管对方是谁。他不是故意针对你爸。”
“我管他什么狗屁征！他一个十品贱民，说破饕貅也不能冒犯一品阁老、联席会议副首、人类舰群副总司令、伏羲舰队司令！”
“那个，高公子...”郑毅刚要说什么，就听董小黑怀里手机响了。
这还是他通过公民考试、拿到手机六年以来，第一次有人打电话给他。
董小黑拿出手机刚要接，高帅冲过来一掌拍飞，“摇人帮忙？晚了！”
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让小爷来教你，什么叫摇人！”
董小黑的手机在远处地上响了半天没人接，来电方只好掐了。
高帅话音刚落，拿起电话正要拨号，温姐的手机又响了。
温姐接起来，就听那边问道，“温如玉？”
旁边高帅暂停摇人，靠近了竖起耳朵偷听。
“我是，请问您是？”
“天文部方万思，董小黑跟你在一起吗？”
“在。”
“他怎么不接电话？你们在哪里？哦，看到你们了。”对方把手机掐了。
就见大厅门外远处，一人匆匆而来，正是董小黑在联席会议上见过的方万思。
方万思见到地上的手机顺手捡起来，疑惑道，“这是谁的手机？”
“小黑的。”温姐微笑着对走近的方万思说。
“那为什么在地上？”方万思把手机递还给董小黑。
高帅作为联系办公室外联主管，自然认识联席会议常客、天文部三品高参方万思，两人经常打交道。
他能对董小黑凶狠，却不能当着方万思的面欺负董小黑、打方万思的脸。
“因为有人不让他接电话，直接给他拍飞了。”
“谁这么霸道，手机都不让接？”方万思一愣，又看见高帅，“哦，高公子。”
“方高参好，那个，不是我不让他接，是他自己肢端肥大残废无力拿不稳，手一抖就飞出去了。”
这时郑毅和皮杰的手机也响了，忙都闪到一边接电话。
方万思看看温姐，略猜到些因由；又见四下无人，于是直入正题低声道，“董小黑，你马上去运输和交通部领宇航服，回去准备准备。后天坐穿梭飞船去盘古开会，预计会在盘古停留五到七天。”
“你也去。”方万思又对温姐说，“注意保密。请高公子也要保密。”
方万思不好赶走高帅，不过以高帅的身份和职务，这些事也不算是秘密。
“什么事？穿梭飞船半年一趟，应该还没到时间啊？”温姐问道。
“非常重要且紧急的事，所以把穿梭飞船的摆渡时间前提了。但现在还不能说具体要做什么。到了之后，盘古天文分部的人会接洽你们。”
“必须去，联席会议刚决定的。任何拒绝理由都不成立，手头任何事都必须放下，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好，知道了，我会跟他一起去。我们这就去领装备。”
高帅见已不能再拦温姐，也不好摇人了，佯作大度对温姐说道，“温如玉，人如其名！我记住你了。你好好想想，跟我混，不会亏待你。”
“我看你年龄不大，就已升到六品，说明是个能干的。”高帅语带双关，重音放在猥琐处，“要是有个更能干的人提携你，十年后升到三品也不是不可能。”
“十年后？人类都落地了，你刚才没听薛小梨说？”温姐面不改色浅笑道，“升不升品的没人在意了。”
她可没少听过荤笑话。少女时还会脸红羞恼，后来发现自己越是害羞窘迫、那些男人就越发得意，更加变本加厉的调戏她。
到后来她听得多了，几乎生理性免疫了，心中更是毫无波澜，有时还要说出更加露骨来的反击。对方见她如此来得，反倒偃旗息鼓，仓惶败退。而她则哈哈大笑，羞辱对方。多几次之后，知道她的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荤话。
“呵呵...”高帅玩味而又遮遮掩掩的道，“你真的以为...给你一个月，自己好好想想。一个月内，我这里随时有酒喝；一个月后，后悔了再想来求我，也有酒喝，不过得先喝罚酒。怎么罚，我说了算！”
“到时候再说吧。再见了高公子，我等低品小民要回去搬砖了。”温姐拉着董小黑转身就走，那边郑毅皮杰也打完了电话，看样子都急着回去复命。
“黑！烂！洞！给老子听好了，走路小心点，别撞船壳上，搞不好会掉女娲外面去！”高帅在身后大喊道。
方万思当没听到，一溜烟回天文部办公区忙去了。
“温姐，小黑，明天上午去我那里一趟，”皮杰说，“随便聊聊，是你们每周一次的配额。就当支持我工作。”
“好啊，明天上午见。”温姐扯过踉踉跄跄的董小黑，微笑着挥别皮杰和郑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