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乐观。”方万思指着屏幕说，“再有1%光年，也就是以现在的速度再走一年，就要进入直径约1%光年的星云区，我们叫它"麒麟星云"。”
董小黑看屏幕，上面正中一个光亮小球，代表t1恒星。七个暗一些、更小的球围在光球周围，是七姐妹行星；七姐妹之外远处一圈土黄色，应该是玄武带；再往外更远处一团云雾状的东西，就是麒麟星云了。
麒麟星云之外，又有一大片小光点，代表五个舰队。
从舰队到星云外侧、星云外侧到内侧也就是星云厚度、星云内侧到目的地t1e，三者距离大致相当，都在1%光年上下。
玄武带约在最内圈正中位置，其直径约占内圈一半；内圈七个行星只占很小一点范围。
这还是投影屏幕足够大。如果屏幕太小，内圈只能变成一个点，t1和七个行星都要缩进这个点里，才能大致体现真实比例。
“星云温度很低，主要由水冰、甲烷冰、乙烷冰、一氧化碳冰、干冰、氰化氢冰、氢气等构成，和以前太阳系外围的奥尔特云成分大致相似。”
“冰块有大有小，小的也就指甲盖，大的直径几公里。它们极其稀疏，如果人能在星云里漫步，得走几千年才碰得到一块冰。但我们速度极快，个头又大，这段路也足够长，这些冰威胁极大。”
“它们围绕t1转动，但轨道不是完美圆形，周期和轨迹也不规律。t1太小，离得又远，对麒麟星云控制力微弱，冰块们很容易被某些未知引力扰动。好在运行速度不快，如果计算周密，或许能算出大致轨迹来。”
“总的来看，我们遇到了大挑战。这是一条艰险的道路，只能拼运气看能不能安全通过。”方万思言语之间毫无把握。
“原定航线也会通过这个区域，为什么那边比这边安全呢？”
“因为原航线是百多年前那只安全着陆的舰队走过的路线，他们发回坐标和大量数据，我们根据这些信息反复计算过。虽然百多年过去了，它们在不断运动，但仍能锚定这一相对安全的区域，是我们已知最安全的路线。”
“而且，那支舰队携带的资源远比我们充足。母体虽比应龙小，但船员却只有一万，消耗小、可携带更多燃料。它们在接近麒麟星云时，减速了。”
“速度慢，意味着能承受更多撞击，更意味着有时间预判、规避。到1%光速，就算雷达等设备捕捉到危险，也来不及躲避，甚至都来不及算出冰块的运行路线。”
“他们减速通过麒麟星云后，再次加速，在抵近玄武带时又减速了，所以才安全通过。即便如此，他们通过麒麟星云时，也被撞得遍体鳞伤。”
“现在我们走的是没有先前数据的区域，只能根据这次传回来的数据重新设计路线。就算找到最佳路线，如果不减速，还是会有很大概率遇到撞击；如果减速，燃料和资源又不够了。”
“还有一个问题也很严重。太空绝大多数地方没有空气，母体靠黑体辐射散热，热量损失不快不多。”
“麒麟星云的冰块有时会汽化变成低温气体，母体通过时会被急冻，热量将快速、大量流失，造成器件损坏、消耗大量能源。要尽量避免。”
“情况就是这样。”周薇说，“请大家都想想，怎么做才能顺利通过麒麟星云。我们能接受损失，无论是人、还是物资，都可以损失。但最好舰群母体都能安全通过。”
温姐此前没有近距离看过周薇，这次看得比较清楚。周薇其貌不扬，但颇有气质，六十上下，有岁月感但并不显老。
同为女性高管，任平生年轻时应该比周薇美貌得多。现在岁月拉平了两人的外貌差异，也许是知识洗练了周薇，如今周薇看上去更加亲切知性。
众人都沉默了。天文部盘古分部、温姐曾见过的几个盘古军方高管都在线上，不过柳为先和陈藏龙没在；倒是姜卫群赫然在列。
这事不好解决，一时间大家都没想到好办法。
董小黑边沉思边念叨，“饕貅喷流蕴含大量高能射线和粒子。它们能把冰块撞碎或融化掉。如果我们跟在它们后面，也许前面就安全了？”
“不行，”听到董小黑唠叨的方万思说，“前面是安全了，可后面射线和粒子源源不断打来，我们照单全收，不会被撞死，但却会被辐射死。”
众人都觉得董小黑的异想天开有点道理，但方万思的担心也很正确，毕竟舰群改变航线，躲的就是射线暴。
“真是麻烦。”董小黑说，“有哪些方法可以粉碎前面的陨石、冰块？”
“小姜，你突前开过路，你来说。”周薇说。
“小黑、温女士好，又见面了。”姜卫群先打了个招呼。
“老姜好。”董小黑在温姐训练下已学会一些简单的社交技能和规则，笨拙地和姜卫群打招呼。
姜卫群笑着说，“我以前在pa1担任舰长，pa1是突前母舰，主要职责就是清除前路上的威胁。大概有这几种办法。”
“巨大到行星、小行星级别的岩石冰块，不用担心，老远就能看见。它们的运行相对规律，可以绕开走。”
“中等大小，比如直径几公里到几十公里的，一般也能提前发现，要么绕开，要么派人埋上核弹提前将之炸得粉碎。”
“直径几米到几十米的小个头石头、冰块，不但难发现，走位还飘忽，难以躲避。这时要么发射助推导弹将之弹开，要么用高速弹丸将之击碎。”
“如果一大堆碎石头挤在一起，那就撒出一张大网将它们罩住，它们在惯性下会自行飞离航线。”
“更小一点的，拳头大到脸盆大，经常突然出现在航线附近。大多数时候，它们会掠着飞船无声无息擦过去，如果没有监测器，都不知道它们来过。”
“有时我们能察觉到它们就在前面乱晃，但已经来不及了，根本反应不过来，连摁下按钮的时间都不够。有时更搞笑，我们摁下了按钮，但是，飞船已经高速掠过石块，我们摁了个寂寞。”
“运气不好，就会发生撞击，就像pa2那样，整艘船都爆掉了。不过能导致母舰原地爆炸的大碰撞极少发生，四千年来，也就有限的几次。小碰撞不少，大部分被防护层消化了，未造成严重损失。”
“但船壳的小修小补免不了，每个月总得有几个人出舱赌命。”
温姐和董小黑点点头。
“所有这些方法，都只在速度不够快时才有效。哪怕以火药武器出膛速度，我们都能通过监测设备和人工智能，自动躲避或者发射武器将之击碎，但我们速度太快，不要说人，ai都反应不过来。”姜卫群补充道。
“激光可以击碎冰块、将之气化，但外面这么低的温度，它们很快又会重新凝结。”董小黑说。
“如果大冰块变成气体四散分开再重新凝结成小冰块，问题就不会那么严重。它们会往四面飞散，速度又快，小冰块眨眼间就会飞出去好几公里，五个母体最大半径才1.5公里，航道就安全了。”
“即使有少量小冰块停留在航道上也不怕，母体能承受小撞击。”
董小黑点点头，听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头绪。
众人又讨论很久，但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不知不觉四小时过去了，周薇见再开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说，“大家不用气馁。这个大难题，不是我们几个人开一下午会就能解决。联席会议已有心理准备，阁老们给我们一个月时间准备草案。”
“再过一年才会进入麒麟星云，时间充裕。接下来，大家各自分头讨论，范围不要太广，一定要限于品行过硬的高品专家，不要向无关人泄露信息。”
“从今天起，大家每两天邮件沟通一次，谈谈新想法，新进展；我们每周开一次会，继续研讨。所有参会者，包括我、小姜、小黑的工作重心都转移到这件事上，其它任何无关工作，都可以推掉。”
“同步一个相关信息。我们发射了十几个探测器，已经有好几个失联，剩下的正在穿越麒麟星云。玄武带的情况，还得等等。但不排除，所有探测器都失陷在麒麟星云，无法继续探测玄武带。”
“暂时不能再发射探测器了，物资储量不够。必须留出一部分探测玄武带，那将是更大的挑战。”
“好了，今天的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尤其是小黑参与。请大家一定记住保密，这是最高机密之一，督察部会时刻盯着我们。”
温姐带董小黑回去了，路上很夸了一通董小黑。董小黑经过两个多月训练、多次参加重大会议，终于学会了基本社交原则，并能将之付诸笨拙的行动，不再成为会上突兀的风景线。
温姐看着董小黑，有一种我家好大儿初长成的感觉，但随即想起他不解风情，眼神中又多了几度哀愁。
董小黑照例视而不见，他已进入疯魔状态。十八个娃娃也不鼓捣了，一心要攻克安全通过麒麟星云这一大难题。
温姐在薛潘二女协助下，仍在强迫董小黑每天训练语言课程。
人类语言极其复杂，语境又多，场景也多，三女绞尽脑汁，从各种生活场景、文学影视作品、论坛里扒了大量语义模糊或多义表达来训练他，希望他有一天开窍。
训练过程对四个人来说，都是痛并快乐着。
董小黑有了三个不嘲笑他、不嫌弃他的好朋友，他再也没有感到过孤独，可每天的训练又让他抓狂。很多时候，他是为了三个朋友能来找他，才强忍着继续训练。
温姐重新找到人生方向，以前的孤独感渐渐散去。也没那么渴望男人怀抱和爱怜了，唯一的遗憾是董小黑始终不开窍。不过也好，至少不会失去董小黑，看着薛小梨和潘妮，她实在没把握，开了窍的董小黑会选谁。
薛小梨一改舞台上的开朗大方、活力四射，一到垃圾场就安静下来。除了给三人唱歌跳舞，她很少说话，都在静静听三人说话，尤其是听疯魔的董小黑念叨如何通过麒麟星云。
这些她一点不懂，但就是喜欢听。温姐和潘妮拉她斗地主，她也不拒绝，但一定会有意无意坐在靠近董小黑的地方，听董小黑自己念叨。
有时董小黑怀疑她就是李梦雪，因为两人相处方式跟那时一模一样。
“我也希望我是她，”薛小梨微笑着说，“那样我就是小黑第一个好朋友。可惜我不是。希望小黑能找到她，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董小黑和温姐都觉疑惑，不过薛小梨既然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要不然早就相认了。现在高强拿他们又没办法，不用再怕他。
外形上，两人差别巨大。据董小黑说，李梦雪黄黄瘦瘦，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姑娘。而薛小梨的皮肤能透出光来，即使灯光昏暗，素颜时都如温玉般闪着盈盈光彩。舰群没有整容业务，所以不会是一个人。
潘妮则像只在林间跳跃翻飞、在枝头啄食花果的小鸟，只要不影响温姐和董小黑，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或者跟薛小梨学唱歌跳舞。反正在董小黑这里冒汗不会被电，跳出汗来还能马上洗澡。
迟钝的董小黑只能看见三个女孩在垃圾场快乐起飞，却丝毫感受不到她们藏在心底的苦楚。
温姐自己事自己知道，她很少在另三人面前表露出来，只是偶尔半真半假的抱怨董小黑两句。
薛、潘表现出来的只有快乐，但温姐总觉得，她们心里强行压制着她还不了解的东西。
以前她觉得董小黑是一个难以被外人了解的黑洞。现在看来，三个女孩包括她自己，心中都有旁人看不见的黑洞。
但温姐相信，两个女孩的心事，跟四人之间的关系无关，她们该是有自己说不出口的秘密或苦衷。
温姐不怕竞争，更不想像防火防盗一样防着两个闺蜜。
她感觉潘妮虽然喜欢董小黑，却无意和董小黑深入，她俩之间就像有一道防火墙，一旦靠近，潘妮就会火速后退。对此，董小黑自然全无察觉。
有时温姐想，这小丫头恐怕不知道，越这样，越容易把自己陷进去。温姐猜测，潘妮带着任务接近董小黑，她不抵触董小黑，可她抵触这样的关系。
薛小梨和潘妮相反，对董小黑不设防，除了她在用力隐藏的某些秘密。也许她也带着任务而来，但显然不反感这样的关系。她也从不在垃圾场回避什么，她的小心，全用来躲避梨花们。
她想出各种办法避免外出时太过扎眼。
她提前跟潘妮约好，若潘妮有空，就由潘妮接她。在人少时段，她化好妆跟等在隐秘三重门外的潘妮，一起沿人少路线来垃圾场。
若潘妮不能来接，她就找信得过的激励师一同化妆外出以掩人耳目。两人在人少时分开，各赴前程。
董小黑会调出沿途监控，通过ai指引她们选择人少安全的路线。事后董小黑还篡改视频，所有拍到薛小梨哪怕只是背影的视频，要么彻底抹去，要么换成身材和薛小梨接近的小姐姐。
董小黑还在疯魔，三个女孩还在练他。
每两天一次的邮件沟通还在继续，参加讨论的扩充到近百人。军方、天文部、机械部、资源部的高管和高级专家都参与进来。邮件上是长长的收件人、抄送列表，如果有谁刚进“项目组”，光看邮件就得花去三天。
每周例会也在继续，参会者越来越多，辩论和争吵越来越激烈，可始终没有头绪。
温姐旁观董小黑，发现他发邮件、回邮件没有任何问题。
大概是写邮件时，大家力求准确、严谨，所以董小黑能理解。邮件往来，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和动作，观点、意图只能通过文字表达，也不会误解。
但董小黑的口语理解和表达，进步仍然缓慢，比第一阶段慢多了。毕竟看着别人说话、不打断、不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操作起来比较简单。
而人们的交际场景、对话状态、交谈内容千变万化，语言艺术博大精深，理解严谨科学如鱼得水的董小黑，一到口语交流就会死机。对方如果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讲理论还好，但凡用起春秋笔法，他就不理解、甚至曲解。
温姐只好记下每一次场景，事后耐心讲解，给他分析应该如何理解、如何回应；又像高考出题老师那样，模拟不同的易错场景、出送命题给董小黑做。
董小黑错题集，越来越厚。
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繁杂又辛苦，好在有薛小梨和潘妮不时来帮她。两个女孩几乎把自己一切能自由支配的时间都留在了垃圾场。
这天三女又在训练董小黑，有人敲响垃圾场大门，看监控器，是郑毅。
董小黑拍开门，郑毅从逐渐打开的门缝中看见薛小梨和潘妮，不由愣了三秒。
薛小梨今天妆容对外貌改变不大，郑毅眼又毒，认出来了。
“看美女看傻了？”温姐笑道，“进不进来？不进来门自己会关哦！”
“哦...”郑毅迅速调整过来，边说边侧身闪进来，“你们也在啊。”
刚闪进来，门就关上了。
蛛奴看见郑毅，吓得八条腿飞快舞动，差点滑到，几个趔趄躲到董小黑背后，伸着长脖子歪着小圆脑袋看郑毅，嘴里连说，“坏人来了，坏人又来了！抓走小黑的妖怪又来了，小黑快跑！”
三女大笑。
薛小梨笑吟吟看着郑毅开玩笑，“怎么，女娲垃圾场是保密重地吗？神捕来得，我和小妮子就来不得？”“那倒不是。”郑毅说，“只是没想到。”
“这里清净，我们三个女孩聊得来也玩得来。至于他，”薛小梨看向董小黑说，“他虽然也喜欢我，但跟那些狂热粉丝不同。他不会缠着我，对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朋友之间那种喜欢。他甚至都没把我当成偶像呢！”
郑毅点点头，转向潘妮说，“那你呢？是不是这里一切都很熟悉？”
“是啊，非常熟悉！”潘妮笑道，“从盘古回来两月了，每周都要来两三次，一呆就是一整天，当然熟悉啰！”
“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角落，也很熟悉？”郑毅仍然紧盯着潘妮逼问。
“喂，老郑，老这样没劲了啊！”温姐给潘妮出头，“这事过不去了？你要能拿得出实锤，那我们随你拿捏；你要拿不出来，可别学那些人阴阳怪气。”
“嗯，是不太合适。”郑毅想了想，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潘妮。下次我不再阴阳怪气了，一定拿出证据来将你绳之以法。”
“我真的会谢。”潘妮仍是笑嘻嘻的说。
温姐翻了郑毅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吧，神捕大人。来我们这里，是来抓人呢，还是来找我们小黑帮忙？”
“找小黑帮忙。”
“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我要是早知道小梨也在，不天天往这里跑？”郑毅有求于人，只好顺着温姐开起玩笑。
“我可没这么闲天天都在垃圾场，每周也就来个一两天。”薛小梨掩嘴轻笑，“而且神捕要是天天往这里跑的话，我可就心虚不敢来了。”
郑毅哈哈一笑，“想不到在台上神女般的小梨，也这么可爱。”
“我们这里，最可爱的是小妮子哦！你不要再为难她。”薛小梨说。
“我对她没意见，”郑毅说，“长这么好看、背影像你的妹子，我怎么可能故意为难他。”
“说不定，你故意以查案为借口，接近我们小妮子呢！”薛小梨浅笑着说。
“那倒不会，我又不是高帅公子。”郑毅叹口气，“那个，说正事，我真找小黑有事。”
“怎么，不想让我们听？”薛小梨微撅着嘴说，“这么不相信我们？说起来，我们在盘古也算共过患难的呢！”
“你们又没被董小黑电。”
“你不也没被电？”
“呃，都没被电，所以不算共患难。好了，不说这些了。小黑，方不方便单独聊几句？”
薛小梨故意一跺脚娇嗔道，“神捕！你果然看不起我和小妮子！”
“这真不符合规定，”郑毅说，“倒不是不相信你们、看不起你们。”
温姐笑着解围道，“行了，知道你是秉公执法的神捕，小梨这是戏精附体呢。”
薛小梨和潘妮抱着笑作一团，董小黑茫然不知所措，不明白在笑什么。
“那要不，你和小黑移个尊步，去我那里聊聊？”
“太远了，我走得腿酸。这么着，我们三个去那边说，”温姐一指垃圾场尽头，“垃圾场有百万平米，最远处离这里好几百米，我们小声说话，听不见。”
见郑毅还在迟疑，温姐又说，“怕我们的监控、录音？你放心，我们要是会干这些事，去你那里不一样？回来不照样说给她们听？我们知道轻重，小黑现在参与的大事可能比你还多。”
“也是，小黑都四品了，我才刚刚六品而已。”
“走吧，边走边说。”温姐一把拉过还在发楞的董小黑，“你这次也算是立了大功，升得也太慢了。”又向潘妮和薛小梨甩了个眼神，让她们别介意，也别走掉。
两女笑着点点头，摆摆手。
“我又不在乎这些。”郑毅说。
“你不在乎，你手下呢？”
郑毅点点头，脸上浮现一丝苦涩，很快又消隐了，不过仍逃不脱温姐的眼睛。
他们走到最尽头停下。郑毅抬头张望，隔着无数排垃圾架，在间隙里隐隐看见薛潘两女，现在变成两个小黑人，似在小声交谈，完全听不到声音。
“放心吧，除非你沟通靠吼。”
“盘古叛乱你们经历过。”郑毅开口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追查。”
“嗯？”温姐下意识撩了撩自己逐渐长长的头发。
她以前洗澡次数少，留的是标准短发。
现在董小黑升到四品监理，每周可以洗两次澡、吃两次肉多豪华餐，住单人宿舍（这个福利董小黑早就享受了），可以不打申请直接办理结婚手续，可以生育。并且还有体检、就医等诸多好处。
整个人类舰群，活着的四品只有五六千人。三品及以上，加起来一千多人。
温姐也升到了五品，享受每周一次豪华餐、洗一次澡、单人宿舍等待遇，女性可以留长发，于是她这就留起了长发。
大多数五品不会留长发，因为每周一次洗澡配额根本不够。
但温姐可以蹭董小黑的配额，以董小黑的活动量和女娲的洁净度，每周洗一次足够了。垃圾场这里被董小黑改造后还能额外洗澡，所以温姐和潘妮每周都可以来洗至少一次。
留了长发的温姐更显妩媚，郑毅不由看得呆了两秒。温姐也不说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还扫了董小黑一眼。见后者跟往常一样傻乎乎的，又不免心中气闷。
“盘古的事没那么简单。”郑毅微晃了晃脑袋，努力赶走心中思绪，“背后有好几股力量在绞杀。”
来了！温姐心说，他来了！也不说话，点点头，鼓励郑毅继续说下去。
董小黑认真观察他们的交流。温姐跟他说过，平时要注意观察和学习。但他除了开会，走出垃圾场的次数五根指头都数得过来，很少与陌生人交流、也很少看不同人之间交流。
三个女孩之间交流太随意，他什么也学不到，现在是个好机会。他以前完全看不懂、听不懂，经过几个月苦练，提升不小，能看明白听明白一些东西了。
“有迹象表明，高帅也参与其中。他去盘古的目的，表面上看是追求薛小梨，实际上，以此掩盖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是什么？”
“很可能是煽动盘古叛乱。”
“有证据吗？”
“只有旁证，没有直接证据。我认真梳理过他在盘古的交往，发现有三个群体，一是漂亮女孩；二是工作往来，其实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工作；三是跟他一样的高品二代。”
“看起来没问题啊？”
“看起来没问题，细究起来有问题。这些女孩和高品二代，背后都不简单。”
“哦？”
“这要从盘古叛乱细说起，”郑毅压低了声音，“这一方面是机密，另一方面还只是我的推测，所以你们千万要保密。”
“我跟小黑现在就那两个朋友，如果算上你，也才三个。我们往来的人，大多品阶比我们高，最低三品起步。你觉得我们能跟谁说？如果你怀疑我们是你在调查的那些人一拨的，也不会来找我们吧？”
“有道理，”郑毅终于放心，“第一拨，是姜卫群他们。我们反复调查，没发现他们有更大的恶意，只为提出那几个问题和两个诉求。加上柳司令和陈司令力保，所以只有几个主事的被扣分降级、关了半月禁闭。”
“第二拨，是吕登峰等人，他们的动机就是叛乱。主事的和核心成员已经全部下线、永久删除备份了，有近百人。还有两三千人下线但保留副本。剩下近万人直接涉事，都扣分或降品了。还要排队等着关禁闭，不然根本关不下。”
温姐摇头苦笑。
“表面看来，似乎只有这两拨人在搞事。”
“还有别的？”
“还有别的。首先柳司令他们就留了一手，他们算一拨。可是我感觉，还有另一拨人在撺掇姜卫群他们；再一拨人撺掇吕登峰等人。”
“这么复杂？”温姐吓了一跳。
“很复杂，但都在暗中进行。”
“那，这些跟高帅的行踪有什么联系？”
“精彩就精彩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