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宋老头和余爹回来了。
两人脸上乐呵呵的，看来今日一日游很愉快。
院子里。
鹿泽元和宋老头坐在石凳上叙旧。
宋老头瞧着他，仪容矜贵，眼底隐含桀骜。
不同于鹿老家主身上的规贤巨圣之像。
鹿家作为南丹国的三大家族之一。
别的世家都是通过买奴仆出面经营生意，以表示自己和铜臭味绝缘。
鹿家这小子却是不走寻常路，另辟蹊径分出一脉，把自个经营成了南丹国第一皇商。
巨商大贾，每年的捐税，占了国库的三分之一还甚。
行商人之事，却有高于商人的墨水之度。
商与政，难评！
“宋老，您怎会在方圆村。”鹿泽元不由问道。
他心里深感诧异，宋老在朝中已然隐退，但身份依旧超然。
怎的会跑来余家，这其中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关联。
宋老头挑眉，懒懒应道：“久在樊笼里，复得反自然。方圆村甚好，对了，幺妞是我徒儿。”
正在思考他话里意思的鹿泽元听闻最后一句，波澜不惊的神色晃了下。
徒儿？
他暗自琢磨，宋老无后，怎的突然收个女徒弟。
若她是徒儿，这其中的份量……
可他还是想不通，前朝战神，能教个小姑娘啥？
但见宋老头眯着眼不说话！鹿泽元识趣的闭上嘴：“是余家姑娘的福气……”
菜园里。
姜清蕙手里抓着一白一灰两只兔儿。
“啊呀，你这眼睛跟红宝石似的。”
她抱着兔子喋喋不休，在亭子玩耍。
幼暖扯了些四季豆和番茄，抽空看了亭子一眼。
这姜清蕙倒是没多少大小姐架子，瞧着半点不惧兔子，也不嫌脏。
“走啦姜姑娘。”
“叫我清蕙。”
姜清蕙抱着两只小兔子凑上前：“幺妞，这两只兔子可以送给我吗？”
幼暖好笑点头：“可以。”
“哇，你也太好说话了。”说完，她又抬起下巴：“那你答应我，不准看上我表哥……”
幼暖摆弄蔬菜的手一顿，瞥了她一眼。
十七八岁，在古代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当家主母了，可眼前这个小姑娘，还保留……天真！
这种话自她嘴里说出，少了叵测多了傻气。
一看就是没有被后宅女子的缠斗浸染丝毫。
幼暖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为何？看上又如何？”
她话落。
栅栏门处，鹿泽元脸上的清淡破碎，诧然地看向菜地里蹲在地上扯瓜果的人影……
“你，不准，不许，听见没有，我表哥，我表哥是我的。”
姜清蕙说完自觉失了体统，遮着嘴小声道：“我表哥和我更亲些。”
幼暖心里发笑：别说人了，就是猪肉，盖过印章的那块她都不稀得要……
“骗你的，我和他就是有些利益上的往来而已。”幼暖委婉道。
“真的？这么说你不喜欢我表哥咯？”
幼暖摇头：“真的。”
她分得很清，他只是金大腿。
这话也就姜清蕙问得出。
“不应该啊，我跟你说，我表哥在都城可是很多闺阁女子的心头好呢。”
姜清蕙瞄了幼暖一眼，难道她很有自知之明，觉得配不上她表哥？
啊哟，这般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不多见。
姜清蕙眼睛弯弯，随即把幼暖归到好人一类。
“咳咳！”
清冽的声音传来。
“表哥。”姜清蕙抱起兔子朝鹿泽元跑去。
栅栏门边鹿泽元目光如炬扫了姜清蕙一眼。
最后，视线落在拎着菜篮子的那道身影上略变，带着星点邪气：“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说完他笑不达眼底，转身走开。
他的话不知是说与姜清蕙听的，还是说与幼暖听的。
姜清蕙抱着两只小兔子飞快追上他，很是高兴：“对啊对啊，表哥在清蕙这里，便是神仙一般的。”
鹿泽元眼角余光瞥了眼没跟上的幼暖，脚步放缓：“哪都有你……”
姜清蕙蹙眉：表哥什么意思？
晚饭。
谁也没顾上鹿月锦。
特别是姜清蕙，饭前还念叨着要回去和鹿月锦知会一声的。
可眼下，屁股像是粘了胶似的挪不开了。
她夹着碗里金黄的乳饼：“好香啊，幺妞，这是什么？”
“乳饼。”
“乳饼是什么？”
“emm~就是用羊奶做的。”
“哇，这个也好吃，这道菜叫什么？”
“腊排骨炖山药。”
“这个呢这个呢？”
一旁的鹿泽元目光越过幼暖，余光扫向姜清蕙：“食不语。”
姜清蕙端起碗遮住脸，靠近幼暖小声低语：“表哥以前不这么古板的。”
幼暖含笑，被两表兄妹夹在中间，她委实感觉不自在。
锁珍锁梅两姐妹的视线则牢牢锁着姜清蕙，两眼冒花，连饭都不会吃了。
佳苗姐姐已经是她们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眼前这个大姐姐比佳苗姐姐还要好看几分。
反正就是两个不同款式的美人。简直美得让人高攀不起。
幼暖瞅着两姐妹痴傻的呆样，心里莞尔。
瞧着瞧着，两锁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大姐姐长得好看就算了，吃相也这么亲和。”
大快朵颐的姜清蕙快被两锁火热的目光给盯穿了。
她忙里抽闲抬头打量了眼桌上的人。
目光扫到两锁时，两锁害羞的低下头闷声刨饭。
幼暖顺手递给她一方手帕：“随意吃，我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姜清蕙接过手帕擦了下嘴角，鸡崽般乖巧点头：“幺妞，你家人真好。”
个个慈眉善目，当然她自个家里也好。
可就是太死板了，吃口饭规矩一大堆。
哪像余家，男女老少都可同桌。
还有两个大汉，听说是余家的帮工，看似杂乱不守礼节却让她自感放松。
吃过饭。
姜清蕙双手抗拒，在她强烈的“拒绝”下，从幼暖手里接过一个篮子。
里面装着冷吃兔，还有一只卤野鸡。
好香。
姜清蕙咧着嘴角，拎着篮子屁颠屁颠跟在鹿泽元身后出了余家大门。
把等她带回家的两只兔儿都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次日。
杨县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