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的日程安排别无二致。
吃同样的饭。
听同样的课。
进行同样的娱乐。
在网络里他们自己都说,主打的是一个复制。
不同的是,下午张华的老婆被安排跟着胡玲花一行人去了别的家串寝。
新朋友只剩下余飞一个,而来肖导家坐寝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寝室领导余荣良。
余荣良坐在木桌前给余飞散了一支烟,自己也慢悠悠地点上。
很温和地问:
“小弟,过来几天了?”
“今天第3天。”
“听说你以前在昌州一家大型连锁公司做经理,是不是面包心语?”
本来余飞想声明自己只是个店长。
当看到坐得笔直挺拔的家里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自己,虚荣心作祟,还是点头称是。
“每个月工资有没有一万?”
余荣良的问题跟他的目光一样锐利,像一把匕首一样冷不丁地投射了过来。
余飞避开他的目光,如实交代:
“没有那么高。”
余荣良弹了下烟灰说:
“小弟,其实我俩的年龄不相上下。
不瞒你说,我在昌州混了好几年,角角落落肯定比你熟。
干什么呢?
跟着老乡捞偏门,带小姐,放高利贷。
收入嘛,马马虎虎,一天就抵得上你一个月的工资。”
余飞心里很不爽。
心想:
“吹什么牛逼,真的那么赚钱,还跑到这里来搞这个?”
余荣良直勾勾地盯着余飞的眼睛不说话,直到余飞收回目光,低下头。
余荣良开始步步紧逼:
“你结婚了吗?”
“没有。”
余飞语气生硬,不想谈及这一话题。
“我倒是听说,你在昌州有一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
还去了女方家,被丈母娘嫌弃,被甩了,对不对?”
娘希匹!
余飞心里火冒三丈,老子是被别人甩了又怎么样?
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吗?
关你们鸟事!
但在余荣良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余飞被人当面羞辱却又无法发作。
这段隐瞒的感情经历知道的人很少,当然是他的猪大哥余舟告的密。
他低着头,一双大手无处安放。
“你父母多大年纪了?
身体好吗?
如果哪天生病住院,要拿30万来救命,你拿得出来吗?”
余飞都懒得理他。
更想当场反问他:
“你拿得出30万?”
“抬起头来!”
突然之间,余荣良一声爆吼,吓得余飞浑身一颤。
“你说你有没有一点男人样?
有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性?
你就不敢冲过来跟我干一架?”
他略作停顿:
“这个问题,我来帮你回答,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一个窝囊废!
拿着千儿八百的工资还自我感觉良好?
自己喜欢的女人嫌你穷,怀了小孩都打掉跟别人跑了,我有冤枉你吗?
像你这样的男人除了躲在被子里哭,还能干什么?”
余荣良的话就像一串机关枪子弹打在余飞的心脏上。
唤醒了曾经的伤心往事。
疼痛,屈辱,又特码是血淋淋的现实。
余飞心里冷笑:
“好吧,余舟!
出卖亲兄弟倒是彻底,算你狠!”
余荣良一字一顿地说:
“挺直腰杆,抬起头看我,别把脑袋藏在裤裆里。”
余飞在他这种气势的威逼下,在这种场合下,没有办法,只能照做。
“那么我现在问你,来了3天了,你在黑板上看到了什么?”
“没看到什么。”
余飞的声音小得像只蚊子,嗡嗡嗡。
“我告诉你,别他妈的自命清高!
总觉得高人一等,看不起你身边这些人!
实话告诉你:
论学历、论能力、论财富,他们哪一个都比你强!
你大哥你心里清楚吧,混得怎么样?
做过大厂的生产总监,不是看你可怜,替你着急,会叫你过来?
你不要觉得他欠你什么,要不是一奶同胞,他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3天了,你摸着良心说,我们有没有人找你要过一分钱?
相反,你的师傅还天天把你像大爷一样供着,还吃你的剩饭!
余飞,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的大哥几天了都没有过来看你?
因为他感到失望,有你这样一个垃圾弟弟,他感到羞耻!”
余飞心里想:
“好吧,恶人先告状,还真tmd理直气壮!”
余荣良站了起来,对弥勒佛说:
“刘老板,跟你们家肖导讲,就说我说的。
再给他两天时间,如果还是这样整天软绵绵~
像条死蛇一样~
烂泥巴扶不上墙~
就让他滚蛋!
萝卜、白菜也是要花钱买的!
我们团队不养废物!”
说完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去,把余飞尴尬的晾在原地。
前世活了39岁而光荣嗝屁的余飞,经常被各种上司和老板责骂。
但从来都没有被如此犀利的语言劈头盖脸地训斥过。
从内到外地赤裸着,供别人猎奇观赏,品头论足。
余飞感觉自己本来就支离破碎的心,被无情地踩在烂泥里深深地蹂躏。
余飞想要放弃了,他能够放弃吗?
很明显,biubiubiu,骗子团队的攻心之术看起来很成功。
余飞咬钩了。
而自己没有任何察觉。
那天下寝以后,家里比平时安静了许多。
这些人不愧是玩心理学的高手,都很懂事地尽量避开余飞。
只有师傅刘刚不离不弃,好言抚慰。
晚上的那堂课,余飞听得极其认真。
余飞积极调动大脑捕捉着讲课老师的每一句话,每一条板书的内容。
同样的课程换了一种心态去听,余飞似乎慢慢看出了一点端倪。
整堂课应该讲的是以几何倍增学为理论基础的一种赚钱模式。
余飞依然搞不明白,钱从哪里来?
但假设这一群人在这里看似疯疯癫癫的行为都是为了赚一大笔钱,大到可以一劳永逸。
就像课堂上讲到的,大到足以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成为家族富人的祖先。
那么,大哥的冷漠,余荣良的狂傲,网络里这些老板们如亲人般的笑容都变得合理和容易解释!
当晚,躺在地铺上,余飞的思绪又回到了跟小富婆卿卿我我的温柔乡里。
那是一种心如刀绞的折磨。
为了躲避弥勒佛如雷的鼾声和他的二饼手,余飞侧身面向冰冷的墙壁。
余飞心里坚定地想:
“余舟,不管你在人际网络营销里到底在干什么,能不能赚到大钱。
我都要离开这里,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的路我自己走,用不着你来安排!”
余飞客观地分析了一下:
想走,目前在这伙搞人际网络营销的严防死守之下,当然不容易。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进为退,与狼共舞。
先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至少让他们以为是这样的。
只有他们放松警惕,余飞才有机会逃之夭夭。
使人成长看来不是年纪,而是经历。
如果年龄有用,前世的余飞39岁,已是不惑之年。
就没有我们现在看到的故事。
虽然重生了,但依然在不停地行差踏错。
正阳街的小吃摊位~
涌金花园的鞋仓~
以及眼下猪大哥的请君入瓮~~~
余飞想起几句俗语: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夜已深沉,他的意识在半昏半醒之间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