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佛迅速带领这一行人转到一条比较清静的巷子。
一路向前,左拐右拐,进了一栋老式居民楼。
弥勒佛气喘如牛,大汗淋漓,但不敢停留。
上到二楼,敲门,讲着暗号:
“领导在家吗?”
门开了。
同样的打招呼的方式。
同样的内部陈设。
同样的人员结构,男女老少都有。
余飞现在明白了,所谓的带他出来逛街,无非是换了一个窝点。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有个倒霉鬼,就是铁塔男张老板的老婆今天也被骗过来了。
寝室领导出于某种考虑才让他回避。
余飞已经押运到位。
铁塔男,西装男,书呆子便纷纷跟他握手告辞。
出了门,西装男和书呆子沿原路返回原来的家。
而铁塔男看了看时间则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接老婆。
遵照新管家江老板的嘱咐,接到老婆后,让她用自己的手机给岳父岳母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到了铁门外,也是一样找个借口,拿走了她的手机。
稍有不同的是,这次负责“抖开”这一环节的是由寝室领导肖明德亲自出马。
由于铁塔男张华没有像上次余舟一样马上回避。
她老婆言谈举止自然,不哭不闹,极其冷静。
还很坦诚地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来这里之前就听到外面风言风语,说他在阳丹市这边搞这个。
我现在既然来了,就想好好看看到底他在这边搞什么。
有什么魔力让他把大货车都卖掉了,死心塌地地搞这个?”
肖明德敲着桌子说:
“好,小妹,你们夫妻情深,快人快语!
我在这里现在就可以承诺你,你在这里好好看,看清楚,看明白。
如果觉得这里不好,带着你老公一起回家!”
张华看到老婆的表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搓着一双大手,站在旁边咧嘴傻笑。
中午快吃饭时,余飞所在的新家的领导也回来了。
大家又是一顿撅着屁股疯疯癫癫的问候。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平头,背脊直挺。
穿着比较单薄,黑亮的眼珠炯炯有神,透着一股杀气。
很奇怪,余飞的内心竟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领导有一份亲近之感。
弥勒佛在余飞耳畔说:
“这个领导叫余荣良,之前在外面放过高利贷,做过鸡头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捞偏门的。”
前世的余飞从小接受的是传统的家庭教育,让他长成了一个诚实本分的人,说他是个老实人也不为过。
重生后,余飞内心却对余荣良这样的生活充满向往。
当天,余荣良没有跟余飞有过多的交流。
只表现出一个主人对客人来访的基本礼貌。
简单吃了饭,余导又出门了。
今天这个家吃的是土豆,这个余飞不排斥。
加上真的饿了,一碗饭余飞吃得精光。
饭后,在客厅闲聊。
弥勒佛对余飞说:
“小弟,你的手机在我这里。
你是明白人,现在你刚过来,还搞不清楚你大哥跟我们在一起在干什么。
所以呢,如果有紧急的电话,你可以打一个,但要想好怎么说。”
余飞答应了。
接过手机,余飞多么希望有小富婆薛蓝的未接电话或短信,查看一番,没有。
只有余三金的未接电话和问候短信。
余飞给他编辑好了回信,很识趣地让弥勒佛检查一遍文字的内容。
弥勒佛确认安全无破绽才发送。
信息里余飞告诉他们,海鲜档口正在紧张筹备中,从早忙到晚。
当然,手机自然由师傅继续保管。
喝了一杯水,弥勒佛带着余飞起身告辞。
单元楼门口,铁塔男,西装男和书呆子原班人马已在等候。
余飞也不搭话,一路无事,沿原路平安返回。
下午两点左右,弥勒佛告知余飞有一楚北籍领导来“坐寝”,过来看看老乡。
介绍说,他在老家是个私营老板,在乡镇上开砖厂的。
余飞也不在意,静候事态发展。
心想:
“应该是过来套关系,当说客的。”
就在余飞对面的矮凳上,张华的老婆穿着红色的皮袄,一副雍容华贵的派头。
跟她的师傅黄脸婆胡玲花有说有笑,不像是进了人际网络营销窝点,倒像是串门走亲戚。
而从另一个家也过来了一个新朋友,是一个50岁左右的大叔。
旁边紧挨着的是他的师傅一位30多岁精瘦的男人。
下一位应该就是大叔的推荐人: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他脸上挂着笑,只是有一份掩饰不住的忐忑。
余飞多看了一眼这个楚北籍的领导:
平头,皮肤黝黑,眼神坚定,声音洪亮,身材壮实。
三位师傅分别带着徒弟跟领导握手并简单作自我介绍。
握手的时候,余飞感觉他那双手就像一把大力钳,厚实有力。
领导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直接拿出身份证交给三位新朋友查看,余飞看出确实是他本人。
然后,领导绘声绘色地分享了他扛着“一根扁担”,骑着“一匹瘦马”,被自己的妹妹“骗”到网络的经历。
他现身说法加上风趣幽默的表达方式,3个新朋友都听得入神。
这种利用同理心的心理战术,至少让他们认识到一个现实:
所有来到网络的人全部都是被一个所谓的善意的谎言骗过来的。
有儿子骗父亲,哥哥骗弟弟,老公骗老婆,老乡骗老乡等等。
总归一句话,都是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骗过来的。
话外之音,言下之意就是:
既然大家都是被骗过来的,那谁还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就有点矫情了。
余飞有点鄙夷地想:
“按照你们的强盗逻辑,我们这些被骗过来的受害者还要感谢你们的恩赐咯?
娘希匹!”
余飞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自己的人身安全暂时不会有威胁。
此刻,心情倒是松弛了很多。
通过自己的观察和了解,来这里的人,形形色色,有小老板,有打工仔,有大学生,有家庭妇女。
但问题是,是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留下来?
在这简陋的屋子里睡冰冷的地铺,吃没有油水的萝卜、白菜和土豆?
像他们这样以各种理由把自己的亲人或朋友骗过来,又以这种禁锢人身自由的形式听课,聊天,洗脑,这么做不犯法吗?
既然恐惧感大大降低,被大哥骗过来的方式也能理解一些。
不再纠结这个过程,而要看看结果是怎么回事?
更多“为什么”开始在脑海里翻腾、冲撞。
余飞开始被这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吸引,很好奇。
这就是骗子集团同化、洗脑的开始,余飞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楚北籍领导跟3个新朋友逐个聊天,都是一些将心比心,换位思考的话题。
他接地气的、拉家常式的谈话甚至逗得张华的老婆哈哈大笑起来。
不到两个小时,领导起身告辞,大家又列队握手告别。
那对父子跟着师傅也走了,不知道去了哪个家。
结束以后,征得师傅的同意,余飞主动约书呆子梁修文下象棋,仍然是赢多输少。
余飞侧眼瞟了一眼张华的老婆,发现她也在关注余飞的一举一动。
她明显进入状态的速度更快,已经很自然地跟着胡玲花在其他老板陪同下玩斗地主了。
当晚,余飞和张华的老婆坐在前排,师傅坐在各自身后又听了一堂课。
虽然他认真听了一些内容,但还是云里雾里,思想还是经常开小差。
晚上洗漱完毕,两位师傅各自领着徒弟先行休息。
弥勒佛还是借故离开,向肖明德汇报工作。
余飞佯装不知,倒是沉沉地睡了一觉。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