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宝剑总部。
余飞收拾了一下,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准备出门。
碰巧被吴袖看到,她问道:
“要回昌州吗?还是为了制衣厂的事?”
余飞小声说:
“制衣厂倒是已经走上正轨,只是最近我堂姐和姐夫经常吵架,我得过去看看,疏导疏导。”
吴袖微笑着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你有得忙了!”
余飞摇摇头,只有苦笑。
余飞的苦笑里包含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来,姐夫张勇曾经有过一段婚外情。
还是余兰用大肚量包容了他。
余飞暗自揣测:
“难道是张勇贼心不改,跟别的女人死灰复燃?”
~~~~~~
那是好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爱情”只管开始,至于结果从不过问。
一个周末,张勇跟余兰讲在外面同事一起聚餐,实际上和闻莺过上了二人世界。
在闻莺的出租屋里,二人炒了两个小菜,开一瓶红酒,闻莺还特意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连衣裙。
青春的躯体在张勇眼前穿梭,在他耳边摩擦,他的防线崩溃了,他又找回了当男人的感觉,灵魂和躯体得到一次酣畅淋漓的释放。
在这种兴奋、混乱、愧疚又欲罢不能的复杂感觉里,张勇也想过杜绝、远离或是快刀斩乱麻,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迷失在青春美妙的诱惑里。
回到窄小但永远洁净有序的小家,看着自己的衣服清清爽爽地挂在阳台的晾衣杆上,张勇从内心升起对自己的鄙视,甚至是恶毒地咒骂。
他和衣横躺在床上,眼前纷纷扰扰的现实朝他碾压过来,对孕育一个新生命的极度渴望,对妻子背叛后带来的沮丧,对闻莺无法承担的责任或者欺骗,对这件事迟早败露的恐慌。
张勇凭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他甚至期望有一股神秘的外力赶快把自己拽回正常的轨道上来。
张勇出轨事实的曝光,余飞的一顿暴揍,余兰对于他提出的离婚的坚决否定的态度,反而让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昌州这座城市不能呆了,张勇想选择离开。
张勇心里明白,对于他而言,所承载的,是闻莺对未知社会的好奇,并不是她所期盼的爱情的真实模样,时间会让她成长,会让她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而对于妻子余兰来说,不孕的压力,传统的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压力就像家乡的石磨一样,一直压在胸口,没有办法腾挪。
他给余兰留下一封信,信上诚恳地表达了对妻子和表妹双重身份的愧疚。
他要离开昌州,离开这个除家乡外的第二个熟人社会。
在昌州他已经无法抬起头过正常的生活,他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重新构建自己生活的尊严。
信末也郑重表达了离婚的意愿,先拉开时间和空间,让彼此能冷静地审视这段婚姻。
上完晚班回到家,余兰看着张勇歪歪扭扭却如此熟悉的字迹,眼泪一路流淌下来。
和衣躺在窄窄的木床上,第一次感觉是如此的宽阔和寒冷,丈夫的气息犹在,但人心已远。
余兰生病了。
张勇离开后,余兰拖着病体,顺着张勇在昌州所有的人际关系网去挨个打听,甚至找到了闻莺,只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去了哪里。
今天是星期六,当余飞和文如月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想主动缓和跟姐夫和堂姐的关系。
到小横山的住处,才了解到张勇已经玩失踪,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堂姐余兰卧病在床,小月用手一探额头,滚烫。
余飞二话不说,背起姐姐就要去医院,小月慌忙找来一件羽绒服给余兰穿上。
余飞背着姐姐小心翼翼地从昏暗逼仄的楼梯下来,走进冰凉的风中,天上落下稀疏的雨点。
余兰1米65的身高,在余飞背上感觉只有7、8十斤的重量,宛如一个孩童的体重。
余飞担心姐姐的病情,一路小跑,穿过街巷,赶往不远处的医院。
余兰趴着弟弟宽阔的肩膀上,一阵阵晕眩。
一粒豆大的雨点迎风重重地砸在她的脸上,她发现自己的眼泪也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一通望闻问切下来,经医生诊断,余兰是胃寒体弱,风邪入侵引起的风寒感冒,并无大碍。
余飞长长舒了一口气。
护士按处方配好药,余兰静静地躺在床上打着点滴。
不到一个小时,文如月摸摸余兰的额头,高烧已经缓缓退去。
她笑着对余兰说:
“姐,感觉好些了吗?”
余兰虚弱地冲她点点头。
“姐,你饿了吧?
我去买碗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余兰捏了捏她的手说:
“好的。”
几年来夫妻俩求医问药,在昌州看过不少医院。
平时省吃俭用的,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上面,余兰始终无法怀孕。
开始夫妻两人还信心满满相互打气,努力赚钱又节衣缩食,相信当前的医学技术,他们一定能孕育一个健康的宝宝。
从去年年底开始,余兰怕寒畏冷,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一点小事也揪着不放,找张勇吵架。
张勇开始怀疑余兰有x冷淡的倾向。
每当他酝酿好情绪想和妻子温存一番,都被余兰无情地推开,甚至用脚踹开。
时间一长,他自己也打不起精神,几乎绝了这方面的想法。
张勇多年在外跑车,见多识广,热情,乐于助人,说话又幽默风趣。
这种特质在余兰眼里顶多算个社会上的老油条,家懒外勤表现。
在尚高卫浴成品库新来的文员闻莺眼里,张勇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秀男人。
跟着他去物流中心发货,一路上听一些张勇的掌故见闻。
不断刷新着闻莺对社会现实生活的认知,有时候又逗得她哈哈大笑。
后来又帮她租房子,维修水管,买菜做饭,这些事情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闻莺也知道张勇早已成家,但作为一个单纯的女大学生,她深陷在这种感觉里无法自拔。
她其实也不想破坏张勇的家庭,对张勇也没有更多的索求。
只是想每天看到他,听他从薄薄的嘴唇里说一些话,就满足了,就十分美好。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
余飞跟小月说:
“明天我们睡个懒觉,然后买点菜去姐姐那里做饭吃好不好?”
平时小月都是很积极的,食堂里的饭菜确实太难吃了。
这次,小月有点扭扭捏捏,答应得不是那么痛快。
文如月把手上严歌苓的小说集收起来放在床头,跟快要睡着的余飞说:
“小飞,我想跟你说件事。”
余飞眼睛都没有睁开:
“你说嘛。”
文如月有点忐忑,她说:
“小飞,我今天去成品仓催发货,看到你姐夫在车上跟一个女同事有说有笑。
还搂搂抱抱,很亲密的样子,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余飞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很惊诧:
“有这回事?”
小月说:
“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
其实我之前好几次看到他们在食堂,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之前没怎么在意,都是同事,觉得也正常。
只是今天感觉有点过了,怎么讲呐,就是有点暧昧,女人的直觉吧。”
她看到余飞睡意全无,神情愤懑,又反过来安慰他: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同事间打打闹闹也没什么。”
又问:
“我有些奇怪,你姐和姐夫应该结婚好几年了吧?
怎么还不考虑要个小孩呢?”
余飞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说:
“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好困,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