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鸣蝉在枝头啼叫,小洋楼外草地漫上翠绿。
紫藤花在摇曳,于夏的生机中绽放。
仅仅只是分开几天,没有见她的日子。
鹤观雪的思念达到顶峰,记忆盘旋,犹如缠绕在天边垂挂不散的白云细线。
装修的大货车开进小洋楼,刘婶手里搭着黑色窗帘。
在撤下来的东西中,黑色家具叠堆。
楼里垂挂的复古木钟被拆下,午夜时分,每当钟声敲响……她在害怕。
即使鹤观雪很不想承认,但巫施真正害怕的……其实是他。
紫藤在飘荡,叶子对生,像羽毛形状,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羽生叶。
可惜,紫藤的花期很短,只有短短十几日,短暂到好似一场梦的时间。
紫藤,深深的思念,执着的等待,
他,又在等待谁?
铁栏的门锁摇摇欲晃,发出嘎吱声响。
霎那间,木钟从大车上掉落,刘婶弯腰捡下。
一个不觉察,鹤观雪就没了身影。
“少爷?”
刘婶扭头,鹤观雪早就不在紫藤花下。
飘荡的白花落在地面,与草色相辉映。
他很少出门,这是自打来到清溪镇后第一次出门。
没有京都的尔虞我诈,没有大家族的控制。
鹤观雪是自由的,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小辉,过来。”
“白微姐姐。”
沥青道路的另一头,小孩嬉闹声不止。
鹤观雪瞥过,轮椅突然停下。
他驻足看着对面。
女人脸上挂笑,天真烂漫,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是个成年人了,却和小学生玩闹。
大树后躲着三五学生,尽是在和他们玩游戏。
“是她。”小洋楼外偷窥的笨女人。
徐白微还不知道,鹤观雪在心里给她下定义。
愚蠢无脑的笨女人,还多了一个不好印象,专门与小孩子玩闹的白痴。
傻的天真!
“白微姐姐,有人。”小辉扯掉白微蒙住的黑眼罩,身后躲着的小朋友凑上来,“他谁啊?在镇上都没见过他!”
徐白微揉了揉眼,目光对上路对面的那人。
树荫晃动,徐白微看的不清晰,她弯下腰,只想瞧瞧小朋友口中所说之人。
“小白脸!”
徐白微震惊,他不就是她在小洋楼二楼看见的帅哥,一个没礼貌的家伙。
“白微姐认识他?”
这时,小辉发现不对劲,指着鹤观雪的腿说:“你们快看,他的腿!”
身后小孩倒吸一口凉气,“他是残废。”
徐白微心惊,一把捂住小孩嘴巴。
其余小孩正是调皮的年纪,不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偏偏要做,“白微姐,我们没说错,他就是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不就是残废。”
“锅头,别说了,等回去我就告诉你妈。”徐白微冷眼扫过,制止他们口出狂言。
可小孩的声音却不小,穿过一条马路,直抵达鹤观雪耳中,他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垂下眼眸,嘴角漏出一抹苦笑,无感的腿不会痛。
“残废。”怎么不算呢。
被家族抛弃的私生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第一次出门,没有他想象中的美好。
无论他在哪里,感受到的只有恶意。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眷顾他。
或许,他早该死在三年前的车祸,死在破败的小楼。
无人惦记,无人在意……
如浮萍,漂浮散去,如残云,无声无息……
忽然,滚动着轮椅的手被人压住,头顶上传来心心念念的声音,她说:“为什么要走?”
女人眼中的疼惜不吝啬,透过忽闪的泪珠,是震颤心灵的寂涩。
巫施在……心疼他。
“被伤害的人是你,为什么不勇敢怼回去?”
巫施弓着腰,目光中从未有过的坚定冷毅。
胸腔的愤怒早将她对鹤观雪的害怕磨碎,“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徐白微看见来人是巫施,顿时想起小洋楼外离开的女人是谁。
除了巫施,在清溪镇还有谁穿旗袍。
心感不妙,徐白微不厚道的想跑,小辉拉住她,“白微姐,是美女店主。”
“小辉,我去一下厕所,你快些回家哈!”徐白微手挡着脸,怂怂的提醒小辉快跑。
一眨眼间,巫施穿过马路,不卑不亢的站在几人面前。
眉间冷意扑朔,她冷冷开口,“想跑,跑哪里去?”
无奈,徐白微硬头皮对上巫施冷峻目光,举起手和她打着招呼,“嘿!,巫施姐,巧遇!”
小辉年纪小,但是他不傻,眼看巫施怒意不减,兴师动众过来问罪。
他脑子灵光,先一步道歉,“店主,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冒犯你朋友。”
鹤观雪这时来到他们身边,对于小辉的道歉,他没有想到。
残废这个词,他听了三年,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更不会有人道歉。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巫施让开一步,把鹤观雪显露在大众面前。
“哇!他长得好漂亮”小孩们语出惊叹。
漂亮,一个形容女人的词。
“哥哥,对不起。”小辉羞愧,他得了巫施的好,买到上好的南疆石核桃送给父亲做生日礼物,却没来得及感谢店主。
现在,带头伤害她朋友,小辉别提多愧疚。
男人眼底荡出异样,他没有说话。
巫施不想他受委屈,对上其他人,“你们呢?没礼貌伤害别人,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学校教书育人,给你们喂肚子了?”
“白微姐!”小鬼们不肯道歉,固执转头看向徐白微。
徐白微眼神闪躲,讪讪撇开话题,“当面说人坏话不道德,你们该道歉就道歉。”
眼看没有人帮他们,小孩们苦着脸依旧不服气,弯腰鞠躬,“对不起。”
不管鹤观雪有没有接受,全背着书包跑远。
“鹤观雪。”巫施并不满意他们的做法,明显他们不诚心。
男人看着小孩跑远,徐白微低着头看着脚下,小辉躲在她身后不知所措。
良久,鹤观雪握住巫施的手,“我们走吧!”
巫施眼神略过徐白微,心酸的苦涩不减,“好。”
“我们回去。”
二人在落叶飘荡中远走。
徐白微不是滋味的吸着鼻子,她好像把巫施姐得罪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白微姐,店主姐姐是不是讨厌我们?”
徐白微摸了摸小辉的头,自我安慰的说服他,“不会的,巫施姐人那么好,不会生我们气。”
地上落叶被吹到马路上,她凝望马路出神。
巫施姐,不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