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房间,巫施半躺在地上,旗袍裙摆的边缘脏到不行,一圈滚着黄泥。
巫毒将她掳来l市,去到嵇家早就没人了。
巫毒找不到玉印,自然不会放巫施离开。
她一没法子解索,二没有手机。
谁也联系不到。
突然,巫毒的声音传来。
“过来。”
“老东西,挺能藏!”
巫毒抓了谁?
巫施蹭着旁边堆积的箩筐,躲在遮挡物后面。
生怕巫毒发疯拿她祭天。
“绑架犯法,你敢对我动手,嵇家人饶不了你。”
巫毒冷哼,语气不屑,“我巫毒,本身刀尖舔血,末路狂徒一个,还怕你嵇家人不成。”
末路狂徒……巫施举双手赞成。
巫家最疯的人,非巫毒莫属。
“大小姐,别藏着掖着,再不出来,你别想活着回清溪镇。”
箩筐堆积杂物阴影动了动,发出不小的响声。
巫毒不耐烦的过去,抬头就想给她揪出来。
巫施冒出头,忽然开口。
“毒叔。”
巫毒后面的老头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佝偻的拄着拐杖上前。
“大小姐?”试探问道。
老者沧桑粗糙的声线,像是昔日故交老友,激起巫施早些年的回忆。
她抬头,眸中的歉意深重,双手依旧被麻绳困住,动弹不得。
她只好弯下腰,亲自向嵇老鞠躬请罪。
“嵇老,巫施对不起你。”
无端将老头牵扯进来,白白害嵇老承担巫毒怒火。
“砰。”巫毒一脚踹上箩筐,狠话放出,“叙旧去地府叙,告诉我,玉印在哪里?”
有了玉印,他就可以一辈子不愁吃喝。
嵇老拐杖驻地,发出肃穆的“咚”声。
“玉印乃是绝世宝物,怎能落入狂徒之手。”
巫毒眸子一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拐杖突然被巫毒抢走,脆弱木头拐杖敲打在地,受力过重,中间忽地断成两半。
巫毒拿一头在上方,凶恶指着嵇老。
“不说,你的头就和断裂的拐杖无二。”
巫毒笑的慎人,他的笑容仿佛在嵇老眼前旋转,贪婪无厌。
“想都别想。”嵇老仗义拒他。
老头是硬茬,巫毒拿他没办法,只好转头对上巫施。
“你呢,说不说?”
巫施神情淡漠,嫌恶瞥眼,“不说。”
“一个两个,骨头是真的硬。”
既然他们骨头硬,干脆就活埋了,一了百了。
巫毒气红了眼,心头愤怒的犀牛在横冲直撞,非要给两硬茬点颜色瞧瞧。
“啊啊啊!”拐杖打在嵇老的脊梁上,疼的他眼镜摔碎,镜片上的玻璃飞溅好几米,碎渣躺在巫施脚下。
“我让你不说,倔,我让你倔。”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嵇老瘫倒在地上,嘴角见了血,头上稀少的白发都薅掉好几根落,缕缕落在血滩里。
巫施脚底蹦哒,想要跳到嵇老身边保护他。
巫毒手猛推,毫不费劲将女人推倒在地。
碎裂的镜片压在她腿上,细小的玻璃渣刺进白嫩的皮肉,疼的她头上直冒汗。
巫施:“玉印,我给你。”
奄奄一息的嵇老眼睛半阖,嘴里吐着,“不要给他。”
人命都快没了,要玉印有什么用。
巫毒抹去嘴角垂涎的口水,亢奋逼近,“在哪里?玉印藏在哪?”
巫施:“在嵇老家中明末日落青鸟画后面的暗格里。”
嵇老听到藏宝地的那一刻。
眼睛一黑,人自己给晕死过去。
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她给气的。
巫毒拍手叫好,放肆大笑,顺带踢了地上的嵇老两脚。
巫施冷冷睨他,说:“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等着。”
玉印没有拿到手,想走那有那么容易。
废弃的杂物间大门锁住,嵇老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巫施低着头,默默等着时间流逝。
她离开清溪镇两天,鹤观雪没有见到她,会不会出小洋楼找她?
突然,外面传来警笛声。
她,得救了。
清溪镇——
“别说了,他看着咱俩呢!”
“怕什么!他又打不着你,两腿废着,轮椅都离不开。”
两妇女在古玩店不远处聊天。
许是没怎么见过鹤观雪,她们惊奇得不得了。
鹤观雪滑轮椅来到古玩店。
两妇女就在他背后,议论声不停,就连声都不会噤。
鹤观雪苦笑,手心触摸之间,他仿佛无感麻痹,身体没有感知,心也随之死掉。
他离不开轮椅,甚至没有办法上楼,他去不了巫施的房间,走不进……她的心。
没有人会愿意照顾一个残废,谁会自讨苦吃,去跟残废过一生。
鹤观雪扬起笑容,扯起的笑容苦涩,他说:“二位婶子,请问见过古玩店的店主吗?”
别人怎么说他,他都能咬碎了牙咽进肚子里。
但是巫施不同,他要亲口听她说。
两妇女讪讪拉下头巾,讪讪相望一眼。
其中一人指着古玩店方向,神秘说道:“前天,我看见她跟一个男人走了。”
“真别说,那男人生的健硕,体态雄武,只是没看清脸,说不定是人外面的相好。”
男人眉峰微皱,缺乏情绪的“哦”了一声。
另一妇女见状,添油加醋,“是啊!男的称呼店主为大小姐,什么时代了,哪有人管小姑娘叫大小姐的,准是情侣间的小把戏。”
两妇女说的自己都笑了,她们乡下人哪里听过什么大小姐。
古玩店的风铃响了,无人响应。
门上挂着牌子……今日不营业。
太阳越来越大,快六月天了,日光晒得人脸上皮肤干燥到不行。
“瘸……帅哥,我们先走了,地里的活没干完,不陪你聊了。”
戴红头巾的妇女差点脱口而出瘸子,幸好被身边戴蓝头巾的女人肘了肘胳膊,提醒过后管住嘴。
鹤观雪没搭理她们,自顾自滚着轮椅离开,他像是失了魂,盲目在镇上转悠。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他只是不想回小洋楼。
巫施走了。
她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她会回来吗?”
也许,会。
也许,不会。
青竹巷的尽头,残留他走过的痕迹。
转眼间,他滑着轮椅来到百年榕树的码头桥上。
他站在危桥高处,从上往下看去。
河水一片清明,水中倒映,天上白云无垢,在水里画出一幅天际,榕树的叶子点缀在白云上,为云穿上绿色的嫁衣。
“宝宝,别丢下我。”落叶飘在他的手心。
心头一万个声音在呼唤他。
跳下去,跳下去就能结束一切。
没有人会嘲笑他的残疾,没有苦难会再降临到他身上。
鹤观雪眼神闪躲,轮椅向前靠近。
“你在这!”
明亮的声音响起,有人在桥底呼唤他。
可惜,不是巫施。
徐白微摇着手绢,笑容灿烂。
她脚边跟着一只玩具小猫。
一人一猫,在等他下桥。
“喵喵喵~”男主不能死!
刹那间,小猫蹦跳着跑上桥头,它死死咬住鹤观雪的裤子,倔强的小眼睛充满灵气。
它在闹腾,不能让鹤观雪死掉。
“统子!别乱咬人。”徐白微赶紧跟上它。
小猫被女人抱在怀里,她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都没看到充电开关。
“奇怪,统子该不会是真猫吧!巫施姐是不是骗我?”
鹤观雪眼里闪动星光,轮椅向她的方位滑近。
“巫施她跟你说了什么?”
徐白微抬眼,在太阳底下笑的裂开嘴,“巫施姐说让我照顾统子,统子实在是太调皮了,欠收拾!”
徐白微对着007龇牙,手指着它说教,“再淘气,巫施姐就不要你了。”
话音一落,鹤观雪重新拾起的希望再次被打破。
他瞬间沉下心,安静的平缓内心的疯魔,桥下湖水都没有他波澜不惊。
她亲手养的猫都能丢给别人。
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残缺的人。
徐白微不明白她说错了什么。
鹤观雪一声不吭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小洋楼的夜似乎总是比青竹巷要暗一些。
二楼阳台上,夏夜起了风。
手里屏幕上突然亮起,鹤观雪划开一看。
绿色短信上显示晚上将会有雷雨降临。
要各家各户注意关水关电,提前回家不要在外逗留,防止雷雨天受害。
鹤观雪点进小猫头像的对话框,满屏绿色模糊他双眼。
近三百条信息在屏幕上跳动,对面的人不为所动。
黑暗中有人点起了烟,指骨两缝夹起的烟慢慢燃烧,在黑暗中逐渐走向熄灭。
烟雾缭绕,失落的男人身上带着颓废。
等到脚下灰烬落满,阳台上吹起冷风。
灭掉他头心最后一丝期望。
鹤观雪淡淡笑了笑,摘下左腕手珠,转身上了三楼。
小隔间里,空气突然就湿润了。
她会知道你的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