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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楸枰之京华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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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惊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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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风驰电掣奔往北门,把守军士见我们的装扮,没有敢拦阻,渐次上了官道,更是快马加鞭,奔驰而来。 我们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地,眼见得夕阳西下,满天金黄,若说秋天这种情景还是常见,现在仅仅三月开春。我想起史书所载,但凡一个国家出现异象,便意味着朝廷会有不祥之事......莫非正德,嗨,我不敢多想,只是满眼金黄,又不禁想起正德十年的秋天,我在辽东,奉命平定逍遥派挑起的事端,经过三个月的准备,我终于将逍遥派撵到海边,对方已经折损大半,所谓八柱国,死的死,伤的伤,而我同样也失去许多兄弟,几名百户为国捐躯,好兄弟也受了重伤,但我靠着火器优势,还是围住了对方首领,那样一个傍晚,同样是金黄铺地,一片小树林,被我们团团围住,身后二十几丈,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我领着锦衣卫弟兄杀到对方面前,对方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相互搀扶着,依靠在树干上,早已杀红了眼睛的弟兄们便要冲上去,我拦阻了他们,因我看清那张脸,满眼愤怒看着我,芊芊玉手拿着短匕。我相信最后时刻,她一定会选择自刎。所以,我没有再往前,只是淡淡说道:“我奉命办差,无法回避。逍遥逆党,大逆不道,依大明律,格杀勿论。”那双手抖了一下,却又抓紧匕首。 逍遥派的人听了,没有一丝紧张,竟然旁若无人一样,都坐了下来。那女子却没有坐下,而是默默地看着我,说:“你赢了!可你又得到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嗓音,大声道:“你们答应我,不要再踏入大明半步,今天就可以放了你们。” 所有人都是一愣,锦衣卫弟兄不敢相信我的话,逍遥派同样不相信,但我依旧说道:“大明从来都是天子守国门,大明江山永固,任何人想要踏入,都是异想天开。我奉命来辽东,平定叛乱,不仅仅是杀戮,同样希望辽东地区安宁。所以,只要你们退出辽东,不再踏足,我就不会再追究。但有一点,不要心存幻想,日后卷土重来。这里,将会有大明的指挥使,将会保留大明的军队,将会有我们锦衣卫的存在。” 许久,那人轻叹一声,道:“我们接受朱大人的好意,撤出辽东,永世不入大明。”一声“朱大人”,让我一阵恍惚,我们本来是可以成为夫妻的,甚至已经准备拜堂成亲,只是,只是事随天地覆,国家大事面前,所谓儿女情长又算的了什么。 就这样,声势浩大的逍遥派撤出了辽东,从此再无消息传入我耳中,而我只是记得临别前,那双哀怨的目光,始终盯着我看,而我却不敢正眼去看,因为我知道,我确实不敢...... 往事悠悠,多少年来,我常常回忆起这个场景,常常希望能和她解释几句,只是我穿了这身衣服,便意味着不可能轻松行走在人世间。如今,我不得不把心思放在我的兄弟身上,从李琮的话语中,正德的身体已经不堪,随时都会离开我们,我不知道没有他的岁月,我该何去何从? 一阵风吹过,我陡然一惊,两旁皆是树林,只听得耳旁沙沙作响,前面不知何人放了树枝,拦住去路。有埋伏!我刚喊了一声,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只将我们包裹进来。 我如何肯让它包裹,顺手拔出腰刀,轻点马镫,一提气,整个人向上冲去,手中刀用力一挥,把那丝网割开。又见两旁涌出十几名黑衣汉子,一个个舞刀而来,我早已从怀中摸出几枚石子,嗖嗖打了出去,顿时打中几人,倒在地上,哎呦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顿时停下脚步,而我的人也纷纷下马,亮出兵器,围在一旁,郭正大喝道:“什么人?敢拦截锦衣卫?”对方有人嘿嘿冷笑,道:“锦衣卫怎么了?我们拦的就是锦衣卫!”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纱,缓缓而出,身后同样跟着四名黑衣人。郭正怒道:“朗朗乾坤,你们竟然敢拦路,而且拦截锦衣卫,还有没有王法?”那人道:“什么狗屁王法,今天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想要他的性命,其余的人,可以网开一面,速速离开!”那人说着,用手一指我,道:“弟兄们,就这家伙,杀了我们许多兄弟,今天在这里,让他血债血还!” 说着,已经拔出腰间短刀,其他黑衣人手持各式兵器,径往前来。郭正大呼一声,挺剑向前,其余锦衣卫也是跟着向前,韦罡则护在我身边,我瞧着对方人多,一时半响难分胜负,想着自己还要急着回京,哪能在这里久留,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住手!” 双方停下打斗,都看着我,我走上前去,道:“既然找我,那就没必要大动刀枪,只是不知阁下是谁,我哪里得罪你们了?” 那人上下看看我,道:“算你有种,你肯定和我们有仇,否则我们也不会找你。” 适才打斗的时候,我已经看出这些人的功夫稀松平常,不像是正经江湖门派,倒像一些乌合之众,郭正等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只是我总觉得两旁的树林有人在窥视,是敌是友不敢定论,若总在这里盘恒,对我们颇为不力,所以,便主动出来挑战,那人倒也是配合,郭正有些紧张,想替我出战,我摆摆手,示意他放心,随即上前笑道:“我奉命办差,从来不滥杀无辜,你说和我有仇,想必你也是锦衣卫捉拿的钦犯,漏网之鱼!” 那人一愣,微微抖动一下身体,道:“手无寸铁的贫民百姓你们也下得去手!对了,你们是官军!”我听了一愣,细想自己这么多年处理的事情,大多是官场的人,唯一一次和老百姓发生冲突,就是正德五年刘六刘七的河北民变,莫非此人是刘六刘七的人,依旧笑道:“国有国法,乱民造反,我们做官差的,如何能不管?何况,你们攻城略地,烧杀抢掠,不知又杀害多少老百姓?”那人语塞,我顿了顿,道:“你既然知道昔日我曾除掉不少你的弟兄,也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堂堂锦衣卫都督,没有本事,也是坐不稳的。既然敢大大方方走官道,难道本都督没有防备吗?今天本都督有事,不和你一般计较,还不离开。”说着,我向前走了两步。 那人退后几步,半天才道:“我不管,我只想替死难的弟兄报仇!”随即拔出腰间短刀,招呼其他人,作势向前。我瞧着这些人也是蠢蠢欲动,暗想若不施展一些手段,只怕这些人还是不肯离开,轻轻一抖衣袖,两枚飞蝗石早已落入左手,“嗖”地飞出,直奔那人手腕,那人一惊,却也一闪,飞蝗石从他身边掠过,我不及他转身,又一枚石子打出去,正中他的手腕,疼得他惨叫一声,钢刀脱手。 “你竟然用暗器伤人?”那人捂着手腕,大叫道:“弟兄们,给我杀了这家伙!我不信他有那么多石子。” 那些黑衣人听了,嗷嗷乱叫,就扑了过来。郭正要上前,我轻轻摇头,对那人道:“我本无心伤你性命,希望你知难而退,你还不知好歹?那我就成全你。”说着,深吸一口气,提刀向前。 两个黑衣人拦住我,两把刀一起劈来,瞧着就是一身蛮力,不像是什么练家子出身,我身形一扭,避开刀锋,不等他们刀落下,挥刀便砍,“噗噗”两声,早把他们的胸前黑衣划开,亏得我没有用太多力气,只是划伤他们而已,两人“哎呀”一声,捂着伤口后退。 其余人等皆是大惊,那人更是连连后退,我哪容他逃走,一个健步就追了上去,用刀一横,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你往哪里逃?” 那人倒也硬气,头一仰,道:“要杀要剐随你!”我伸手想拉下他的面巾,转念一想,自己多年为官,不知得罪多少人,这些人也看不出有啥大本事,算了吧,还要赶路,于是,我缩回手,道:“今日本都督有事,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既然能逃脱十几年,何必还来寻仇,赶紧走吧!” 那人一愣,颇为不信,但见我转身便走,不觉低声道:“你放了我们,我们还会找你的。” 我头也没回,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各自珍重!” 郭正牵马过来,我翻身上马,那人犹自站在那里,似乎不太相信,我环顾四周,那树林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嫩绿的树叶飒飒做响,不禁扬扬马鞭,道:“山水有相逢,日后若能相见,也是一种缘分。”说罢,调转马头,催马前行。 此番遭遇,让我们加强了几分戒备,韦罡在前面开道,郭正陪着我,眼见得夕阳西下,便想着找个驿站或者客店休息。只是这里远离徐州,下一个村镇还要五十里地,奔赴过去,马匹也受不了,当务之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路上,郭正问我为什么没有问那些人的底细,这样我们也好有个防备,我笑道:“和我们做对的人多的是,没必要都问清楚!”郭正不解,我深吸一口气,心中越发肯定这些人就是河北民变的人,却不想说出来,道:“打打杀杀的日子,我也是不喜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久,我们看见一座黑漆漆的高山,只觉得它连绵不断,山峰怪异,蜿蜒如虬龙,而且满是树木,只是看不见人影,甚至飞禽走兽也看不见踪影,韦罡发现一座荒庙在山脚,我们便奔了过去,今晚只能在这里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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