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日升猛然向前,一片银光袭来,我右脚轻挪,化刀为剑,直削他的手腕,他吃了一惊,反手回刀,来挡绣春刀,我却借力打力,两刀碰撞刹那,手腕一转,绣春刀贴着来刀刀面滑了下去,只听“啊”地一声,同时钢刀落地,绣春刀已经砍中他的手腕,亏得我没有用太多力气,否则他的手都得砍掉,但也鲜血淋淋。
李日升捂着手腕,脸色惨白,又有几分不相信看着我,道:“你用的是剑法?”我点点头,那太子已经哈哈大笑,鼓掌叫好。
李日升似有不甘,道:“你这功夫太邪气,我太大意了。”我把刀收入鞘内,拱手道:“这里是皇宫,不可擅动刀枪,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另外,外人更不能带兵器入内。”
太子闻言,不悦道:“这等小事,你不要再啰嗦了。我看你有几分本事,而且伤了宁王的人,我看你怎么办?”我一愣,心道:“比武是你安排的,怎么伤人又怪罪到我头上来了?”但又不能反驳,只得道:“属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按律办事,还请太子殿下体谅!”
太子呵呵一笑,马鞭一指,道:“你好大的胆子呀!”
恰在这时,一群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人群当中竟然有张永公公,为首却是一个老年太监,一双鹰眼,甚是吓人,他环顾我们一圈,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刚刚轻咳一声,那张公公早已经快步来到我面前,扬手一个耳光,道:“大胆张英,你竟然敢拦阻太子殿下,还不跪下请罪!”
那耳光打得响亮,我平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脸火辣辣的,当真是羞愧难当,张公公目光里透着杀气,我赶紧跪下,宁博阳等人也纷纷下跪。
“呦,张公公认识这个小崽子呀?”那老年太监忽然笑道,声音却是冷漠的,张公公道:“刘公公,他是锦衣卫里的小崽子,算起来也是我本家侄子,他有眼无珠,拦了太子殿下,罪该万死,太子殿下,您看着发落吧!”那刘公公鼻子哼了一声,拉长音道:“哦,原是自家里的人,算了吧!”有一个中年太监皮笑肉不笑道:“宫里的规矩,怎么能破坏呢!张忠,看在张公公的面子上,赏这个小子几巴掌!让他涨点教训吧!”刘公公道:”邱公公,这是何必呢?小子是新人,不认识太子爷,那是自然的。“张公公忙道:“一切按照宫规处理,张英已犯了大不敬的罪过,就算处死,也是合情合理的。“刘公公看一眼幸灾乐祸的太子,道:“别说的那么邪乎,太子爷也不能这么狠心的,咱家看这样,按照邱公公的意思办,以儆效尤。以后小子留点心!张忠,去吧!”一人应了一声,便走到我面前。
此人生得虎背熊腰,两眼有神。我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张公公,张公公面无表情,我虽然知道自己犯了错,但确实不服气,只是此时无人再替我讲情,心中有些愤懑,那张忠走到我近前,笑着把手放在我的肩头,道:“你也姓张,想来我们还是一家人!你的本事有些,放心,咱家不会废了你的。”他的话听着亲切,但我已经感觉他正在用力捏我的骨头,我不敢发力,但痛感马上便有了。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道:“你们觉得他做错了么?”
说话之人竟然是皇上,原来他一直没有走,站在后面观望,他一面说着,一面缓缓走了过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马上匍匐在地,不敢抬头,那太子也是赶紧跳下马来,上前施礼道:“父皇,宁王府送来一匹宝马,儿臣一时兴起,跑出了紫禁城,回来晚些,怕误了两位舅舅的宴席,马跑快一点,闯进了宫!”
“胡闹!宫闱之地怎么能纵马狂奔?这个小锦衣卫奉公执法,怎么有错?还让人和他比武,庆幸没有伤到他。这事错在你身上,你该好好管教你的手下!欺负一个孩子,可是做太子身边公公的所为。”皇上依旧平缓说着,那些人却吓得发抖。
太子依旧一副笑模样,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确实不该!”皇上没有言语,而是指着匍匐在地的几位公公道:“听说你们专门弄些新奇东西,让太子乐不知疲,很好,很好,刘瑾,朕看你做事细心,才让你去伺候太子,不想,你做了这些,还有高凤,你三朝老臣,也和这些后辈们,搞这种儿戏?”声音虽然孱弱,但威严之气顿生。
趴在地上的两人吓得叩头不止,太子道:“父皇息怒,此事并非父皇所想象的。儿臣自幼身体孱弱,想我大明,文治武功是立国之本,儿臣虽无太祖太宗皇帝的本事,但骨子里流的是朱家的血,如今鞑靼扰乱北庭,儿臣一直想平定那里,让我大明国泰民安!每日儿臣看书习字,闲暇练武。他们几个确实辛苦,经常陪伴儿臣。今日是因为宁王送来一匹宝马,儿臣忍不住就骑试一番,果然不错,父皇就不要责怪他们了。”
皇帝脸色趋缓,道:“如果是这样,朕还可以宽饶。也好,看你身体慢慢强健,这对于大明也是好事,父皇身体一直不好,你可要好好的。”
两人说着,拉着手,缓缓向殿内走去,那太子一边走着,一边冲这些人扬扬手,眼见得那些人站起身来,忽然,那皇上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指着我道:“锦衣卫张英做得很好,任何人不可以难为他,太子,你更不可难为他!快去把他扶起来,别吓坏了他。”
太子回头看我一眼,一笑,走过来,道:“这个自然,父皇之命儿臣谨遵。张英,你赶紧起来吧!哪天来我这里,我们比试比试!”他扶起我时,还用力捏了捏我的胳膊,太子果然有几分力气,我疼得直咧嘴,强忍着痛,赶紧给他施礼,太子一脸坏笑瞧瞧我,没有再说话,那边皇上见了呵呵一笑,道:“你分明在吓唬这个孩子,他和你差不多大,嗨,你那个兄弟若在,也差不多可以陪你玩了。”我多少知道,
皇帝本来还有一个儿子,可惜年幼夭折了。
太子道:“父皇好好保养身体,将来再给儿臣生几个兄弟!”皇帝重重叹了口气,道:“嗨,你父皇早已经是风烛残年了。不过,前几日黄道长送来的丹药,确实有效,原本朕的双腿无力,如今走上这么久了,气力还是有的,竟然没有感觉到累!”太子道:“这个好办,儿臣督促龙虎山多做些丹药来,让父皇早日康健!”皇上又是一笑,道:“天命难违!朕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觉得大明江山还需中兴,所以不敢轻易言死!你是年轻人,应该多和大臣们学学本事!”看见我站在那里,道,“张英呀,朕听说过你,你不用好害怕,太子虽然顽皮,却是一个善良之人!宁溪和朕说,你救过她的命!好样的,以后你要好好陪伴太子,他身边少不了你这样的人!”
我赶紧叩头谢恩,却不知皇上何意,再起身时,皇帝拉着太子的手,已经慢慢走进殿里。而张公公和刘瑾都在看着我,但目光却迥然不同。
下了差,已是戌时。大家回到仪鸾司,我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总之心情很复杂,而宁博阳和哈代却喜笑颜开,看得出他们非常高兴。我们三人径回到自己屋里,互相看一眼,我可谓惊魂未定,他二人到来安慰我。忽然,罗仲笑眯眯走了进来,我们连忙起身,他看看我们,道:“你们做的好事!”
我本来就是不安,他这么一说,连忙拱手道:“千户大人,这都是我的错,与弟兄们无关!”
宁博阳看一眼哈代,道:“这事我们都参与了!”
罗仲哈哈一笑,道:“行了,这事也怪我,进宫之前,应该讲讲遇到皇上该怎么做,万幸你们做得很好,你们做了一件好事,不仅侯爷府送来好酒好菜,连皇上都口谕嘉奖,特赐御酒两坛,给你们这些人压惊!”我们听了,大喜过望,不想我们初次入宫执勤,便获得好彩头,只是这种彩头事后让人心惊不已。
罗仲待我们平静之后,又道:“还有一人,也对你赞不绝口,他就是太子殿下,让你明天去东宫见他。”
太子临走时,说过一句话,我原本以为是随口一说,不想竟然是真的,我一阵惶恐,道:“太子殿下让我进宫,所为何事?”
罗仲懒洋洋坐下,道:“能是何事?太子殿下精力充沛,一般人是跟不起的,想必是看你身手不错,想要抬举你吧!”
宁博阳面上露出羡慕之色,道:“那可是好事,二弟,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罗仲又是一笑,道:“那就看造化了!你们收拾一下,一会和大家把御酒喝了。多久了,我都没喝到,今天确实借你的光了。”说着,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我道,“对了,侯爷府捎过话,让你后天去趟侯爷府!你小子什么造化,竟然和侯爷府搭上关系,看来,深得廖兄真传呀!”
话虽是哈哈,但我也觉得有些羞涩,面红耳赤起来。罗仲又是一笑,道:“来我这里多久了,怎么还是这般腼腆!”
正说话间,有宫中小太监来宣口谕,明日寅时,皇上要去天坛祈雨,让仪銮司跟着出行,而且指名道姓,让我陪同。众人听了,不觉又惊又喜,罗仲张大了嘴巴,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道:“乖乖!好你个张英,算是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