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段氏相邀,想必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罗诚一听,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心里飞快盘算着还差多少银钱才能填补上眼下的窟窿。
“不错,段氏为了请我出兵,可是下了血本。”
黎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金板镇东侧新发现了一座大银矿,预估每年产银足有近二十万两,他们愿意以三十年为限,将每年所产的银矿五成拿出来供奉本家,换取本家的援助。”
罗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别看一年二十万两这个数和九溪目前以百万两计的支出比起来似乎不多,能够分给他们的五成算下来也就是十万两,看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但银矿产出可是净收入啊!
大周银矿不少,尤其是他们所在的山阳、凤竹这一带,多山多林,矿藏丰富,但如此规模的富矿也是不多见的。
且这银矿一旦掌握在手中,那便是源源不断的财源,在他看来远比单纯的商贸收益来得稳当且持久。
但随即罗诚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再次苦了下去:
“主公,这银矿之事听起来确是诱人,但出兵助战,开销亦是不小,加之这金板银矿虽好,那也得能拿到手才算数啊,眼下府库空虚,属下觉得还是得让段氏再出些钱粮方可......”
罗诚说着,眉宇间尽是无奈之色。
若是平常,为这么大体量的银矿出兵助拳一次倒也不亏,但今时不同往日,银矿收入再多,那也是未来的,而府库支出的缺口却是眼前的燃眉之急。
黎珩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笑道:
“那段氏族中也不富裕,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求取本家的援手,想让他们再出军资恐怕是难了。”
罗诚一听,顿时有些焦急:
“可主公,府库空虚,这军饷、粮草从何而来?难不成要从匠人们的工钱里扣?还是从百姓们的税赋里加?”
黎珩摆了摆手,示意罗诚稍安勿躁:
“我自有打算。你可曾想过,若咱们助段氏夺回银矿,除了直接的银钱收入,还有何等好处?”
罗诚一愣,凝眉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
“主公可以向郡内各家豪商借贷?以未来银矿之收益为抵押,换取眼前的军资与粮草?”
商人地位虽低,但大周各地各自为政的现状也使得商贸活动很是发达,类似的借贷抵押之事,在商贾之间并不少见。
罗诚心想,若是以银矿未来三十年的产出抵押出去,或许就能筹措到足够的银钱来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然而,黎珩却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借贷之事,虽可暂时缓解困境,但终究非长久之计。”
对于商贾们来说,各地统治士族们的信誉可是一种薛定谔的状态,借到钱之后便不认账的屡见不鲜,毕竟社会地位悬殊,掌握暴力的士族们就算赖账了,商贾们能用来反制的手段也极为有限。
故而虽然从商贾处能贷出钱来,但因为这种借贷活动风险极高,商贾们开出的利率也往往高得离谱。
高利贷黎珩自然是不愿意要,但赖账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他还是很爱惜羽毛的,九溪未来也要商贾们才能发展起来,为了一时之需而去做那种杀鸡取卵之事,实非明智之举。
“罗诚,你可曾想过,这银矿之事,乃是一个天然的筹码,一个能让所有人相信九溪未来潜力的筹码。”
黎珩眼底精光四射,缓缓说道:
“我记得你母族乃是商贾出身,想必听说过钞纸这东西吧?”
听到主公提到自己母族的商贾身份,罗诚抿了抿唇,低声道:
“主公,属下确曾听闻钞纸之事。有些地方的豪商之间交易,有时银钱不便,便以钞纸代之,凭钞纸可到对方指定的商行提取现银。只是这钞纸之行,仅见于相熟的商贾之间,外人是很难得知的。”
黎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正是。钞纸虽非金银,却能流通于市,行使货币之职,皆因其轻便易携。
军卒平日多在营中,饷银发放之时,若皆以实银相授,既繁且重,不便携带,亦易生乱。
我欲效仿钞纸之法,制九溪军票,作为军中薪饷之凭证。
如此一来,既可缓解府库当前之压力,又可确保军饷按时发放,不影响军心。”
这个想法他思虑很久了,本想着拿下金板银矿之后再在议事上提出来,但看罗诚如此焦急,便提前说了出来。
罗诚闻言,心中虽有所动,但疑虑未消:
“主公,军票之设,确能解眼前之困,然若无实银支撑,恐军心生疑,士气难振。”
黎珩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此事勿忧,军票之值,自当以府库金银为基。
一旦军卒需要银钱,便可至司库所指定之处凭军票兑换,任何人不得多做阻挠,以立军票之信誉。
如今府库之中的金银尚堪支撑初时之兑换,等到了明年,军卒惯于此制,且眼见金板银矿之产出源源不断,本家治下商贸之发达,对军票之信心自当愈发坚定,自然不会再把军票大量换作实银。”
比起纸钞,黎珩对军票的定义更像是存折。
毕竟以现在的防伪手段,在军中限定范围流通他尚能控制,但一旦全面推行,流入市井,那变数就大了。
“这两个月,可先行试发,观其效,再逐步调整。且需设专门账目,记录军票之发行与兑换,以确保府库之金银与军票之流通相匹配。”
一番商议既定,罗诚心中的焦虑也消散了大半,黎珩这才将其打发下去,让其尽早去安排军票的印制与发行事宜。
黎珩独自坐在厅中,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思绪却已然飘远。
说起金板银矿,他对于能不能将其夺回并不担心。
那里的匪类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持,这点黎珩心里清楚。
但段氏搞不定那些匪类,不代表他黎珩搞不定。
不错,天和郡和凤竹郡交界之地如今确实极为混乱,但这一片能和他掰手腕的势力还不存在,如今所虑的只不过是派谁带兵前去罢了。
这两日,黎珩对此有些举棋不定。
他麾下战将确实不少,但能独当一面的却不多,按照以往的战绩看,不过孟敦、杜洪、郝磐三人,孟秋或许也能算半个,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得趁此机会培养几个新人了啊...”
思虑再三,黎珩心中有了计较。
他轻唤一声,门外候着的近侍立即应声而入。
“去,召孟敦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