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中一郎的奸笑声里,吴小宝发现,此时的战斗形势又发生了逆转,抗日武装看似已经掌握主动权,一切却都是田中一郎的奸计,双方智力互搏,田中一郎有天时、地利的优势,不管南方军和八方面军怎么辗转腾挪,都落于下风。
“小宝,你好好看着,就是这一次,我要让济南城内外的抗日武装全军覆没,一个不剩。”
吴小宝陪着笑脸,什么都不敢说。
田中一郎这家伙太能忍了,刚才那个瘦子如此嚣张,田中一郎都能笑着把对方送走,为了胜利,田中一郎总是不惜竭尽一切手段。
有的线人一个一个回来报告,情况正如田中一郎所料,那些人救人成功,立刻往城南逃窜,到了白马山附近消失踪影。
目前,线人正在查找,很有可能几小时后,发现抗日武装的巢穴。
田中一郎很淡定,这就是他的计划之一,不管是在白马山,还是凤凰山,都在掌控之内。
吴小宝暗自提心吊胆,生怕这一次又被田中一郎诡计得逞,抗日武装遭受严重损失。
接下来的线人报告,情况越来越紧急,他们找到了那些人撤退的主要路线,很有可能在十几个院子的区域之内,目前日本鬼子正在向那边调集队伍,只要人齐了,立刻开战,抗日武装躲都没地方躲。
田中一郎笑起来:“小宝,你一看,当下的情况就是如此,动动脑子,南方军和八方面军就无处遁逃,既然他们的巢穴在白马山,那就好办的多了,等我带着人慢慢的围过去,放长线,钓大鱼,先把这里端了再说,把他们交给华北日军总部,就能将功折罪。”
近在咫尺之间,吴小宝能够感受到,田中一郎内心忧虑重重,在泺源公馆的时候,田中一郎表现的波澜不惊,实际人非圣贤,当各种压力席卷而来,他怎么可能不动如山?
“小宝,刚才那个瘦子真是讨厌,这些家伙,就好像木头里的蛀虫,为了钱活着,我身边绝对不需要这种人,只需要像你这样的忠心耿耿之辈。”
吴小宝看得越来越清楚,日本鬼子和抗日武装之间此消彼长,形势瞬息万变,既不能惧怕日本鬼子,又不能轻视这些家伙,不然就会吃大亏。
白马山那边的战斗,随着线人的一次次报告,已经陷入白热化。
日本鬼子派过去五十多人,才发现那里是南方地区的一个巨大据点,占领的院子有九处,至少有一百人在内,日本鬼子变成了蟒蛇吞象,双方坚持不下。
田中一郎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派传令兵赶往日本军部,请求那边增援。
吴小宝内心焦虑,但只能坐在那里,装作与己无关的样子。
他不希望大将军的人被一扫而空,如果日本军部出兵,几辆卡车开过去,南方军就全完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就让日本军部嫉妒田中一郎,不会派兵相助。
果然,传令兵回来的时候,带来了让田中一郎沮丧的消息,日本军部那边说,这不是双方统一行动,拒绝派兵,只能由泺源公馆这边自己处理。
吴小宝在心里谢天谢地,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日本鬼子内讧,田中一郎独木难支,就算是把泺源公馆的人全都派上去,也不足以攻克白马山。
他眯缝着眼睛,抄着双手,看似在打瞌睡,实际上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日本军部真的这么说?”
传令兵胆战心惊,连连点头:“没错,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次行动,以为是泺源公馆自己搞出来的,拒绝派人支援,至于后续情况,他们还要请示。”
田中一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花枝小姐在哪里?”
“就在日本军部里面,我看到她在跟一群军官开会。”
田中一郎绝望地大骂起来,现在就连吴小宝都明白,本来日本军部有可能支援,但花枝过去,一定是阻止他们派兵,避免田中一郎建立功勋。
这两个日本鬼子之间的拉扯,直接导致日本人的包围圈出现了漏洞。
接下来,更让吴小宝振奋的消息传来,日本鬼子围攻白马山,损失惨重,那里的南方军,不但有重机枪,还有使不完的手榴弹,以至于日寇刚刚靠近,就被手榴弹炸死炸伤,损失一半以上,假如强行进攻,恐怕就是死路一条。
田中一郎无奈,带着吴小宝,乘坐卡车,直接去了日本军部。
吴小宝只是来看热闹的,所以外面的情况不管发生了什么样,都跟他无关。
他越来越觉得,这群日本鬼子真是可笑,彼此之间互相嫉妒,生怕对方立了大功。
吴小宝站在楼外面,田中一郎一个人进去。
他观察四周的形势,心里早有打算,以后八方面军肯定进攻日本军部,早晚把这里摸透情况,有益无害。
当他看到隔壁会议室里,站在讲台前慷慨陈词的花枝,就知道这个女鬼子先下手为强,已经断了田中一郎的后路。
他站在后门听了一会儿,花枝正说道:“明湖擂台赛,能够让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杨威,借此向英美那边的高手示威,将来举办全球功夫大赛,除了在战场上碾压敌人,还要在擂台上扬我国威,所以,明湖擂台赛就是这一切的预演,望各位多加重视,给予支持。”
下面坐着的军官一起鼓掌,看起来花枝在这里很受欢迎,有无数军官跟他相比,田中一郎就显得灰溜溜的,虽然跟这些军官认识更早,但对方丝毫不给田中一郎一面子。
当田中一郎气冲冲的走进去,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各位,白马山那边正在熬战,我们发现了南方军的主力,只要派人增援,就能将对方全部消灭。”
坐在正中的一个日本鬼子大官站起来,扫兴的摆了摆手:“田中先生,这里是会议室,没有获得邀请的人,不能随便进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田中一郎直接登上讲台:“各位,我的线人在白马山一带发现南方军主力,只要派人跟上去,死死咬住,就能把这些人消灭干净,这是我们扩大势力,清扫残敌的最好时机,不要再等了,请拨给我五十到一百人,我要带着他们扫平白马山。”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白马山的形势也的确是万分危急,但下面的人一个个嘴角带着冷笑,一直无动于衷。
那个军官怒气冲冲的回应:“田中先生,我们日本军队一向都是注重团体作战,刚才你说的话,只是为你个人增加功劳,似乎难以引起其他人的兴趣,只能说,我们不会纵容任何人当个人英雄,你好自为之吧。”
田中一郎气的咬牙切齿:“各位,扫平白马山,消灭南方军的人,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不然的话这些散兵游勇,每一次都让我们焦头烂额。”
吴小宝站在外面,这是真正的狗咬狗,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恨不得田中一郎把这些军官全都得罪了,以后在济南城,想跟日本军部合作,门儿都没有。
此刻,花枝已经站到旁边去,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成功的挑起了,泺源公馆和日本军部的愤怒,但现在她却置身事外,这个女人也真是毒辣。
“田中先生,我们正在开会,你跑进来胡言乱语,还是赶紧走吧,去完成你自己的任务,我们正在商量明湖擂台赛的大事。”
田中一郎急了,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各位,如果这一次白马山之战失利,我会向华北日军总部,举报你们,玩忽职守,分不清轻重缓急,明明可以把驻扎在济南的守军全都干掉,你们劝无动于衷,贻误战机!”
没有人听他慷慨陈词,几个人收拾桌上的本子准备离开。
田中一郎猛地跳下讲台,横在门口,张开双手,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他咬牙切齿,双眼射出寒光:“今天你们不去增援白马山,我会向华北日军总部报告,玩忽职守,见死不救,我们日本武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所有人哄堂大笑,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田中一郎,仿佛站在门口的是个疯子。
吴小宝觉得畅快极了,田中一郎这家伙也有今天,平时老谋深算,一直在算计别人,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起来这家伙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就等着死了。
“各位,如果现在不出兵,我回到泺源公馆,就打电话向华北日军总部,报告今天的情况,宁愿损失泺源公馆所有的精锐,我也会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到时候有你们倒霉的那一刻。”
当下,双方已经撕破脸,那个高级军官端着茶杯,不住的冷笑,看着田中一郎,仿佛注视着一名跳梁小丑。
“田中先生,你说够了没有?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们两家本来就是地位平行,谁也管不了谁,所以你私自行动,事先没有打招呼,我们的人到东面去剿匪还没有回来,哪里有援军给你?”
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有日本鬼子都在剿匪,并不只是泺源公馆这样做,对方这样说,即便田中一郎向华北日军总部报告,也没有必胜的理由。
田中一郎苦笑着,放下了双臂,慢慢的走出了会议室。
吴小宝跟上去,两个人出门,乘坐卡车直接回了泺源公馆。
一路上,田中一郎一句话都不说,本来他在草包包子铺稳操胜券,却被花枝一手搅乱了。
到了泺源公馆,他去办公室打电话。
吴小宝想了想,站在楼底下等着,竖着耳朵听着。
田中一郎起初汇报的时候,声音还算平静,到最后直接咆哮起来:“这些狗东西,占着那个位置,不干人事,我在白马山咬住了南方军的主力,但人手不够,十分危险,我希望日本军部增援,但他们却按兵不动,还举出种种理由,我要控告他们,把他们的长官抓到北平去问罪。”
吴小宝抄着双手,他觉得日本鬼子一旦内讧起来,还真是有意思,田中一郎越努力、越能干,就越被那些军官嫉妒,一直扯后腿,弄得田中一郎也没脾气。
这种情况下,田中一郎要么把人撤回来,要么带着泺源公馆,剩余的这二十几人,一起去白马山。
田中一郎在屋里走来走去,吴小宝能够听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咔咔声。
“小宝——”
田中一郎在二楼叫起来,吴小宝赶紧跑上去。
“现在,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把人撤回来,跟南方军和解,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干好自己的事儿。”
吴小宝吃惊,他没有听懂田中一郎的话。
“我现在看透了,没有人想真正的占领济南,都是在纸醉金迷,自我陶醉,如果我们也这样,双方处于同一水平线,那就不会互相嫉妒了。”
吴小宝无法接话,他知道田中一郎说的是气话,根本不用需要他解释。
“小宝,以后在泺源公馆,我们不会对任何人妥协,如果日本军部的人过来,吆五喝六,挑我们的麻烦,你就可以直接反击,不用经过我同意。”
吴小宝只好苦笑,反正现在这些日本鬼子他谁都得罪不起。
“小宝,跟你说句实话吧,花枝这家伙一定得死,不然,还不知道坏我多少好事。”
按照吴小宝的想法,花枝本来背地后里搞鬼,如今直接来到明面上,让田中一郎有苦说不出,这个女鬼子也真是不知死活。
“田中先生,白马山那边……”
田中一郎挥了挥手:“算了,这一次饶了他们,撤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