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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刘琨,东晋天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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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以泄心中之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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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矩似是认得刘遵般,笑吟吟地在原地等着刘遵。 刘遵终于落到地面,立马上前寒暄了几句,李矩说此处不方便,不如到他营中再谈。 祖涣此时也骑马到来,于是刘遵与祖涣共乘一马,很快到了李矩营中。 李矩看出刘遵心中不解,他徐徐道: “四年前,刘越石派参军张肇,率领五百鲜卑精锐南下解长安之围。屠各部众一见鲜卑骑兵便不战而走,张肇趁机救下河内太守郭默,此后二人及其部属便留下为我效力。” “郭默屡次为我立下奇功,此刻便是他驻镇后方。虽然为公家之事,毕竟是刘公所委派,李矩不敢忘此恩情。 “数月前我听闻蓟城之事,深感痛心,又多方打听,方知刘贤弟幸免于难。” 经李矩提醒,刘遵也“想起”这段历史来。那时石勒势力远不如今日,刘琨有鲜卑拓跋部作外援,还能派出多余力量来关中救险。 此刻已是另一番光景。 刘遵又生疑惑,李矩从荥阳特意而来,路程不近,特意为了互市似乎过于破费。 现时入了兵营,看见根本没有如此数目兵卒,更加觉得奇怪,遂开口问及。 “其实我自荥阳而来,不过一千之众,其余人等只是在后排助阵的民众,刘膺见有武器便以为俱是兵卒。”李矩说到。 祖涣还没反应过来,问什么助阵,他不是来互市的么。 李矩哈哈大笑,命人端了一碟胡饼来,自己拿了一个,吃了一口才说: “早前靳准派使者来向我称臣,又言交还二帝梓宫及传国玉玺,此等大事虽耽误不得,却务须禀报朝廷。我料定待朝廷派人前来时,靳准必已被石勒或刘曜击溃。 “我自知众少不足以立功,郁结不能发,才来找刘膺晦气,以此一泄心中之愤。此乃迫不得已之下策也。” 刘遵心知互市只是藉口,李矩是有意来找刘膺茬,却不知是何意。李矩如此解释,才知道是为了泄愤。正觉得是否有点儿戏时,李矩却搓了搓手,主动说:“二位必定不解,此策不合兵法,亦劳民伤财,既然是下策,为何我还要行此着。” 祖涣快人快语,连连称是。 李矩微叹一声,一拍祖涣肩膀说:“二位正值风华,踌躇满志,尤其是祖贤弟,自然不解英雄气短为何物。” “世间不如意事,十常九八;可与语人者,却无二三。与胡虏战事甚艰,二位已有体会。 “此等郁结长年累月积压心中,若不借机抒发,以血肉之躯岂能承受得起,若一病不起,便要去了见高祖。” 祖涣一拍脑袋,似是恍然大悟,“此等妙方,战法兵书从未有提及。果然听将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刘遵没有多年行军经验,不知原来竟有如此深意。 他脑海中忽闪过韩据沉默寡言的模样,那空洞又透着绝望的眼神;又想起原时空中,祖逖被朝廷夺去兵权后,郁闷而终的境况。 看来李矩这番话并不是胡扯,创伤治疗是一门正经学问,在后世早就成为科学。 李矩不但智勇双全,原来还是位心理治疗专家。 这次东晋旅行团总算值回票价了,已经见识了三位抗敌名将,又与石勒有一番唇枪舌战。 不过刘遵也不是只有全程划水的份,起码他知道这种方法没记载于兵书上,是因为过于凶险。 “要抒发心中郁结,也要会找对象。抽刀向强者,恐有杀身之祸;抽刀向弱者,却非君子所为。 “李将军是料定刘膺不敢发难,只好忍气吞声;又有义军助阵,无后顾之忧。” 刘遵显然说中了李矩的设想,他赞赏地开口道:“战场杀敌,我看祖贤弟有大将之风;料敌先机,刘贤弟却略胜一筹。” 他又喝了口汤,含笑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战场上千变万化,瞬息之间只能靠随机应对。不过我这番出兵却也暗合兵法。” 刘遵接上话:“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我方势弱,更要趁此机会主动出击,令对方摸不清底细,方不敢轻举妄动。” 祖涣一口气把汤喝完,喜形于色:“我素日读此兵书百遍,也只领会个别意思,今日方知其中奥妙!” 李矩也笑出声来,“胡人固然可恶,今有两员虎将助阵,乃天下苍生之幸也。” 刘遵看李矩抒发得差不多了,他知道古人聊天一旦聊嗨了,总喜欢搞点余兴节目,譬如砍个案几什么的以表决心。 到时若是砍不断的话,那场面岂不是很尴尬? 于是刘遵决定转移话题。 “将军既以互市为名,不知以何物为货?” 李矩不以为然地答道:“只不过木炭等物。北地天寒,烧炭取暖,户户皆备,此物虽不贵重,却能被一扫而空。” 祖涣见缝插针地与李矩讨论兵法,刘遵想起自己那十箱盐还没出手,明天就卖了换点物资吧。 刘遵不大爱说话,干脆出门逛逛。 一些群众演员拿了些许报酬便道谢离去,有一心报国的则在表决心。 于是木屑飞扬,可见真的随身带了木头,可惜是刀具实在不行,刘遵都忍不住想上去挂个“禁止明火”的牌子了。 他走到山坡上,夕阳西下,刘遵心情也不错。 刘膺可能已经发现着了道了吧,那又如何呢?李矩又不是真心想与他一战。 只是守住营地的话,李矩和祖涣这边现在一堆将领,不是这么好打的。 乱世之中,募兵不难,李矩不留下这些新兵蛋子,就是不想拿他们当炮灰。 其实他们自己何尝不是炮灰呢? 正所谓兔死狗烹,司马睿只能共患难,绝不会与流民帅同享富贵。现在北方胡人压力巨大,所以才给个虚名让大家出力抗敌,自己好躲在后方铲除异己。 细数各大流民帅的结果,只有郗鉴一人得以全身而退,进入朝廷权力中心。其他的要么就是被胡人击败,要么就是被迫造反。 皆因流民帅势力大了,责任感驱使他们肩负卫国重任,不会轻易南下,司马睿也指望他们和胡人互相消耗分化,不让南下。 后来司马绍继位,郗鉴终于遇上了好时候。 那时王敦叛乱,司马绍下诏流民帅前来救驾,郗鉴以尚书令的身份统领御敌,平定叛乱,后来又成为托孤的七位大臣之一。 对了,郗鉴还有个有名的女婿叫王羲之。 后来继位的司马衍年幼,外戚庾亮为了独揽大权,用各种骚操作一心把流民帅逼反,温峤怎么劝都不听,终于引发了后来苏峻和祖约的叛乱。 刘遵叼着一根野草,稀里糊涂地分析了半天。现在他经过“竹林悟道”,已经没了往日的焦虑,思路反而清晰了起来。 所以,这几年要熬老头,等把司马睿熬走了,才有出头之日。 真实的权谋果然朴实无华。 但是要抵挡住石勒的攻势不是件易事,何况还有王敦在暗地里蠢蠢欲动! 想在东晋这乱世有喘息之机,没那么简单。 刘遵大叫一声“熬老头战术果然天下无敌,就让你司马家也尝尝这滋味!”,祖涣在山坡下看到刘遵,于是叫他过去。 又有什么瓜吃呢?刘遵迫不及待地下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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